1.小冬枣 金秋九月，师大附中校园小路旁的两排枫树，叶片刚刚红了尖。 逸夫楼一楼的教材室门口，已经挤满了前来领秋冬款校服的各班班长。 教材老师忙得满头大汗，一边点着手边的衣服套数，一边顺着名单大声念道：“高一、九班！” “到！”一声透亮亮的回答，直接从队伍的最尾端弹出来；声线嘎嘣脆，活像刚从枝头摘下来的脆灵灵的小冬枣。 一个水灵灵的短发小姑娘，一个箭步窜到教材老师的面前。 教材老师一抬头，乐了：“简瑶，你都升高一了？” “嗯，高一九，副班长！”小姑娘清亮亮地答。 她头发短短，眉型长得很好看，一双大眼睛是圆溜溜的杏仁眼；笑容一绽，颊边就浮起两颗甜甜的小酒窝，小脸蛋生得是漂亮又清澈，古灵又精怪。 教材老师笑：“厉害了。不过你怎么一个人来领校服，你们班男生呢？” “都去踢球了！”简瑶挑起小眉尖，“指望他们来干活，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呢！” 一屋子的老师同学都被她的话逗乐了。 教材老师怀疑地：“可你自己能拿得动吗？54套呢！” “没问题！”小姑娘高高地一撸自己的夏款校服的短袖袖管，“我有的是——肌肉！” 白嫩嫩的小手臂上，鼓起一小坨圆滚滚的“小鸡肉”。 教材老师乐了：“行，来吧！” 老师弯腰抱起一大捆点好数量的秋冬厚校服，嘭地一下就往简瑶伸开的两只手臂上一搁—— 咚！ 小姑娘直接被小山一样的厚厚校服，淹没。 - 铃—— 预备铃声，响透附中的天空。 简瑶抱着厚厚的校服，满头大汗地赶回高一九班。 她到底是找了其他班的两个男生，才帮着她把所有校服都运回来。谁知衣服才往讲台上一搁，踢球归来的一群男生立刻就一哄而上。简瑶连忙叫班长林振国看好码数，一边跑回座位准备拿全班的名册表来。 谁知她还没走到自己的位置，就听到自己前排的课桌上，传来一阵嘤嘤嘤的低泣声。 简瑶奇怪，低头一看—— 跟她在师大附中初中部做了三年同学，已经光荣列入“不洗头之交”的宋圆圆，居然趴在课桌上，把一张圆嘟嘟的小脸蛋埋在肉乎乎的手肘弯里，格外伤心地低头抽泣着。 简瑶吃惊，伸手捧起圆圆的小脸：“蛋宝，怎么了？” “蛋宝”是身材微圆的宋圆圆的外号，只有亲昵的几个人这样叫她。 简瑶本以为宋圆圆又在逗她玩呢，谁知一把圆圆的脸抬起来，就看到圆圆脸蛋上眼圈也红了，鼻尖也红了，一泡晶莹的泪珠盈在眼眶里，格外的楚楚可怜。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小冬枣简瑶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为好基友能两肋插刀的小爆脾气，怎么能看到圆圆这么小可怜的模样！ 简瑶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又是高洋？” 一听“高洋”两个字，宋圆圆眼泪就要下来了。 她抽泣：“……高洋……在……八班门口……和……和别的女生……” 话不用说完，简瑶一下就跳起来了。 她伸手从自己桌上抄起班里名册，转头塞给班长林振国，拔腿就往外跑。 圆圆被吓坏了，连忙喊：“瑶瑶！你别去！” 嘎嘣脆的小冬枣哪里还听得到好基友的叫声，早就甩着一头利落的小短发，咚咚咚地奔出九班教室门去了。 宋圆圆连忙扯纸巾擦擦脸，也跟着跑出门。 - 师大附中今年的高一，是按照中考的成绩分出了五个快班、三个实验班和四个慢班。八班是实验班中的顶配，而八班和九班，刚刚好是实验和普通、快和慢、高和低的分界点。 更巧的是，八班刚刚好分在了九班的楼上。 小冬枣简瑶冲出九班教室，二话不说直奔楼上。 咚咚咚大步踩了几级楼梯，还没走到八班门口呢，就亲眼看到高一八班的“渣男代表”高洋，正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和一名跑来给他送早餐的小女生，勾着小手腻歪。 “你怎么又买了黑芝麻口味的早餐奶呀，”高洋笑得头发尖儿都要起飞，“你知道我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可是我喜欢呀。”小女生娇滴滴的，“你难道不愿意为了我改变吗？” 高洋笑了：“当然愿意！只要你喜欢的，我全部都喜欢……” “你最好了！”小女生拉住他的胳膊，抖着声音撒娇。 呕—— 站在楼梯上的简瑶瑶，胃部翻滚出一片生理性的不适，差点想夺过那盒黑芝麻的早餐奶，糊他一脸算了！ 高洋的手指悄悄爬上胳膊，假装不在意地想要握小女生的手。 简瑶一怒，大喝一声：“高洋！你干什么呢？！” 高洋被这声铺天盖地、脆生生的大喝，吓得心肝脾胃肾都猛地一抖。 回头一看，楼梯上小冬枣简瑶，好看的眉尖高高挑着，杏仁般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瞪着，小酒窝不见，嘴唇抿成一条线，扑面而来的都是“我要劈了你”的冰冷表情。 “我……我没干什么呀……” 高洋吓得把头一缩，居然直接藏到小女生身后去了。 啧，这怂包样，真不知道当初蛋宝着了什么道儿，居然会迷上这么个家伙！ 简瑶声音清脆：“没干什么，那你手怎么回事？什么黑芝麻，早餐奶！你在暑假里是怎么跟我蛋宝海誓山盟的，现在才开学十天，你就劈腿了？！” “谁劈腿了，”高洋有点不服气，“我就哄她玩玩，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简瑶站在楼梯下面，被这句话一下就搓起火来了。 宋圆圆这时刚好跑过来，拉住简瑶：“瑶瑶别生气，咱们先回去吧，马上就要迎新典礼……” 高洋一看到宋圆圆，刚才的怂包气顿时不见了。 他理直气壮地踏出来，指着宋圆圆：“我就明说了怎么着？明明就是她暗恋我，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中考后我可怜她，才跟她在暑假里玩了一段时间，谁知她居然当真！谁会喜欢她啊，又圆又胖，别说跟她在一起，和她走在一起我都觉得丢脸！” 宋圆圆被这话惊呆了。 她抬头望着楼梯上的高洋，眼泪扑啦啦地就全灌进了眼睛里。 她含着一泡泪水，楚楚可怜地抬头仰望着他：“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高洋铁了心想跟圆圆撇清关系，“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被你这种女生喜欢，我都觉得丢人！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宋圆圆大颗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淌下来了。 简瑶想要安慰她一句，宋圆圆咬住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转身就往楼梯下冲过去。 “蛋宝……” 简瑶叫人，没有叫住。 她回过头来，抬头看着高洋。 简瑶杏仁大眼有点大，瞪人的时候更是乌溜溜的发亮；再加上她好看的眉尖高高挑起来的时候，更有种骄傲凌利的小气势。 高洋被她瞪得胆寒，转头就想溜：“我……我走了，以后你们少管我的事！” 高洋伸手拉住小女生的手腕，转身就想跑。 简瑶哪是那么容易让渣男跑掉的主儿。 她转头就左右寻找，就看看这楼梯间有什么东西能……还没从左右摸到什么呢，眼前突然一只比平常女生略微大一点点的手，掌心里一块草莓奶油蛋糕，一袋雪白雪白的热豆浆。 简瑶一抬头，九班另一个高挑帅气的好基友任意，把刚买好的早餐一股脑递到了瑶瑶面前。 简瑶和任意眼神交汇。 任意眉宇一挑，眼神朝高洋一飞。 小冬枣简瑶心领神会，抄起那块草莓奶油蛋糕，朝着高洋就扔了过去！ “渣男，站住！” 咻—— 草莓奶油蛋糕带着优雅而美妙的粉红色弧度，对着楼梯上端的高洋就直飞而去！ 高洋奔走间回头，被粉红色的草莓削过鼻尖，啪地一下拍在墙上，摔得粉碎！ 高洋惊了，大叫：“你们——你们敢动手！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了！”简瑶一把抄起任意手中的热乎乎的豆浆，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楼梯上就大步跨上去，接着一个气势惊人的后拉，胳膊抡圆了，呼吸憋足了，胸膛打开了，一气呵成如草原英雄弯弓射大雕的姿势就朝着高高的楼梯上—— 咻—— 热豆浆飞出去！ 稳准狠地一下子拍在楼梯口的墙壁上，豆浆袋子炸得四分五裂！ 温热的豆浆，开了花儿一样地迸溅出来，保证能将渣男浇得嗷嗷直叫！ 谁知，小冬枣简瑶瑶计算得那么准确的距离，那么精准的角度，弹无虚发、直中红心的豆浆炸.弹，居然在墙壁上炸开的这一瞬间—— 楼梯顶端，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他高高瘦瘦，穿着附中短款的夏季校服，虽然背光而来，但依稀看得出他脸孔清秀、眉眼纤细；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修长的长腿正好踏下台阶。 可是，就在这个瞬间。 豆浆炸.弹，爆了！ 热乎乎的雪白雪白的豆浆花儿，喷向他的侧脸！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温热的、粘腻的、充满了豆腥味道，和甜丝丝的液体，扑上了他的眉毛眼睫，顺着他纤细、棱角分明的脸颊，湿塌塌地淌下来…… 嘶—— 简瑶倒抽一口冷气。 身边的任意抬头，略有点吃惊地平淡道：“oh，陆时。” 2.超学霸 风过枫叶，沙沙轻响。 纤细的少年背光，立在高高的楼梯顶端。 清澈的阳光从他身后铺泄而来，将少年纤瘦修长的身形，勾上了一道金色的光边。 这应该是一幅绝美如油画般的精致画面，却因为刚刚从简瑶手里炸飞的那袋热乎乎、雪白雪白的豆浆，而逆转的一塌糊涂。 少年黑亮的发丝上溅满了白色的泡沫，湿腻而充满了豆香味的汁液，顺着他清秀而线条分明的下颌，滴滴嗒嗒地淌落…… 湿了。 一大片。 “罪魁祸首”小冬枣简小瑶一脸的目瞪口呆，咬着小牙压低声：“陆……啥？” “助攻少女”任意假装平静：“陆时啊！” “他……有什么特别吗？还是他有个哥哥弟弟叫陆分陆秒？”简瑶眼睛眨也不眨地抬头，假装不在意地追问。 助攻少女侧身在她耳边：“今年附中中考成绩的年级第一，全国排名前十，英语竞赛一等奖，国家奥数青训队成员……你觉得，够不够特别？” 哈？！ 任意提供的信息完全超出了小冬枣的计算范围，一连串的成绩砸过来，差点把她小冬枣活脱脱砸成小冬瓜。 “……而且他是从英华国际学校转学过来的，”无情的助攻手任意砸出最后一记重拳：“据说是因为他嫌弃英华直升国外大学和各大名校的升学考试太容易，特意转进我们学校的实验班，就想体验一把我国普通高中的应试教育。” 哇塞。小冬枣果然被砸得好看的小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从来都只听说有人嫌弃考试太难，还从没听过竟有人嫌弃升学考试太简单的！ 她这活脱脱的一袋子豆浆砸出去，简直就是爆中了天上的一颗星啊！ 小冬枣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着楼梯上方的少年望过去。 少年背光而立，清秀的脸孔虽然有一半掩在楼梯的暗影下，但在满身的狼狈之中，却分明有一双漆亮的眸子，朝着她的方向，投射而来—— 一刹那间，简瑶不知怎的，竟忽然觉得这背光的楼梯之间，光芒明亮。 少年大踏步地踏下楼梯。 他走路非常快，修长的长腿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风一样地就擦过简瑶的面前。 简瑶眼看着他到了自己面前，才想张口说句什么——道歉？问好？还是说句对不起我是九班的…… 他居然已经风一样地去了！ 简小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在他刚刚走过的楼梯台阶上，突然看到一个……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简瑶怔了一下，弯腰去捡。 冰凉凉的东西才落进她掌心，任意幽幽在背后补了一句：“对了，他好像还是今天的新生代表呢，这一身湿的……” 啊？ - 简瑶、任意、宋圆圆，三人直奔迎新典礼的大礼堂。 可是今天瑶瑶格外寸，还没进门呢，就被高一八班的班主任张晓，直接堵在了大礼堂的门口。 张晓身高一米八，本来也算踏进帅哥界的“半只脚”，但是他向来以身为“顶配实验班的班主任”而优越感爆棚，私底下被学生们戏称作“晓姐”。 “晓姐”完全无法容忍有人跑到他的班级门口闹事，还是三打一这种激烈而惨痛的战事……虽然三个是女生，一个是男生…… “晓姐”忿忿：“你！你和你！三个女生进了普通班就该把心踏踏实实地放在学习上，这才开学几天，你们就跑来闹事了？还在我实验班门口——打架？！” “就是就是，”额头黏着奶油的高洋凑过来，“就是她们，打我！” 小冬枣一听见渣男声音就反胃，瑶瑶抬头就狠狠瞪了高洋一眼。 高洋最怕的就是爆脾气的小冬枣，被简瑶大大的杏仁眼一瞪，吓得立刻后退。 “晓姐”一瞪眼睛：“怎么，你还不服气？我虽然不是你们的班主任可还是你们的物理老师！居然还跟我瞪眼……” 情况不妙，晓姐真的生气了。 简瑶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暗地里一把就掐在宋圆圆的小肉胳膊上。宋圆圆天真小可怜儿，一抽鼻子就开哭了。 “张……张老师，我们错了……”大眼泪滚下。 简瑶连忙：“张老师，原谅我们吧！” 小冬枣脆生生，一咧小嘴绽出一个酒窝深深的甜笑。 就剩下任意一个人杵在一边。 任意平时就是个酷帅狂霸拽的面瘫少女，现在让她认错讨好晓姐，简直……比登天还难。任意被两个好基友注视，只能勉强地拉起嘴角……扯……抖动…… 这是笑？比哭还难看。 简瑶眼尖，压低声音：“救星来了。” 话音没落，高一九班的小班主任——留了一头卷卷及肩中发，穿着一件特别文艺的绣花长裙，脚踩着一双手绘版的民族风小白鞋，飘飘欲仙地像是刚从云南采风归来的黄知雯“黄仙女”，悄无声息地就飘来了大礼堂门口。 “简瑶、任意、宋圆圆，”黄知雯声音绵软，“迎新典礼都开始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快回班去。” 瑶瑶三人如得大赦，肩膀一缩转身就要跑。 晓姐大手一指：“谁让你们走的！” “我呀，怎么了？”黄仙女声音绵软，但是长裙一转就小母鸡一样地把三个女生都挡在身后。 晓姐恼怒：“黄老师，你别太护着她们了，你看看她们几个都把我们班男生打成什么样了！” “什么样，我看看？”黄仙女笑眯眯地揪过高洋：“啧啧，打这么惨哟……” 黄仙女手指一扫，顺手就把高洋头上的奶油渍擦得干干净净。 “一个大男生，可别再到处说被三个小女生收拾了，多丢八班的脸呀！” 晓姐脸都白了：“黄老师，你怎么能这么教育学生！” 黄仙女笑眯眯：“哦，那张老师教教我，该怎么教育？我们班的小女生，我心里知道的，但是张老师班里的男生呐，可得注意；开学大会上石主任不是刚提过吗？打架都是小事，万一闹出什么早恋……可就是大事了。张老师，是吧？” “你——！”晓姐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躲在“黄仙女”身后的简瑶、任意和圆圆，差点憋笑得撅过去。果然一如学姐学长们的传说，师大附中里能制得住爆燥“晓姐”的，唯“黄仙女”莫属！ 正闹成一团，忽然有个八班的小女生噔噔跑过来。一脸着急的表情：“张老师不好了！咱班陆时被人泼了一身豆浆，但他马上就要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了，现在找不到衣服换，班长特别着急让我来问您怎么办！” 晓姐恍然：“哎呀，陆时！” - 清澈而晶莹的水流，淌过少年清瘦而棱角分明的脸颊。飞溅出点滴透明的水花，扑湿了他额前细碎的黑发。 陆时抬起头来。 大礼堂宽阔的洗手间里，锃亮的镜中倒映出他被冷水洗过的脸庞。 乌亮的黑发间，已经没有了甜丝丝的豆浆沫；刚刚洗过的脸孔，挺直的鼻梁、湿濡的眼睫，清秀而线条明晰的下颌，也再没有了黏腻腻的触感。 镜中的少年高挑纤瘦，眉眼都生得细细的，眼尾微微上挑，有着桃叶一般美妙的弧度。 眼神漆亮。 嘴唇微薄。 轻轻抿起的时候，有一种冷毅却清秀的味道。 陆时扫了一下额前细亮的黑发，水珠湿透了发丝，但身上的短款校服，更是湿得彻底。 “哇噢。”高一八班的班长蒋大伟，不知什么时候摸进洗手间：“阿时，你这个样子上台，咱们学校的女生还不集体为你尖叫？” 陆时没回应，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 “毛巾？” 陆时的声线不高不低，带着刚过变声期的少年沙沙的磁性，撞在洗手间空阔的四壁上，荡出特别动听的音阶。 蒋大伟狗腿地凑上来：“毛巾没找到，我先跟咱班女生借了一包纸巾，你凑和擦擦？” 陆时看了一眼蒋大伟手里的纸巾包，没接。 “校服……也没借到吧。” 蒋大伟一拍大腿：“阿时你真是太聪明了！各班都被拉进大礼堂坐好了，找不到人借……要不，你先穿我的！” “中国好班长”二话不说，抬胳膊就要扒光自己。 陆时细细的眉宇轻轻一蹙。 蒋大伟个子没陆时高，但身板儿、肩宽，却足足是陆时的两倍还拐弯儿。穿在蒋大伟身上的校服，扒下来套陆时身上？估计跟披了个麻袋没什么区别。 陆时按住蒋大伟。 忽然，洗手间外的扩音喇叭已经响了起来：“下面，有请高二年级学长为新生致词……” 蒋大伟：“学长讲完，是不是就该你了？” 陆时点头。 蒋大伟傻眼：“那怎么办！你这衣服湿透了……” 陆时漆亮的眼神，微微转了转。 “等我。” 他扔下两个字，拔腿向外奔去。 蒋大伟魂飞魄散：“马上就开始了，你去哪……阿时！阿时！” - 大礼堂里，人头攒动。 整个新高一年级、高二部分班级，还有各科老师、教导主任、副校长、校长都被拉进了迎新典礼的大礼堂。 简瑶、任意和宋圆圆被黄仙女救下，终于摸回高一九班的集体所在地。瑶瑶找到自己的位置，台上的高二学长还在慷慨陈词。 简瑶伸手捅捅旁边的女生余琳：“高一的新生代表上台了吗？” 余琳正听得聚精会神，转头看了一眼简瑶，声音细细地答：“还没。” 掌声突响，高二学长刚好讲完了。 主持老师大声宣布：“下面，请同学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新一界高一年级，在今年全国统一中考考试中，获得全年级第一名、全国排名第七的优秀学生陆时，代表新高一生们上台发言！” 早已听闻陆时赫赫大名的高一学生们，掌声雷动。 但是，居然没人上台？ 又等了快一分钟，居然高一新生中、台侧的候场人群中，都没陆时的身影？？ 台上台下的老师们都有点坐不住了。 教导主任石云山隔着几排学生，不高兴地朝着高一八班班主任张晓：“人呢？！” 小冬枣简小瑶挤在高一九班里，差点也要探起身来眺望。 她可还记得刚刚在楼梯上的“惊魂”一刻，她手中的热豆浆，直接害得“年级大神”湿身成了一朵豆浆花儿…… 他不会不来了吧？能找到新校服吗？还是就穿着那件湿透的豆浆校服…… 简瑶心里乱七八糟，忍不住咬住自己的嘴唇。 大礼堂里，骚动声也四处纷起。 忽然间，大礼堂的侧门猛地被人拉开，一时门外灿烂的金色阳光流泄进礼堂。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被这道光芒吸引，大家纷纷转头，就只看到那道光芒中，一个穿着崭新秋冬款校服衬衫，系着深海蓝领带的纤瘦少年，大步流星地奔上礼堂舞台！ 3.新校草 陆时！ 高一女生们瞬间差点集体尖叫！ 高挑、纤瘦、修长而清秀的少年，校服笔挺、眉宇清淡，额前黑亮的碎发微微濡湿，凝视台下的眼神，清澈而漆亮。 简直——就是梦中的校草！ 台下的简瑶，几乎也差点跟着陆时的脚步而蹦起身来。 心脏在她的胸膛里砰砰地鼓跳。 她刚刚还在害怕自己一不小心炸开的那枚豆浆弹，害他湿透了夏季校服，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急中生智，竟换上了刚刚发到班内的秋冬校服中的礼服衬衫。 陆时在舞台中央站定。 漆黑如墨的眼神，扫过台下上千师生。 他微微低头行礼，淡然开声：“各位老师、同学们，上午好。我是高一八班的新生陆时。非常荣幸能成为师大附中新一界高一生的新生代表，我在此……” 陆时的声音，透过他面前的麦克风，清晰而透彻地传遍大礼堂。 少年精致而不徐不疾的声线，镇定自若的字词，悠扬而迷人地回荡在整个大礼堂的上空。 少女们几乎都听得呆了。 小冬枣简瑶乌溜溜的杏仁大眼，更是眨也不眨地一秒都没离开他。 陆时一边讲，一边低头翻开自己的笔记本。 但，手中的笔记本一打开，被泼满了豆浆的页面上，字迹几乎已经完全看不清。 陆时微微蹙了一下眉尖，笔记本一合！ 少年抬头挺胸，脱稿朗声：“……希望接下来的三年，我们都是收获的三年，成长的三年！” - 新校草陆时，一炮而红。 迎新会后三天，高一女生之间的窃窃私语，到处都听得到“陆时”的名字。 简瑶到是没怎么跟两个好基友谈起这一“话题”，她却只是悄悄地趴在桌上，翻开自己崭新的历史课本，夹在书页当中的一枚微旧的“土星”书签，悄悄露了出来…… 简瑶望着这枚特别的书签，听到窗外悄起的秋风，飒飒地穿过校园里高高大大的枫叶树…… 唰啦……唰啦……叶片摇摆，仿佛又将她带回那年的深秋。 那时候，她好像刚刚五岁。 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门口时，还没有排队扶栏的栏杆高。 那个被她叫作“爸爸”的男人，弯腰在她手里塞了一根热气腾腾的暖玉米，低头告诉她：“你在这里等我。” 她很乖，点头。 额上的小黄碎发，被秋天的冷风瑟瑟地揉弄。 她就站在那里等他。 等了好久好久好久……等到她手中的暖玉米全都凉掉了，等到她身边的叔叔阿姨走过了一波、又一波…… 太阳下山了，远处亮起了影影的路灯。 她有点害怕。 有人围到她身边，问她的名字，她的爸爸，小小的她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 她怯生生地抬头看这些人，面孔全都怪怪的，她好害怕好害怕……她不敢回答，吓得拿住自己的冷玉米，转身就跑！ 哎呀！ 小小的她撞到了一个人，玉米滚在地上。 已经冷掉的煮玉米，黏了一地的沙…… 她一下子就哭了。 “小妹妹，你怎么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她的头上响起。 她含着一大泡的眼泪，抬头——一个特别好看的小哥哥。头发黑黑的，眼睛亮亮的，小鼻子很挺，嘴唇柔软。 她委屈地抽泣，指着地上：“我……我的玉米……” 小哥哥好看的亮眼睛，看到地上滚了一地泥沙的玉米。小哥哥的表情一下子就愧疚了。 “是我撞到了你的玉米吗？”小哥哥抬头，对着身边温暖的女人：“妈妈，我能不能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小妹妹再买一根煮玉米？” 女人特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当然可以。但是也要记得跟妹妹说声对不起。” “嗯！”小哥哥特别清澈地回答。 小哥哥弯腰，拉起坐在地上的她。他柔软的手掌一下握住她已经冰冰凉的小手，一起跑向车站外的路边摊。 他拉开书包掏出一本书，翻开被一枚“土星”书签夹住的书页，从里面取出五元钱，递给了摊主阿姨。 “阿姨，请给我一根最甜的甜玉米！”他的声音清亮亮的，他的眼睛也亮晶晶。 小小的她就站在他的身边。 抬头仰望着高高的他，望着他翻开的书页间，那一枚特别的“土星”书签。 “给！”他转身，将刚刚买到的热腾腾的甜玉米，塞进她的小手里。“特别特别甜！” 那么那么冰凉的小手，一下子就被这暖融融的甜玉米，捂热了。 她的小手，她的小脸，她一汪小眼泪，都蒸腾在热融融的蒸气里，化成了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光圈…… - “简——瑶！” 甜玉米的美梦被突然一声大喝打断，吓了一跳的小冬枣突然抬头一揉眼睛，一米八的物理老师“晓姐”正站在讲台上对她怒目而视。 简瑶被吓得胆战心惊，连忙站起身。 “晓姐”怒气冲冲，直接开问：“你回答一下，电功的单位是什么？” 电……电工？ 小冬枣刚在梦里数玉米，哪里知道电工是什么单位的？ 小基友宋圆圆在前排偷回头对她挤眼睛，左手边的任意用笔指着物理书，坐在简瑶身边的同桌余琳却一动不敢动。 简瑶废了大力也没看清小基友们到底给她暗示的第几页。 晓姐不耐烦了：“我刚刚讲过的你都不知道？电功的单位是什么！” 小冬枣心一横：“电工的单位是……电厂？” 噗—— 整个高一九班差点笑晕过去！ 晓姐脸都气白了：“……那你告诉我，电功的国际单位又是什么？！” “……国际电厂？”瑶瑶在晓姐的怒火边缘试探，话没说完，她自己都扑哧一声笑场了。 轰——整个班里的同学更是忍不住，爆发出一片前仰后合的轰然大笑！ 晓姐气疯了，指着简瑶：“行，别以为你文科学的好就能在我的课上胡搅蛮缠！物理课本89页，给我抄三十遍！明天交我办公室！” 晓姐忿忿，一巴掌拍在物理课本上。 - 下课，好不容易摆脱了“渣男阴影”的宋圆圆，抿着嘴儿笑转过头来。 圆圆脸都笑酸了：“简瑶瑶你也太有才了，电功的单位在电厂？还国际电厂？” 左边的表面面瘫，实际已笑成内伤的任意，一把“刀”补过来：“行了，她没说电工的单位是物业公司就已经很好了！” 宋圆圆差点笑撅过去。 小冬枣不满了，伸手拍圆圆：“别人笑我就算了，你们两个也笑！” 任意：“谁让你上晓姐的课，还敢趴桌子睡觉。” 宋圆圆：“还不是因为咱们瑶瑶最近有点小心思……” 圆圆上手偷拽简瑶的历史课本。 简瑶吓得啪地一下按住！ 任意：“书里有什么？” 宋圆圆：“情书！” “情书？给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高一年级新一界的……” “才不是情书！”小冬枣简瑶哗地一下翻开历史课本，直接从里面抽出一枝看起来微旧的“土星”书签，“我简瑶瑶是那种扭扭捏捏写情书的人吗？我就是捡到了他的书签而已！” 任意和宋圆圆盯着那枚书签，表情一亮。 “陆时的？” “那天豆浆爆炸后……” “对！”简瑶痛快地往桌上一拍，“从他笔记本里掉出来，我捡到了而已。所以，我现在要去高一八班，把这个还给他——而已！” 小冬枣嘎嘣脆，才不是那些扭扭捏捏、拖拖拉拉，在走廊上遇到陆时就缩成一团，他经过后又抱成一团尖叫的小女生。 她泼了他豆浆，她就去道歉；她捡了他的书签，就去见他！ 就这么简单！ - 简瑶说办就办，握住“土星”书签，三步就踏上了楼梯，直奔高一八班。 正是下午自习前的大课间，高一八班教室内外，也一片乱哄哄的。走廊上有几个男生窜来窜去，一群女生抱成团站在门口叽叽喳喳的。 简瑶耳尖，一下就听到女生们悄悄议论的声音。 又是陆时。 小冬枣也不怕人，直接就往高一八班的门口一站。 抬眼望去—— 一眼就看到了他。 陆时坐在八班的第二排的倒数第三张桌子，窗外的夕阳恰恰好透过敞开的后门，落在他的身上。 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本厚厚的书。 他闭着眼睛。 眉宇微淡，但合拢的眼角微微上挑而狭长。睫毛不浓，却根根分明，扇骨一般长直而漆黑，落在他清秀的脸孔上。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身边的嘈杂、喧哗、烦闹几乎就已经离他远去……似乎有一种微冷而孤傲的气环，萦绕在他的身边…… 简瑶忽然想起任意跟她数过的陆时的成绩，中考年级第一，全国排名前十，英语竞赛一等，奥数国家青训队成员……他在所有女生的议论声中，似乎是无所不能的。数学、物理、化学这种理科的科目，对他都像家常便饭一样简单，语文、英语、历史等所有文综，他的成绩也像永远钉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一样。 无人撼动。 他是无所不能的学霸大神，师大附中的传奇天才。 他是她的……小哥哥。 蒋大伟刚要溜出班，忽然看到简瑶站在门口，好奇心重的蒋大壮开口：“你找谁？我帮你叫他。” 简瑶抬头，笑容一绽两枚甜甜的小酒窝露出来：“我找陆时。” 嘿嘿。蒋大伟一下就笑了，最近陆时的人气简直水涨船高啊。 “你等着。”蒋大伟为基友牵线不遗余力，转身就朝陆时跑去。 简瑶望着依然闭着眼睛的陆时，心中觉得“她的小哥哥”果然是传说中的天才少年，即使闭目思考也是这么惊为天人…… 谁知蒋大伟走到陆时身边，一巴掌拍在陆时肩上：“喂，阿时！醒醒，阿时！” 哧溜——小冬枣差点滑一跤。 陆小哥哥没在闭目思考，原来是睡着了！还以为学霸都应该是充满了狂热的学习热情，却没想到新天才校草，也跟她一样热爱在学校里睡觉！ 这接地气的想法，逗得小冬枣简瑶瑶一下子就笑起来了。 直到陆时站到她的面前。 “你找我？”刚刚醒来的少年，声线低沉而慵懒。 简瑶抬头，个子不过才到陆时的下巴，但是一双乌溜溜的杏仁大眼，却眨也不眨，躲也不躲地直直地对视着他。 “我是高一九班的简瑶。”小冬枣脆生生地开口，声音干净而清冽，“我来还你，这个。” 小女生亮出自己的掌心，一枚微旧但精致的“土星”书签，躺在她的手中。 纤瘦的少年眉睫微垂，只看到女生手中的“土星”。 “哦。”陆时吐出一个字：“谢谢。” 他抬手，修长而骨结分明的手指捏起书签，少女白生生的小手却一下子握住了书签的另一头。 少年怔了一下。 少女颊边浮起一对深深动人的甜笑酒窝。 走廊外的枫叶树被晚风抚动，红透了半边的叶片沙沙摇曳。橙红色的夕阳从走廊的尽头投来一抹金沙样的光芒，涂在纤细少年和甜脆少女的身上，漾出专属于青春的热烈光芒。 简瑶握着书签的另一边：“上次泼了你豆浆真是抱歉；但听说你是我们新高一的天才学霸，高中的所有课程你都已经学会了？” 少女仰脸，一脸的灿烂甜笑…… ……不知道小哥哥，会谈……恋爱吗？ 4.一二三 铃—— 放学的铃声，响透附中校园。 好不容易憋到放学的学生们，简直是从教室里蜂拥而出。 小冬枣简瑶没急着拿书包回家，而是一个人站在九班教室门外的走廊上，一脸甜笑地踮着脚向外张望。 通往附中大门的枫叶林道上挤满了学生，那道高挑清秀的少年身影，慢慢穿过嘈杂的放学人群。 小冬枣笑得两颊的酒窝都快要陷下去了。 背着书包的宋圆圆和任意走出教室，从简瑶身后扑过来。 “看什么呢？”圆圆一趴在简瑶肩头就看到她的笑：“哇，笑得这么一脸痴汉，是不是刚刚去八班遇到什么好事了？” 酷帅的任意扫一眼，直接插刀：“一见钟情了呗。” “才不是！”简瑶一手拍开圆圆的小肉胳膊，好看的眉尖微微一挑：“明明就是——” “——天生一对。” 任意和宋圆圆一惊！ 好基友交换一个眼神，直接全扑在了简瑶的身上。 “不是吧，你认真的？” “当然！”小冬枣说话做事就像她脆生生的性格，喜欢就喜欢，看上就是看上了！ 她对陆时——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应该就是终生了！ - 简瑶就是小冬枣的性格，说干就干。 晚上她和宋圆圆飞微信，决定先在陆时的面前怒刷一大波“存在感”！ 凭着在师大附中混了初中三年的“良好人脉”，简瑶轻而易举地就搞到了陆时入学时的信息卡电子版。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简瑶就早早地起床了。 她简直是穿过了大半个东城，终于绕到了城北的陆时家门外。 当瑶瑶顶着初升的朝阳赶到陆时上学必去的公交站时，刚刚好看到正在等车的陆时。 沐在清澈阳光下的少年，似乎有着和学校里不同的感觉。 他静静地站在满是学生奔跑嘈杂的站台上，手里捧着一本巴掌大的英文原版书，书页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金色，倒映在他清秀的脸孔上，是那么柔软而精致的光线。 他漆亮的眼眸一目十行的扫动，阅读的速度似乎非常的快；手指修长的只用一只手掌就能捧住书，并且轻柔地将书页扫动。 也太好看了。 简瑶的心似乎也被这初升的朝阳所照耀，她抿着小嘴唇，站到了他的身边。 他一直静静地立着。 像一株清冽而挺拔的小白杨。 好像，并没有发现她。 直到上学的公车来了，前面的学生一下子全拥了过去，噔噔噔地奔上车去。 简瑶故意挑在了他的身前。随着上车的学生们一个一个地跳上车门。 她踏上车，故意翻了一下自己的书包，有些吃惊地回头：“啊呀，我的学生卡没有带……零钱也没有……同学，你能不能借我几块钱？” 跟在简瑶身后的陆时，长睫微垂，目光还落在手中的英文书上。 小姑娘一心欢喜地向他开口，觉得他怎么都会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吧？ 谁知，陆时只轻轻抬手，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学生卡，“嘀嘀”就打了两声！然后，头也不回地上车往车厢后面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 小冬枣那一瞬间，觉得清晨的阳光啊——好刺眼。 - 回到九班，圆圆回头听完简瑶的吐槽，差点笑得要翻过去。 简小瑶不服输地握拳：“你等着，我一定会在他的面前怒刷存在感的！” 绝不放弃的小冬枣，很快就找到了另一波机会。 中午，暄闹的师大附中大餐厅。 蒋大伟中午被晓姐叫去办公室，陆时一个人来餐厅吃午饭。 他挑了一个靠边角的座位，一个人，一饭两菜，看起来清爽又简单。 简瑶刚好和圆圆搭肩溜进大餐厅，一眼就看到清秀的少年居然在一个人吃午餐！这时不刷存在感，更待何时！ 小冬枣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在餐点档口要阿姨胡乱舀了几样菜，立刻捧着餐盘用火箭一样的速度，直奔陆时面前！ “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简瑶大声开口。 暄闹的大餐厅里，学生人来人往，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像脆枣一样甜。 “没。” 陆时居然没有抬头！而且，又是一个字！ 瑶瑶差点被这一个“没”字给重锤击倒。 不行，面对这样的超神级冰山学霸，她要镇定，淡定，稳定！ 瑶瑶放下餐盘，对着陆时同学短茸茸的发顶就绽出一个甜丝丝的笑。 她一脸镇定地在陆时面前坐下。 陆时吃饭极好看。 清秀纤细的少年，连手指也是细细长长的，握住勺子的姿势，轻柔有力。他吃饭时不像普通男生，一味的狼吞虎咽，一勺菜几片肉拌进饭里，再慢慢舀起来吃掉。 瑶瑶坐在他对面，简直看他吃饭都要看呆。 这么斯文有礼的吃法，不出声响的餐桌礼仪，简直都惹得瑶瑶想舀他的一勺，尝尝是不是比她盘中的更香！但是，简瑶忽然想起自己是来他面前怒刷存在感的，这么大好的面对面的时机，怎么也要找上几句话来说吧。 开场白该怎么开？ 同学，你好，我是高一九班的简瑶，你还记得我吗？就是在迎新典礼前在楼梯上泼了你一脸豆浆的…… 不不不，那种惨痛的回忆最好还是不要提起来比较好。 那就——嗨，我是高一九班的简瑶，你记得我吧？上次捡了你的土星书签，又送回给你的…… 简瑶握着勺子，在心底里不停演练着该怎么开场白。 谁知，瑶瑶还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话，对面陆时的整盘午餐都全部吃完了！ 陆时站起身来，端起餐盘，径直走了。 径、直、走、了！ “哎……”小冬枣简瑶瑶演练了一肚子的开场白，结果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 屡战屡败的简小瑶，一脸垂头丧气地走回高一九班。 吃饱饱的圆圆转过头来，手里还拿着一包黄瓜薯片：“又被打败了？想撩校草，哪有那么容易唉。要不，瑶瑶你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 简瑶一下就跳起身来，“我小冬枣要去做的事情，至今还没有一件做不成！我简瑶想撩到手的男生，至今还……” 任姑娘补刀：“……从没成功。” “任意！”简瑶不满地瞪一眼自己的插刀好基友。 “好，前两次就当我大意了，接下来我就放个大招！” “撩不动”的学霸校草，激起了小冬枣熊熊的战意，她弯腰就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条暗红格子的昵短裙—— 宋圆圆鼓鼓的小脸都吓圆了：“不是吧，瑶瑶你要穿裙子？！现在可是十月了，教导主任天天在广播里喊一定要穿秋冬款校服，而且女生绝对不能披头发，穿裙子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露大腿……”瑶瑶偷眼看看任意，“撩不到校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小冬枣说做就做，抄起桌上的红格裙子，转身就朝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跑去。 她就不相信了，在那个学霸校草的面前刷波存在感就那么难？等她换好这迷你裙，走过高一八班的门口，她就不相信陆时会在满地的校服姑娘中，看不到唯一一个穿裙子的她！ 简瑶下了大决心，奔进洗手间。 不大会功夫，她就换好了裙子，走了出来。 大课间的走廊里，到处都是乱跑乱闹的高一新生。今天大家被教导主任穿的都是宽松版的校服，全国统一制式、蓝白相间，最土最丑的那一款。那天陆时在迎接典礼上穿的，应该算是师大附中的礼服款，除了重大典礼和升旗仪式，学校都不要求学生穿。 所以在满眼的蓝白校服中，忽然从洗手间里跳出一个上半身校服，下半身一条特别漂亮的暗红格子百褶迷你裙的小女生……整个走廊里奔跑打闹的男生们，都差点惊呆了。 “不是吧……哪班的……” “礼服版的校服吗？” “才不是……但是好漂亮啊……” “裙子，还是腿？” 聚在一起的男生女生们，议论声纷起。 小冬枣简瑶，却在满走廊的同学的注视中，刷足了存在感。 哈哈，看看大家全部投向她的目光，这一次该不会再在冰山校草的面前落空了吧？ 简瑶瑶越想越美滋滋，抬头就望向楼上的高一八班。 八班好像刚刚结束了拖堂，同学们纷纷从教室里走出来。 哈，正是好时机！她只要现在走过去，一定能怒刷一大波存在感！ 简瑶决心已定，抬腿就朝着楼上高一八班跑去。 三步并作两步跑，才一上楼，看到陆时跟蒋大伟肩并着肩走出教室门……瑶瑶乐了，正想走过去打个招呼……忽然之间，高一八班的走廊之外，师大附中最高最壮最严厉，眼睛一瞪像铜铃，肩膀一耸像铁塔的教导主任石云山，刚好走了过来！ 石云山一眼就看到纷杂的学生中间，一个女生居然穿着短款的红裙子，出现在教室走廊上！ 石云山一瞬间火都搓起来了，指着简瑶就是一声泰山压顶般的狮吼功：“那个女生！哪个班的！” 简瑶瑶被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震得耳朵都嗡嗡作响了。抬头一看“石敢当”，她哪里还敢答话，吓得转身就跑！ 石云山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吼：“给我站住！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叫家长了！” 小冬枣咚咚咚地连滚带爬，不要命地狂奔下高一八的楼梯。 但是小女生的小短腿又哪里奔得过“石敢当”的大粗腿，简瑶还是在差一点就逃回的九班门口，被“石敢当”抓了个现形。 “石敢当”脸膛四方，气得发红：“跑什么跑！敢光明正大地在学校里违反校纪校规，还怕被我这个教导主任逮到！” “我……我没有啊……”简瑶瑶抬起头来，眨着一双杏仁大眼睛，甜甜地对着教导主任。“石主任，我哪里违反校纪校规了？” “你都穿成这样，还叫没违反校纪校规？！”石主任指着她的裙子，“学校里要求必须着装整洁，要穿校服！校服！” “我有穿啊。”简瑶拉拉上身的校服衣领。“噢，石主任是说这裙子吗？” 小冬枣抬头，对着教导主任一脸甜笑。 小酒窝漾得深深的，小姑娘突然抬手，一拉裙摆—— 石云山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满走廊围观的男生女生，这小丫头居然当众掀裙子？！ 石云山吓得差点要伸手按住小姑娘了，却没想到小冬枣简瑶却把身上的迷你裙摆一拉，蹦起身来咚咚就跺了两脚。刚刚在洗手间里被她撸到膝盖以上，塞在大腿中间的宽松松的校服裤子，顺着她笔直的小白腿，哧溜一下就滑了下来！ “石主任，”简瑶笑眯眯一歪小脑袋，“校服裤子，我穿了呀！” 石云山捂胸口，哎哟妈也，老命都差点被这小丫头整去半条！ 5.战渣男 屡败屡战，屡战还是屡败。 简瑶受不了连连打击，挑了个午休时间，偷偷溜到高一八班。八班班长蒋大伟正趴在最后一排睡觉，简瑶缩了缩身子就从八班后门溜到蒋大伟身边。 “大帅哥，你是不是跟陆时很熟？快帮帮我，请你喝可乐。” 简瑶想了半天，才想起找蒋大伟刺探“军情”的好办法。蒋大伟是八班里难得热情又不会看不起普通班同学的热心群众，找他了解冰山校草的有效“敌情”准没错。 果然蒋大伟被漂亮女同学找上门儿，立刻惊喜得连午觉的瞌睡虫儿都跑远了。支起耳朵听完简小瑶在陆时面前连刷三波“存在感”的故事，笑得肚子上的三圈游泳圈都要颤抖了。 “你这些方法根本不行！”蒋大伟憋笑，“知道你现在在阿时眼里是什么吗？” “什么？”简小瑶一脸好学上进的小表情。 “大概跟……公交站牌、街边路灯、学校门口砍一半剩一半的木头桩子没什么区别吧！”蒋大伟同学笑得一脸灿烂。 简瑶：“……” 她有那么惨嘛！明明也是师大附中出了名的甜脆小冬枣，居然沦落到要跟学校门口的木头桩子媲美了！ 简瑶：“大伟同学，冰阔落没有了！” “别呀，”蒋大伟连忙拉住她：“说实话，这也不怪你。你们太不了解陆时了，听说他在英华的时候就是超神级的大学霸，每天手里包里抽屉里，除了书就是书还是书。不管走到哪儿都在看书，中文版的看光了，他就开始看英文的、法文的、西班牙文的……” “英华国际学校的女生你也应该知道吧？别说各种富家千金、艺术女生了，她们的校服都不知道比我们好看多少倍，我也都没听说他把哪个英华女生的名字叫全的……” “更别说我们这开学快一个月了，我在班里从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说过一句话……要不是他入学那天，张老师让我带他回班里，我怕他连我叫什么都记不得呢！” “所以呢，小同志……”蒋大伟一脸“过来的首长”样拍拍简瑶的肩膀，“想在我们陆学霸面前刷到存在感，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噫—— 简瑶这几天跟着陆时，当然知道冰山校草手不离书的小爱好。但是她那天活脱脱砸了他一脸豆浆，又还了他土星书签，觉得怎么也能给他留下点“深刻印象”吧，却没想到在他眼中刷个存在感，居然都是这么困难的事！ 她还在任意圆圆面前夸下“天生一对”的海口呢，结果，男主角分明就是块冰山下的石头，连看她一眼都难！ 唉！简瑶撑住自己的小下巴，一脸丧气。 谁知，坐在蒋大伟前面的“渣男”高洋，刚刚吃完午饭勾着小女生的小手手大摇大摆地回来了。高洋眼尖，一搭眼就看到了小冬枣简瑶。高洋一刹那差点后退，但瞬间反应过来是在自己班里，立马全身的刺儿都抖起来了。 “哟，几班的呀，就来我们班乱窜。”高洋撇嘴，“我知道了，来我们班看校草是不是？” 简瑶在教导主任面前“抖腿亮短裙”的事件，当然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一，高洋自然也知道小冬枣跟在八班校草身后刷存在感的事。 高洋一下子优越感爆棚：“哼，就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宋圆圆那种整天缠着男生的人是朋友，你也是个只会倒贴男生的赔钱货。” 蒋大伟一下就惊了：“高洋，你说什么呢？” 简瑶没有一下跳起来。 她坐在蒋大伟旁边，抬头，仰起自己一双亮晶晶的杏仁大眼睛，脸颊边浮起两颗漂亮的小酒窝，用脆生生的声音：“高洋，你说什么，我给你机会再好好说一遍。” 简瑶很客气，在八班的教室里，她给高洋机会再重新说一句能听的、好听的，刚刚那一句，她就当没听见。 可是高洋上一回受了她一鼻子草莓蛋糕的招呼，心里正窝着火呢，这会简瑶跑到他们教室里，又是为了陆时来的；高洋自然优越感爆棚。 “我就说了怎么着！”高洋理直气壮，“你和你那个倒霉朋友，都是倒贴男生的赔钱货！呸！” 简瑶一下子就蹦起来了！ 不知是她的动作太大，还是故意地，她一跳起来的时候，竟把蒋大伟同桌的课桌撞得向前窜出了十公分。尖尖的课桌角一下子就撞在站在桌前的高洋腿上，发出一声咚的声音。 高洋被撞的“哎哟”一声。 简瑶挑眉：“真是对不起啊，我力气太大了。” 她转身就往八班外面走。 高洋不干了，伸手抓她：“你今天别想走！” - 有个刚从楼上八班经过的男生，急匆匆地跑进高一九班。 男生慌张地喊：“不好了不好了！咱们班简瑶去八班找同学说话，被八班的高洋抓住打起来了！” 正趴在桌子上看追星杂志的宋圆圆，砰地一下先跳了起来。话都没说，转身就往教室外跑。 旁边正在补作业的任意，手里的笔也跟着一丢。跑出门。 九班班长林振国是个学习很认真的书呆子，戴着黑框的眼镜，但是却眼睁睁地看着任意和宋圆圆都跑出去了，转头问报信的男生：“你确定是咱班女生被八班男生打了？” 男生点头：“我确定，我看到是高洋先动手了！” 林振国站起来：“那还等什么？白看咱班女生被人欺负吗？！” 班长林振国拔腿就往外跑。 九班几个平时顽皮的男生也跟着站起来了，自己班的女生，在班里怎么捉弄开玩笑都行，这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他们怎么能坐视不管？再加上简瑶还是九班的副班长，要是被别班男生打了，还不被整个高一笑他们班男生无能？！ 几个男生一招呼，跟着也呼啦啦地往楼上跑过去了。 - 八班教室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简瑶的衣领被高洋拽在手里，蒋大伟挡在两人中间，拼命让高洋松手。 高洋死死拖着，就是不撒开。 高洋：“她今天敢进我们八班的门，就别想从我们这里出去！” 简瑶被揪住校服衣领，拉链卡在她的喉咙上，小冬枣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了，但是她还是客气地说：“高洋，放手。有什么话，我陪你好好说。” “我才没话跟你说！”高洋想起那天的事一直来气，“那天你们不是打我？来啊，今天再动手啊！把宋圆圆叫来啊！你们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只会倒贴男生的赔钱货！” 简瑶要炸了。 还没回头，却不知道突然从哪里蹦出一个圆溜溜的身影，直接上前一把抓住高洋的手，狠狠地分开他抓住简瑶的校服衣领，然后狠狠地把高洋一推！ 那力气大得狠，差点把高洋推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简瑶吃惊一抬头：“蛋宝！” 宋圆圆拉住简瑶：“瑶瑶，你没事吧？” 简瑶摇头。 宋圆圆握住好朋友的手：“走，我们回班。” 话还没说完呢，被推在地上的高洋早就怒了，爬起来抓两个女生：“你们还想走？今天老子就……” 简瑶想护住圆圆。 没想到宋圆圆猛地回身，一巴掌就朝着高洋狠狠地挥过去！ 啪！ 那么清脆的巴掌声，在正午极安静的教室里，发出一声那么那么惊人的响声！高洋的脸上，立刻浮起一只清晰的掌印！ 简瑶惊了，蒋大伟也惊呆了，旁边围观的八班同学们也都惊呆了，挨打的高洋更是目瞪口呆。 宋圆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姑娘那么倔强地咬着嘴唇：“高洋，你别以为我曾经喜欢过你，就能随便欺负我，欺负我的朋友！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喜欢你，我讨厌你！你再敢伤害我的朋友，我绝不会放过你！” 高洋简直被打傻了。 曾经那么喜欢他，追着他的妹子，含着眼泪给了他一巴掌！ 瑶瑶却很想为自己的朋友鼓掌。对这样的渣男，就不应该还留着念想。断得干干净净，越清楚越好。 可是，八班跟高洋在一起勾小手的女生却看不过去了，跑过来朝着宋圆圆就推了过去：“你凭什么打人啊！” “你敢动手！”简瑶连忙去护自己的好朋友。 那小女生的朋友也跑过来了，跟着加入战局。 这时，跟宋圆圆后面的任意也刚好跑到，好了，任意一句话不说，下手就抓小女生的朋友。 女生们接着就乱作一团了，几个女生一边尖叫，一边连推带搡。 高洋挤在中间，捂着脸更怒了，他上手又去抓简瑶和宋圆圆。九班里的男生们这时也赶到了，林振国一看自己班女生要吃亏了，几个男生跟着就扑上去了！ 八班的班长蒋大伟本想拉架的，可是班长一动，八班更多的人哄地一下全搅进去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打成了一团！ 只听到高一八班的教室里，叮当哐啷！课桌歪了，书本掉了，笔盒笔袋滚落一地，水杯书包被丢得满天飞起！人声叫嚷，又撕又扯，打成一团！ 刚刚吃完午餐的陆时走回高一八。 他手里还拿着一本没看完的英文小说，才刚一踏进教室—— 咻——砰！一本语文课本擦着他的脸颊，咚地一声砸在他身后的教室门上！ 陆时这才发觉教室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他抬头一望。 男生们揪着彼此的衣领，老拳乱飞；女生们抓衣服，揪头发，几个别的班的女孩子围着高洋，把他按在课桌上一通乱捶……教室里里桌子倒了，粉笔洒了，书包课本散落一地…… 陆时：…… 他向后退了一步。 抬头。 高一八班的牌子。 他没走错。 但是为什么他只是吃完午餐去小卖部里买了瓶水，回来教室，就像是穿越了一个时空？！ 6.说不清 高一八班全体，高一九班二十七个人，集体进了教导处。 浩浩荡荡的一字排开，差点把教导主任石云山的办公室都给撑破。 “集体打群架！这才开学不到一个月，你们这两个班都快要给我上天了！”石云山气得拍桌子。 八班班主任张晓，九班班主任黄知雯，恰好同时赶到教导处。 石敢当怒火冲天：“你们两个来的正好，快看看你们自己教出来的好学生！” 晓姐早就冲过去了，扒着八班学生一看——好嘛，男生女生简直一片惨状。几个男生脸上都挂了彩，小女生也是头发散了辫子歪了，几个肿了嘴角，几个红了眼眶。 高洋挨揍挨得最惨，先不说头发已经被薅成了鸡窝，校服都被拉得吊在肩膀下，脸上左右两枚红彤彤的巴掌印，手背上都是被挠的血痕，最夸张是他的校服裤上，不知被谁别出心裁的一左一右，居然印上两枚十分完美对称的大鞋印！ 晓姐脸都白了，怒吼：“黄——老——师！” 高一九班的情况好得太多。 除了林振国的眼镜被打折了一条腿儿，几个男生挂了点小彩；小女生们表现稳定，圆圆辫子歪了，任意手背红了，黄仙女最喜欢的小冬枣简瑶——居然只是漂亮的小短发乱了。 淘气的简瑶看到黄仙女诧异的表情，连忙抬起自己的手肘，示意她还擦伤了一点点。 黄仙女瞪她一眼，却又忍不住憋笑，抿住嘴。 晓姐怒了：“黄老师！你看看，这就是上次她们打架你还来护着的结果！” 黄仙女转过头去，笑眯眯：“没什么呀，我觉得孩子们的事情，就应该让孩子们自己解决。” 晓姐：“都已经打群架了，还让他们自己解决？！” “这也不算打群架吧。”黄仙女微笑，任凭晓姐大吼大叫，黄仙女就是不生气。“孩子们不过是利用肢体的碰撞，解决一下用嘴巴说不清楚的问题。” 晓姐差点被黄仙女的这句话给气得七窍生烟。 “黄老师，你这也太护犊子了吧！我们班学生都被打成这样了！” “哦。”黄仙女微笑，“可是，我们班到你们八班二十七个人，有十个是女生；可是张老师班里三十个男生，怎么战斗指数就这么悬殊啊？” “黄老师，你——”晓姐气得心脏病都快要犯了。 “行了！”石云山再也听不下去了，砰地一拍桌子：“不管是男打女，还是女打男，总之学校里集体打群架，就是不对！高一九班集体窜班打架，全班记大过！黄知雯，你身为九班班主任，扣当月奖金，品行分扣二十！” 九班的男生女生们一下就震惊了。 才刚刚开学一个月，就全班记大过，这种处分载入档案一带可就是一辈子！更别说黄老师的处分，会影响她几年的教学！ 石云山怒吼：“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石主任，我有话要说！” 忽然之间，九班的人群里，立刻就跳出一个个头中等，短发杏眼，声线脆生生的小姑娘来！ - 这时，寂静的高一八班教室。 高挑的历史老师夹着高一课本，抱着教具，怀着一腔“教书育人”的饱满热情才一踏进高一八班的教室大门—— 呃。 历史老师被眼前“无情的打击”给“伤”得体无完肤。 这么宽阔的高一八班教室。 整整齐齐的四大排课桌。 只有。 陆时，一个学生。 咻—— 历史老师简直觉得窗外寂寂的深秋冷风，灌进了空荡荡的教室。 可怜的历史老师连忙扒自己教材，慌里慌张的翻课程表：“这……这人呢？你们班这堂……不是历史课吗？” 孤单单的校草陆时，坐在座位上。 认真地答了一句：“是。” “那人呢？都哪儿去了？！”历史老师满身疮痍，心酸地问：“难道全翘我的课了？” 呜呜呜，她讲课有那么难听吗？ 陆时抬头看着一脸受伤的漂亮历史老师，漆亮的眼眸为难地转了转。 “老师，一句话……说不清。” 刚毕业不久的历史老师，差点当场哭出来。 - 陆时走到教导处门口。 办公室里传来一道清脆脆的声音—— “石主任，我觉得，因为今天的事情给我们高一九班集体记大过，不公平！”简瑶站在所有同学的面前，声音清清脆脆，表情坦坦荡荡！ 石云山指着她：“你们打群架了，记过还不公平？行，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打架，凭什么不公平！” 简瑶居然一点也不害怕，扫一眼对面的“敌人”，又看看晓姐。 简瑶清脆地回答：“这次我们九班集体窜到八班，是因为同学们去保护我。我本来只是去八班找蒋大伟聊天的，是高洋先挑衅，他骂了我，也骂了我的朋友。我没想跟他计较，但是他居然把我拦在班里不许我离开。我们八班的同学是为了保护我，才集体去了八班。” “在这件事情上，第一，是高洋先动的手；第二，是他先骂我们，先欺负了我们班的女生；第三，是他看不起我们九班，骂了我们普通班的同学！” 晓姐一听不乐意了，直接拦住简瑶的话：“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高洋不管和你们私下有什么过结，实验班都在楼上，学校本来就是安排我们实验班和你们普通班分开的，你们乱窜了班，就是你们不对！” “张老师，这样不公平！”简瑶对着晓姐，竟然也完全不后退。 “我们普通班的成绩也许不如实验班的同学们好，但是师大附中的中考成绩排名全市前三，我们就算是普通班，也都是自己努力读书考上来的！” “而且，您凭什么觉得我们普通班的就一定是差生，就一定不可能比你们实验班里的成绩好？！” “张老师，如果这次可以不给我们高一九班记大过，我们班在期中考试中，一定考过你们实验班！” 简瑶越说越激动，也不知道是哪根弦儿被弹中了，居然就这么堂堂正正地，在教导主任、实验班班主任，自己班班主任，和所有的同学面前，蹦出这句话来！ 这一声脆生生的声音，把整个办公室里的人全都震惊了。 向来以成绩自豪的高一八班的所有学生都发出了不屑的“嗤”笑，高洋更是对着简瑶翻白眼。高一九班这边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像被霜打了茄子一样，差点蔫了。 任意转头对着简瑶挑眉，宋圆圆刚刚还要哭呢，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黄仙女也转头看着简瑶瑶，一脸吃惊加震惊的表情。 小冬枣简瑶却直挺挺地站在办公室正中央。 一动也不动，像株清冽而又笔直的小白杨。 石云山瞪着简瑶：“那如果你们班，考不过八班呢？” 简瑶：“那我们九班全体，就去校广播站集体念检讨书！” “好！”石云山嘭地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一个半月后期中考试，我就等你们高一九班的成绩！如果考不过八班，我就给你们全班记大过，全班都给我滚去校广播站，集体检讨！” “好！”小冬枣简瑶，脆声应答！ - 教导处办公室外。 清澈的阳光洒落了宽阔的走廊。 高挑纤瘦的校草陆时，微微揉了揉被阳光照得有些暖暖的眉。 看样子，“打群架”这件事应该有结果了。几分钟后同学们应该就都回去教室了。 陆时没打算进门，他转身准备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 转头看向教导处的大门。 那道清清亮亮，脆生生的声音，仿佛又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那个个子不太高，头发短短，声音像小冬枣一样的小女生……是九班的吧？他好像依稀、恍然、似乎，见过几面。 嗯，九班的。 纤细的少年转了转漆亮的眼眸，径直走回自己的教室去。 - 小冬枣简瑶直到回到家里，才“砰”地一下趴在书桌上。 啊……肿么办？她……她……又拍胸口说了大话！九班的中考成绩平均分比八班少三十分！她居然敢夸下海口，说期中考试考过实验班？！她到底是脑子搭错了弦还是吃错了药？要是高一九这个普通班能考过实验班，那才真正会成为师大附中的爆炸性新闻呢！ “怎么办怎么办……”简瑶趴在书桌上磨爪子，差点把自己的桌子都抓花。 磨来磨去，却忽然让简瑶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 瑶瑶和妈妈租住的这个新小区，正是师大刚刚建成的教师新村；妈妈为了简瑶上学方便，才特意挑中了这套价格略贵的新租房。恰好，住在她们家对面的，正是师大教学系里的一位非常有名的老教授；教授是一位姓于的老奶奶，老伴前几年得病过世了，妈妈知道后常让瑶瑶送些做好的食物，包子、饺子、排骨鲤鱼的。 于教授每次收到都特别高兴，也特别特别喜欢简瑶。常常对瑶瑶说有什么不会的高中课程就过去问她，哪怕她没时间，她的学生们也可以教她。 瑶瑶一下子就想起了于奶奶，九班里的同学们数理化向来不怎么好，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找一下于奶奶的学生，让他们来辅导一下九班的同学？ 简瑶越想这件事越靠谱，她放下书包转身就开门往对面去了。 谁知她才刚刚开门跑进楼道，就听见电梯门“叮”地一声响——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一套瑶瑶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蓝白相见的校服，就出现在她家的楼道里！ 7.小老师 几乎是下意识的，瑶瑶在看到十分熟悉的蓝白相见的校服时，瞬间就嗖地一下窜回自己的家里。 下一秒后，她简直对自己的下意识动作，感天动地。 陆时啊！ 那个高高大大，纤瘦清秀，大步流星的男生，居然是陆时啊！ 简直是倒找给瑶瑶钱，她都完全没有办法想到的人啊。简瑶几乎整个人贴在自己家的门铃猫眼上，拼命扒着房门向外张望—— 清秀的少年，眉眼纤细，但唯有那双漆亮的眼睛，在她家有些微暗的走廊里，都熠熠生辉。 他手里拿了一张好像写着地址的纸条，站在楼道中左右张望了一下。 漆亮的眸子，向着简瑶家的方向望过来。 偷看的小简瑶一下子就“嗖”地缩下身子，紧张地背门捂住自己的胸口！她完全忘了自己明明缩在房门后面，就算陆时有火眼金睛也绝不可能看到她。 但是小冬枣还是紧张得心口砰砰直跳，那个清秀高挑到能和她“天生一对”的小哥哥，出现在她家门前，在向她看过来呢！ 过了一会，楼道里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瑶瑶连忙再扒到门上去。 猫眼儿里看到清秀的陆时，按响了瑶瑶家对面于奶奶家的门铃。 不一会儿，于奶奶开了房门，一见到陆时就特别热情地：“阿时来了！快进来进来。竞赛资料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从今天开始……” 少年跟着于奶奶，走进了房间。 房门这边的小冬枣，好奇地眨巴眨巴着大眼睛。 陆时？于奶奶？竞赛资料？ 前几天听到妈妈闲聊说，于奶奶今年接手了师大奥数竞赛的青训队，成为了青训队的指导老师。难道陆时来于奶奶家，是进入了师大的奥数青训队？可是他才高一哎，青训队里的怎么都要是高二高三，甚至大一的师姐师兄们吧？ 天呐，学霸的世界，太可怕了！ 小冬枣一边奇怪地感叹着，一边就打开了自己家的电视机，稀哩呼噜地看起黄金时段的电视剧来。正当她看得高潮叠起，又哭又笑时，楼道里终于再次响起了开门声，关门声。 啊，陆时上完辅导课了？！ 小冬枣手里的遥控器一丢，扒到门上就去看猫眼儿。 也不知道是她时机没抓好，还是陆时的步子太快了，瑶瑶去看时，楼道里已经没有了陆时的身影。不服输的小冬枣立刻拉开门，探出小小的一颗脑袋来—— 楼梯间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显然，陆时已经下楼去了。 瑶瑶无奈地叹口气。 还想跟他假装个无意相遇，打个招呼呢，没想到…… 瑶瑶正想关门，对门的于奶奶恰好拉开门来。 “阿时啊，你的模拟真题……”于奶奶握着一卷试卷，抬头就看到简瑶。“哎，瑶瑶回来了。” 简瑶看到于奶奶，连忙乖乖地笑：“奶奶好！” “哎，真好。”于奶奶笑得满脸皱纹，“最近考试成绩怎么样？” 呃……小冬枣立刻就觉得胸口膝盖脚指头全都中了一箭，被无情地奶奶扎得遍体鳞伤。 瑶瑶脸红地笑了笑，一对甜甜的小酒窝立刻就陷了下去。 于奶奶也是十分喜欢简瑶的，看她不回答，当然就知道她又没考好。但是于奶奶也没打算再追问，反而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瑶瑶，你今年也升高一了吧？认识高一八班的陆时吗？” 简瑶乌溜溜的杏仁大眼一亮：“认识啊，奶奶，您有什么事找他吗？” 于奶奶走过来，把手中的那份卷子递给简瑶：“那正好，最近他在我这里辅导竞赛，我给他准备了一套模拟真题，但是他刚才走的急，好像是忘掉了。你明天上课的时候，正好帮我给他捎过去。” 瑶瑶低头一看那份卷子，忽然就觉得简直是“才想放火就有人给添了一把柴”啊！ 小冬枣一下接过卷子，脆生生地点头：“奶奶，您就放心吧！” - 铃——亮晶晶的清晨，金子般的朝阳，高亢的预备铃，又响透附中的校园。 简瑶在教学楼下遇到宋圆圆，两个好基友手挽着手就往班里走。 微肉肉的宋圆圆显然已经走出了“被渣”的阴影，虽然还是一张圆圆的小圆脸，但是心情却明显地好了很多。 简瑶拉着好朋友的手：“蛋宝，真没想到，那天居然是你第一个给了高洋一巴掌！我和任意都吓坏了你知道吗？” 宋圆圆笑得眼睛微眯着：“我自己也没想到。” “但是，我已经不能再忍下去了。我不能看他那么欺负我的朋友，还放他胡说八道。”圆圆拉着简瑶的手，“迎新会后我想了很多，我不会再喜欢他了。对于这种从来不知道珍惜我的人，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一腔真情都给他。” “过去的，就都过去吧！我就当我整个暑假的真情，都喂了狗！” “哈哈！”简瑶简直被她逗笑，“说的对！我就喜欢你这样，该断就断，不断则乱！谁的人生不遇渣……” “就是，我从今天开始，甩了渣男、勇往直前！” “好！”简瑶一把握住圆圆的小拳头，“期中考试，多考三十！” “哈？”圆圆简直被这一句话，给打击出一百米去。 “瑶瑶，你真的决定了，要带全班跟八班赌期中考试成绩啊？” “当然。”简瑶拍拍胸口，“我都在教导主任面前夸下海口去了，当然要跟全班一起把期中考试好好拿下来啊。” “我们是普通班，八班可是顶配的实验班啊，我们能吗？”圆圆一脸的怀疑。 “只要我们想，我们就一定能！”简瑶拉住宋圆圆的手，奔进高一九班。 九班的教室里，也正是一片闹哄哄。 大家当然都知道了简瑶在教导主任面前夸下海口，要用普通班的成绩，去碰顶配实验班的期中考试？简直比鸡蛋碰石头，强不到哪里去。班里的同学们都是一脸的不相信、不情愿、没信心，一簇一簇的同学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简瑶一进班，就听到大家窃窃私语。班长林振国有点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说了一句：“大家都别议论了，简瑶也是一片好心，给大家争取到一个机会，不然现在我们全班都被记了大过了！” 角落里忽然传来：“……要不是她去八班闹事，又怎么会害大家记过……” 那声音极轻，而且同学们都挤在一起，简瑶竟没看到是谁说了这句话。 但简瑶跳上讲台，很郑重地先跟同学们鞠了一躬。 “对不起，身为九班的副班长，连累了大家先跟大家道歉。是我午休跑去八班才造成了这件事。但是，高洋从开学起就欺负了我们班的圆圆，也是事实。而且大家入学这么久，肯定也都感觉到了，实验班的人对我们是多么的看不起！” “我们也许中考成绩是比他们差了一点点，但是我相信我们也都是努力读书，才考上的附中。我们和他们一样高一，凭什么就被看不起？” “我在石主任那里赌的，只是我们这学期的期中考试。入学一个月来，我们还没有学到太多新知识，只要大家利用剩下的一个半月，把刚刚学完的课程全部弄懂弄通，我不相信我们高一九，会输给他们实验班！” 古灵精怪的简瑶，热烈地用着杏仁大眼看着自己的同学：“同学们，我们今年刚刚十六岁，在这样的年纪里，我们就不该一起做一件热血沸腾的事吗？我们不能一起为自己的成绩拼搏一回吗？青春，不就应该一起加油吗？！” 简瑶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讲台下的同学们，开始还有点发愣。接着有人开始小声附合，然后有更多的人觉得为自己的成绩战斗一回，好像也没什么吃亏的。于是更多的同学开始回应，最后—— 高一九班的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了热烈的回声。 拼一回！为了自己，也为了我们的青春！ - 达到统一的高一九班，立刻就迅速地分配好了学习任务。 简瑶历史成绩最好，她和学习委员做文综科的小辅导员；任意英文拔尖，她来负责英语课；班长林振国包了物理，化学、语文等科目都分好了同学。但是唯一剩下的—— 数学？ 小冬枣简瑶微微一笑：“负责数学的小老师——交给我！” - 铃——放学的铃声，响彻校园。 放学的人群，蜂拥出校园。 陆时一个人走出附中大门，穿过一条他每天都会经过的蔷薇花路，走到乘车的公交站去。他边走边顺手翻开昨天还没看完的书，那枚微旧的“土星”书签，夹在书页中。 陆时低头看到书签。 忽然依稀记起，这枚书签曾握在一个女孩子的手中……但是，那女孩儿的长相面容，他居然已经记不清了。 陆时微蹙了一下眉。但，从他身侧的花墙下，突然传来一声清清脆脆的—— “陆时！” 陆时倏然抬头。 大朵大朵盛放的蔷薇花墙下，一个穿着附中校服，头发短短，却有一双杏仁大眼的漂亮小姑娘，站在那怒放的花云下。她晶亮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直直地盯着他，漂亮的眼眸好像一块清澈透明的漂亮水晶，通透澄明；但光芒并不冰冷，反而充满了灼灼的炽热。 她站在花墙下，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望着他，接着轻轻地抿住嘴唇，笑了起来。 颊边，两颗深深的甜笑酒窝。 陆时望着她。 竟觉得她脸上的那抹笑容，比她身侧的粉红蔷薇，更加明丽…… 8.你妄想 “陆时！”她朝着他的方向蹦过来，短短的头发跳出欢快的弧度。“你还记得我吗？” 陆时垂眸。 个子才到他的下巴。 短发俏生生的，发顶有些碎碎的细发，看起来像只毛茸茸的小花猫。 陆时：“……” 不记得。 他想直接回答。 小姑娘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立刻脆生生地补上一句：“我是迎新会那天在楼梯上……我还捡到过你的书签。对了，还有前几天我们班和你们班……” 简瑶下决心：“……打了一架。” 她的脸，陆时不记得了。 迎新典礼前，在楼梯上被扔了一袋豆浆的事情他记得，但是扔来的人，他没去看。 被人送回土星书签，他的目光也落在书签上。 只有她突然提起打了一架，和她那么清冽干脆的声音，陆时记得。 “你是九班的……”陆时开口。 “……简瑶。”简瑶帮他接上下句。 抬头看着少年纤长如扇骨般根根分明的长睫，小冬枣简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蒋大伟说她在陆时的眼睛里，跟街边的路灯、学校门口的木桩子没什么区别了。 这超神级的冰山校草，对于身边不相关的人和事物，根本不关心啊！ 他不是对人冷漠，他明明是从不放进心里。 好吧，发现了这个秘密的简瑶，也没觉得比他是个“冰山校草”“无法攻略的高岭之花”的传说，能好到哪里去。 “哦。”陆时淡淡的应了一声。 长腿绕过她，径直往前走。 简瑶今天专门来等他，怎么可能放他走！ 她咻地一下跑到陆时面前，张开手臂：“哎，你先别走，我今天专门来等你，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 陆时连句开场白都没有。 简瑶心累，只能实话实说：“我想请你，当我们八班数学科目的小辅导师。” 陆时：…… 他没说话。 就静静地看着简瑶。 路边的蔷薇花散发出阵阵扑鼻的香气，身边放学的附中同学，三个两个穿梭着从他们的身边离去…… 他居然就这么站了三分钟。 看着她，不说话。 简瑶觉得冰山校草心底里一定把“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她不太正常吧”？“她今天中午吃错了什么”？还有“他们整个八班都是神经病吧”……之类的话，全部过了一遍。 是的，全高一都知道，她们高一九班轰轰烈烈地跟高一八班干了一架，顶着普通班的名衔要跟实验班比赛期中考试成绩。可她现在居然跑来高一八班的超级学霸面前，要求他去做她们班的“数学辅导员”？ 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陆时没说话，拔腿就往前走。 简瑶跟在他的身侧：“陆时，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代表整个高一九，特别郑重地来请你当我们班的数学辅导师的！” 少年大步流星，仿佛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简瑶比他矮许多，紧跟慢赶也跟不上他的步伐。三两步被落在后面，只能着急地喊：“……只要你帮我们班把数学成绩提高，我请你吃饭吃火锅喝可乐送你翻糖蛋糕！” 陆时脚步顿了一下。 小冬枣满眼亮晶晶，看来蒋大伟透露的“军情”果然能戳中他的心。 但是……陆时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翻开手中的书，完全没有再理会她的意思。 小冬枣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就算不喜欢不要做，总也要说句话吧！冰山校草的威力，果然是隔了十米，还是能活脱脱把人冻死！好吧，一不做二不休—— 简瑶从书包里抽出于奶奶给的那份模拟真题，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陆时，这份奥数竞赛的模拟题，你都不想要了吗？！” 陆时转过身来了。 两步直接走回她的面前，漆亮的眼眸往她手中的试卷上一扫。 厚厚的一迭卷子，首页上还写着他的名字。 陆时疑虑的眼神。 简瑶知道他想问，自动回答：“于教授就住在我家对面，是她让我拿来交给你的。” 少年低头伸手便去拿。 小姑娘早有防备，咻地一下就跳离他两步远！ “做我们班的数学辅导师，不然，就别想拿回卷子。” 陆时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眉尖挑挑，杏仁一样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瞪着他。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摆明了逼着他为了这套真题，一定要答应她。 陆时薄唇抿成线。 后退。转身就走。 “诶？陆时！你——”简瑶没想到他居然真的问都不问，转身就走！“卷子你不要了？！” “送你。” 少年沙沙如风的声音，穿透淡淡蔷薇花香，渺渺传来。 “喂，喂……喂！”走了，他又走了！小冬枣气得，咬牙跺脚。 - 陆时回到家。 开门，意外的门没被反锁，轻易地便推开了。 他心头微微一动，有点小喜悦地推开门。果然看到刚刚出国归来的黎莉，穿着一身柔软的真丝家居服，正高兴地打着电话。 陆时叫了一声：“妈。” 黎莉一眼看到小儿子，特别兴奋地挥挥手：“阿时，你回来了！等会我正跟你哥通电话……你怎么又进剧组了，不是才刚刚杀青没多久吗？我特地从西班牙飞回来，就想给你们兄弟两个做顿饭……” 陆时脸上的表情绷住了。 很想后退两步，拉开房门。 黎莉捧着电话：“算了算了，你就是不想见我这个妈……我宣布开除你家籍，以后我只做给我小儿子吃！阿时，过来！” 能……出去吗？就当他从来没有回来过。 - 当然，体贴的少年还是没像桀骜的哥哥一样；开晚饭的时候，陆时还是捧场地坐到了妈妈忙碌了一晚的饭桌前。 黎莉特别热情地给小儿子夹菜：“快尝尝，妈妈回来后特意去图书大厦买了本中文菜谱，西餐做多了，我可能中餐的味道有点怪，你别介意，多吃点……” 被塞进碗里的有点焦糊的鸡腿，混合式的炒蔬菜。 陆时低头吃了一口。 好奇特的味道。 黎莉关心地：“好吃吗？” 少年微微抿了下唇：“好吃。” 黎莉立刻脸上都要笑成了一朵花：“哎呀，还是我小儿子最懂事了，知道夸奖妈妈。不像你爸还有你哥，那两个永远不着家的家伙，今年我看干脆把他们两个都赶出家门算了……来，儿子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呢！” 陆时的碗里，被堆得冒了尖。 清秀的少年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宇，淡声道：“妈，爸天天在酒店挺辛苦的。要不这些饭菜，你带过去给爸尝尝？” 黎莉眼睛一亮：“儿子，你这个主意不错！我去趟酒店，给老陆一个惊喜！我去拿饭盒。” 黎莉兴冲冲地就跑进厨房里去了。 爸，对不起。 小少年放下筷子，轻轻地，抿了一下嘴角。 饿了肚子的陆时，钻回了自己的房间。随手翻一下自己的书包，今天借的书已经看完了，他拿出奥数辅导教材，才想再抽出真题试卷—— 手里落了个空。 蔷薇花墙下，那个笑容明丽，酒窝甜甜的小姑娘的表情，蹦到他的眼前。 “我想请你……当我们八班数学科目的小辅导师。” “只要你帮我们班把数学成绩提高，我请你吃饭吃火锅喝可乐送你翻糖蛋糕！” 小姑娘有一双特别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水晶一样。 但是…… 他并不关心。 陆时抄起自己的手机，往床上一躺。手机随便点开浏览器，输下“全国中学生奥数竞赛模拟真题”……淘宝、天猫、京东、当当、亚马逊……许许多多的页面呼地一下全都蹦了出来…… 少年纤纤细细的眉眼，微微一怔。 - 第二天下午自习课。 有了期中考试作目标的高一九班，学习热情空前高涨。班长林振国借了自习时间，先给大家把前一周的物理周考的试卷错题翻讲了一遍，大家热情满满，不停地提问发问，几道大题被同学们解出了数道算法，而且还各个都有优点。班中的同学们都忙着把错题本、笔记本记得满满当当的。 只有简小瑶有点丧。 她看着摆在桌面上的那套“奥数模拟真题”，想到昨天放学时，陆时那个坚决、坚定以及绝不回头的表情，心里十分空落落的。 她的小哥哥……变了呢。 变得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热心，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充满爱心，以前哪怕就是个小小的蹲在路边的她，他也会那么认真地关心她，照顾她。可是现在的小哥哥，他长大了，他变帅了，但是心却那么冷漠，她那么认真地拜托他，却连多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他变得，不再像是她的小哥哥了。 简瑶捧住脸。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怪陆时。他明明是八班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帮助“敌军”的九班？她拿于奶奶给的“真题”去要求他，本来也不对。算了，等下课的时候，她还是把这套真题送还给他吧。 简瑶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讲台之上，林振国刚刚好把物理的部分带大家们复习完。林振国抬头问：“……接下来该数学了。简瑶，你不是说能帮我们班请到一位辅导老师吗？找到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了？” 啊？简瑶一抬头，班里的所有同学都回头注视着她。 她有点犹豫：“没有，本来是想找朋友帮忙的，但是……数学课代表的数学成绩不是也很好吗？要不然我们再多请示一下数学老师……” 简瑶这句话一出来，班里同学们都知道了她根本没有找到人。 几个蛮有期待的同学立刻就心生不满，大声的议论起来。 坐在简瑶身边的余琳，转头看着她：“简瑶，我们班数学成绩本来就不好，就算课代表也不过就比我们多几分，如果这次找不到人辅导，到时候期中考试，恐怕数学一科就拉八班十分二十分了！” “对呀，我们到时候拿什么跟八班比？” “别说平均分了，数学绝对被秒成渣了！” 班中同学不满声四起。 宋圆圆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简瑶。 任意听不下去了，啪地一下把手中的英文书拍在桌上。 瑶瑶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倔强的小冬枣向来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她站起身脆生生地向全班：“数学科目我说了负责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大家先把课本拿出来，有什么不会的题目都写在纸上，我一个一个地去问数学老师！” 一个一个去问？那该多么麻烦！ 同学们依然不满，大声抱怨。 简瑶有点坐不住，她咚地一下起身。手里抓住数学课本才一转身—— 九班教室的后门外。 一个修长而纤瘦的少年，静静地，倚在门框边。他眉宇微淡，一双微微上挑的纤细眉眼，眼角轻轻地眯成了一条线…… 9.我答应 陆时！ 新高一超神级的天才学霸，顶配实验班所有学生都为之折服的超级校草；居然会突然出现在高一九班的教室门外！ 几乎瞬间，高一九班全班轰动；整间教室的前门后门，走廊和窗户边，全都挤满了看热闹的小脑袋。 简瑶和陆时，站在高一九班的后门外。 简瑶抬头，水灵灵的杏仁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陆时，你找我有事吗？” 少年被她炽热而晶亮的目光看得有点不适，微微垂眸避开她的眼神。 薄唇轻抿：“我答应了。” 简瑶刹那眼中的小火焰都要燃烧了：“你答应了？！你愿意做我们班的数学辅导……” “我有条件。”少年低沉的嗓音打断她的雀跃。 “你说。”小冬枣清澈地望着他。 “第一，我只能带五个人，题目讲通了，你们各自分小组再辅导其他人。” “第二，我只能在放学后帮你们辅导，绝不能让八班的人发现。” “第三，我的竞赛试卷，你要每周还我一张。” 少年声音不高，但条理格外清晰。 简瑶清楚地听着他提到的每一条，心里鼓涨起满满的喜悦，当然不可能不答应！ 她微笑抬头，脆生生地回答：“没问题、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帮我们班辅导，再多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陆时被她这么热烈的表情有点吓到。 他看了她一眼，不知该怎么回答，转头走掉。 简瑶看着他大步流星、逃也似的背影，笑得两颗圆圆的小酒窝，都深深地陷进颊边去了。 她就知道，她没有看错。她的小哥哥，依然是那个热情、善良、温暖的小哥哥！ 简瑶笑眯眯地奔回九班，九班里挤在走廊教室门口围观的热心同学们，立刻全都一拥聚集在简瑶身边。几个好事的同学着急地追问：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陆时要帮我们班辅导数学？” “他答应了吗答应了吗？！” 一群女生激动地看着简瑶。 小冬枣笑眯眯环视着挤在她身边的一大群女生，特别骄傲地伸出一个“OK”的手势—— “没错，我们班以后的数学小辅导老师——就是陆时！” 嗷—— 高一九班的教室里，简直响起一片拍桌子打椅子的狼嚎！高一新男神入他们九班，超级学霸帮他们辅导数学，超帅的校草要天天跟她们在一起了！嗷嗷嗷——一场看似不可能的期中考试，简直有了梦幻般的开始！ - 一场冲向期中考试的轰轰烈烈的学习高潮，就在高一九班的教室里，如火如荼般地展开了！ 班长林振国的物理小组，任意的英文小组，简瑶和学习委员的文综小组，除了上课时间，自习、课间、午休、放学，整个高一九班的教室里，学习的热情空前高涨。就算有几个拖后腿不想学的同学，也被所有的学习小组拖着拽着，拼命往脑袋里塞。 大课间所有高一都被拉到操场上跑操，别的班都热烈地喊着“一二一”的口号整齐地过去了，轮到后面高一九班扑腾腾地跑过来，体委雄纠纠地一吹口哨，高一九班整齐划一地吼： “三角函数——恒等变形！” 噗—— 操场主席台上，正捧着茶杯监督跑操的教导主任石云山，满口的茶水直接喷了一地。 高一九班，疯了。 - 每天放学后，陆时会等八班所有同学走光了，再到九班来。 九班和他约好的五位同学，有时候在教室，有时候在图书馆，有时候甚至就在操场的石阶梯上，听陆时给大家补习数学。 陆时话不多，但极耐心和细致。 他会把数学课本上的重点详细地划出来，也会把难点打碎了讲给九班的同学听。跟在他身边的几位同学，本来基础也不太差，接连一个多星期的课程补下来，已经掌握了许多重点要点。 当然，其中有一个，困难户。 简瑶初中就在附中读的，对于附中老师的讲课风格、课程进度，她还是十分适应的。但是上课再认真的听讲，基础题做得再多，也完全挡不住小冬枣同学是个天生的——偏科精致girl。 文综科，语文历史地理，她玩得是信手拈来；最让同学们头痛的上下五千年历史大事表，她能从夏商周一路背到宋明清去。并且因为这个，初三暑假她还代表师大附中去CCTV参加过一档历史类综艺节目。凭良好的历史知识，一路拿到了“中华历史”的银牌。也正因为这场比赛，她简瑶小冬枣的名衔在附中一路飘红。 可是——数学？ 简瑶瑶一对上数学卷子，就完全只剩下了“这是啥？这咋做？为什么？”三个表情了。 图书馆里，陆时正在给大家讲“正弦、余弦”和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几个同学全都听明白了，分头拿了陆时给划定的训练题转头去做了。 只有坐在陆时身边的简瑶，大眼对着书上的公式，看着就是一脸“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陆时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微微侧头：“你哪道不会？” 瑶瑶抬头：“我，就两道不会。” 陆时：？ 瑶瑶眨巴眨巴大眼睛：“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陆时：…… 小男神直接转过头去了。 书上的公式一道也看不懂，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学霸男神的脑袋里，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她的思路。 瑶瑶立刻知道自己错了，马上拿起数学课本，讨好地凑到陆时面前。 “对不起，我不再开玩笑了。麻烦你再给我讲讲吧，这个正弦余弦的诱导公式……我完全看不明白。” 陆时接过她的课本。 看了她毛茸茸的发顶一眼。 她短短的发顶碎发依然乱乱的，好像那晚站在花墙下，一只毛茸茸的、想要诱人摸上去的小花猫。 少年清秀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一下。 “怎么了？”简瑶听不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他。 少年的思维瞬间被拉回到课本上。 陆时拿起铅笔，指课本的公式：“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一共有六个，记的时候有几个口决……” 少年讲述公式的声音很轻，但是咬字吐词格外的清楚。声线不高不低，有着微微磨砂的质感。那些看起来烦乱诱导公式，在他清晰的讲解下，一个字一个字灌进她的耳朵，居然不再那么复杂和高不可攀……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 因为讲解的关系，他的身体微微地侧向她，厚校服脱了挂在椅子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细淡蓝格子的衬衫。衬衫上有淡淡的清香，应该是洗衣剂和阳光的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那么好闻，扑在她脸上的时候，有一种让人沉醉的感觉…… 他的脸孔，沐在图书馆大玻璃窗投射下来的阳光里。 肌肤白皙而清澈，五官并没有像雕塑一般深刻，但却在斜斜细细投映过来像金线一样的光芒里，有一种淡淡融融的暖意…… 小哥哥。 这是她的，小哥哥。 陆时忽然就发现身边人走了神。 他眉尖一蹙：“听懂了吗？” “哈？”简瑶一下子从神游中清醒过来，“听听听……懂了。” 没懂。 陆时看她的表情就清清楚楚。 他站起身：“口决背熟，周六检查。” 啊？啊…… - 简瑶瑶的幸福人生，直接被三角函数、正弦余弦、诱导公式推导公式给淹没了。 可怜她上课也背下课也背，睡觉也背，课间跟宋圆圆去个厕所嘴巴里依然还念念有词。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奇、偶指的是π/2的倍数的奇偶……变是指正弦变余弦，正切变余切……余余余……” 宋圆圆一边走，一边侧头看着简瑶念念有词，活脱脱就像个背早经的小和尚。圆圆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简瑶瑶傻乎乎地一边背着公式，一边就提前转过弯去了。 宋圆圆一惊，连忙抬手喊：“哎，瑶瑶，那是——” 喊晚了。 小冬枣简小瑶同学，已经一脸神游物外地背着公式就一头扎了进去。 只听到那扇洞开的大门里面，立刻传来几声惨呼—— “哎哟，我的妈！怎么还有女生！” “啊——”简瑶砰地一声就从里面像小炮弹一样地弹了出来！ 她整张小脸都涨得彤红，满头滋滋冒冷汗地站在闪闪发亮的“男厕所”的门牌下。 “哈哈哈哈……”远处的宋圆圆，顿时笑得都要在地板上打滚了！ 简瑶连蹦带跳，冲上去捂住宋圆圆的小嘴，厕所也来不及上飞也似地就逃跑了。 远处。 陆时站在走廊上。 看到那个飞速逃离的小背影，向来表情极淡的脸上，若有似无地轻轻地扯开了一点点唇角…… 10.小麻烦 周六。 只上半天课的校园，静悄悄的。九班同学和陆时约好补习，谁知吃完饭回来教室门都被锁了。幸好酷帅的任意任女侠，一张校园卡就抖开了门锁。简瑶笑任意放在古代就是一把“打家劫舍”的好手，被任姑娘怒拍了一把肩膀说自己明明是“劫富济贫”！ 陆时帮大家重新梳理了三角函数。大家在函数海洋里扑腾了一下午，别人都弄通了，就剩下唯一一个差点淹死。 任意和林振国、数代出去买水，临走时好好拐了简瑶一把。 简瑶一抬头，教室里居然只剩下她和陆时了。 校园里安静极了，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窗外，一片火红火红的枫云。 少年坐得笔直，正在解一道方程式。 简瑶悄悄地凑近他：“那个……” 陆时：“公式口决，背一下。” ？？ 记忆力也太好了吧，居然还记得。 但是小冬枣这两天也没偷懒，张口就背：“……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奇、偶指的是π/2的倍数……” 小姑娘的声音，干干净净，清清冽冽。像是冬日里刚从枝头摘下的脆枣，咬一口，清清脆脆、冰冰凉凉，然后沁出一丝融到舌尖的甜。 少年的笔尖，停在纸上。 简瑶抬头：“怎么样，我背得对不对？” 笔尖蹭了一下演算纸，继续唰唰地写下去了。 简瑶看他不回答，忽然好奇：“陆时，我一直想问你，你明明已经拒绝了我，为什么第二天又突然反悔，愿意来帮我们辅导数学了？” 那天在蔷薇花路上，他拒绝得那么坚定，简直是头都不回的走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他第二天又改变了主意？他为什么会主动出现在九班教室外，又为什么愿意冒着被八班同学知道的重重危险……难道，是为了她？为了她简小瑶出色的个人魅力？难道……四舍五入来算的话，他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这突然冒出的小念头让简瑶兴奋地直蹬腿儿，差点要从课桌前跳起来。 谁知—— “麻烦。” 冰山同学只有两个字，直接把少女脑袋瓜里的一场脑补大戏终结得粉碎！ 原来，那天陆时放弃向她要回试卷，回家上网准备重新买一份。哪知他一打开售书网站，各种各样、各年各级、各种名目的奥数真题，立刻满满当当地跳了出来！ 陆时看了一分钟。 关掉。 让他在这小山一样的资料堆里挑出于教授给的那份，还不如他亲自去辅导九班那群“笨蛋”更快。 简瑶：…… 原来在陆校草的心里，她们简直就是和“麻烦”划了等号。简小瑶同学十分不满，立刻嘴巴都快撇到了耳后根。 陆时伸手：“试卷。” 约好的时间到了，她应该再还他一张奥数试卷。 心怀不满的小冬枣，拉着嘴角怨气十足地打开书包，撕下一张模拟试卷，特别不情不愿地往他手中一递——小手忽然一撤。 陆时：？？ 简瑶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你考了我那么多公式，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陆时风轻云淡：“你说。” 简瑶：“我叫什么名字？” 陆时：“……………………”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小冬枣简小瑶同学，立刻就变身小气球，差点就要炸了！ 他和她见了那么多次，她也不只一次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而他居然到现在，还是不记得她、的、名、字？！ 简瑶气爆了，鼓着脸颊对他喊：“简——瑶！我叫简——瑶！陆时同学，这一次你必须记住了！” 小冬枣气呼呼，抄起桌上的圆珠笔，伸手抓住陆时的手，就要往他掌心里—— 陆时惊了一跳。刹那抽回手掌心猛然握紧！ 简瑶：…… 陆时：…… 这下，不仅空气安静、时间安静，甚至连两个人的呼吸，都要静止了…… 简小瑶同学这才发现，身边的这位冰山大校草，原来不仅是块冻人的大冰块，还是个傻乎乎的大石头！ 她气嘟嘟地，不去抓他的手了，反而一把抄起他的奥数试卷，哗地一下就在他的名字后面，大大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陆时。简瑶！简瑶！简小瑶！ 陆时怔怔地看着气呼呼的少女，手掌还紧紧地握成了拳。他从来没有被女孩子抓过手腕，从来没有被女孩子扒住手掌，更从来没有被女孩子拿起笔，想要写进他的手心…… 他一瞬间有点发懵。 正在这尴尬的气氛中，任意和林振国忽然拿着两瓶水，咚咚咚地就跑进教室里来了。一边跑，一边着急喊：“不好了，保安来了！今天下午不许开教室，他们看到我们进教学楼已经追过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学校保安大叔的怒吼声：“谁在里面？谁开的教室门！出来——快给我出来！” 哎呀，快跑！ - 轰隆隆，一群“热爱学习”的少男少女们，几乎在瞬间全都弹起身来，疯了一样地扫起课桌上的书本、背包、校服、外套。大家失声尖叫，一边叫一边往外逃。 保安大叔已经呼呼地跑到了九班教室的门口，幸好九班的后门还开着，大家慌里慌张地从后门跳出来！ 数代砰地一下拽倒了课桌，林振国和任意咚地一下关上了后门。 简瑶和陆时抱住了大家所有的课本背包，疯了一样地向前奔跑。 跑过教学楼长长的走廊。 跑过师大附中火红火红的枫林大道。 少女漂亮的短发在空中扬起俏皮的弧度，简瑶一边跑一边回头叫：“陆时，快点呀！陆时，快点！” 风吹过少年乌亮的黑发。 他们一口气奔进师大附中宽阔的大操场，简瑶再也跑不动地，一头倒在草坪上。把手里的课本书包全都扔在草地上，才回头一看—— 这一场落荒而逃，实在是状况惨烈！ 简瑶跑掉了她心爱的笔袋，铅笔钢笔原子笔，简直是滚了满地。 任意一边跑一边抱着刚买好的饮料，停下来的时候瓶中洒得剩下了三分之一都不到。 林振国的错题笔记跑掉了线，简直是洒了一路的笔记纸啊…… 最惨的是数学课代表。他气喘吁吁地站到大家面前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右脚有点光溜溜、凉嗖嗖地，低头一看——数代居然跑丢了一只鞋！ “哈哈哈哈哈！” 简瑶、任意、林振国，笑得简直都快要撅过去了。 陆时最后一个走过来，把手中的书包丢下，坐在操场上。 帅气的冰山校草跑了那么大一场，却依然只是微微汗湿了碎发，帅气依然。 简瑶笑眯眯地走过来，把手里的水递给陆时。 陆时没有拒绝。 陆时拧开瓶盖喝水，简瑶坐到他的身边。 她一下子躺了下去。 大操场上，草叶枯黄。天边的夕阳早已落下，东边的白月，悄悄地爬了上来。深秋初冬的夜晚，风轻轻的，夜空像一幕刚刚拉上的深蓝丝绒，深邃幽蓝。 简瑶眨着漂亮的杏仁大眼，静静地望着那遥远的夜空。 她忽然出声问陆时：“你见过星河中，最美丽的星环吗？” “……你见过星河中，最美丽的星环吗？”记忆中小哥哥清脆的声音，又在简瑶的耳边响起。 在那年深秋的夜里，送她回家的公交车上，小哥哥坐在她的身边，那么清晰地问她这个问题。 小小的瑶瑶乖乖地摇头。 小哥哥翻开手里一直握着的一本厚厚的书，书上画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画。有那么大那么亮的太阳，有蓝色的红色的星球。小哥哥翻开其中一页—— 那一页里画着一颗特别漂亮的星星，星星的四周，环绕着一圈五彩斑斓的漂亮星环。 小哥哥兴奋地指着：“你看，这就是银河系里最漂亮的星环，是土星的星环。它们都是被冰包裹着的小石砾，每当太阳照过来的时候，它们都会绽放出特别漂亮的光芒……” “我特别喜欢这些星环……” “长大了，我要成为天文学家，我要发明特别特别大的天文望远镜，亲眼去看这些漂亮的星环……” 小哥哥的话，小小的她一句都没有听懂。 但是，她却一直乖乖地看着小哥哥，看着他那本漂亮的天文书里，精致的土星书签。 她的小哥哥，是要去做天文学家的小哥哥。 她的小哥哥，是要去看星环的小哥哥…… 陆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转头，看一眼躺在草地上的小姑娘。 少女仰着头那么热切地望着整个星空，水晶一般漂亮的大眼睛里，甚至倒映出了点点星光。 明明天色已经那么暗了。 他为什么却忽然觉得，少女的脸庞上，竟然闪闪发着光…… - 晚上，陆时回了家。 一直等着小儿子的黎莉，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儿子，你可回来了！妈妈今天又做了一桌新菜，等你回来尝尝呢。” 小少年差点夺门而出。 但陆时微微抿了抿嘴唇，低头：“我去洗手。” 黎莉兴奋地笑：“好呀，快去放下书包洗洗，一会过来多吃一点！” 陆时进门放下书包。 清澈冰凉的水流，淌过少年修长而骨结分明的手指。 陆时忽然翻过手掌。 掌心里没有字。 可被小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按住他的手腕就要往他掌心写字的那一幕，居然历历在目…… 少年忽然就怔住了。 不知站了几分钟。 门外忽然传来黎莉的催促声：“儿子！阿时，你还没洗好吗？快出来，妈妈把饭菜都热好了……也就你最乖了，今天我给你哥打了三个电话他都不接，微信也不回……妈决定以后就只认你这一个儿子了！阿时，快洗好手出来妈陪你一起吃饭……” 陆时关了水笼头。 想了想。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老大”的微信头像。手指轻动，输下一行字： 【阿时：老妈明天飞走。】 …… …… - 一个月后。 师大附中的枫叶，已经全部红透。全校师生“热切盼望”的期中考试，终于轰轰烈烈的来临了！ 11.大联考 期中大联考！整个高一年级换班大混排，死对头高一八和高一九班正好互换。 九班所有同学奋勇拼搏了一个半月，“盼考”情绪简直空前热烈。黄仙女送同学们出班混排，激动得简直差点“迎风流泪”，就问全国哪家班主任，居然“有生之年”能见到自己的学生“盼、考、试”！ 简瑶和圆圆被发配去八班，任意留守九班阵地。 两个小姑娘又说又笑地上楼，高洋正巧从宋圆圆身边经过。圆圆特别不客气地给了高洋一个巨大的大白眼。 小冬枣起哄：“哟，这是由爱生恨了吗，蛋宝宝。” 宋圆圆：“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跪下来叫‘爸爸’！” 简瑶哈哈大笑：“厉害了啊，我的蛋。” “什么呀！”宋圆圆被她逗得差点笑喷。但是抬头一看—— 圆圆一肘拐在简瑶肋骨上。 瑶瑶差点被她打岔了气，跟着宋圆圆的眼色一抬头—— 高高的楼梯上，清秀纤瘦的少年，正与她对面而来。 陆时被编进九班考试，手里只拈了一只笔袋，一本笔记本，从楼梯上漫无经心地走下来。 少年依然清澈。一如清晨淡然而微凉的风。 土星的书坠在笔记本的夹层中摇坠，一如她梦中的小哥哥。 简瑶抬头望着陆时，望着他向着她的方向越来越近…… 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扑嗵扑嗵作响。 她以为他应该不会跟她说什么的，但没想到在他与瑶瑶错身而过的瞬音—— “别忘了，公式。” 少年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清澈的风一样从简瑶的耳边抚过！ 小冬枣的心头咚地一跳，差点觉得心脏都要撞到胸骨了。 她禁不住回头看他，他是真的在对她说话？提醒她不要忘记公式？是真的吗？真的是陆时说的吧？是吧是吧？ 走在简瑶身边的宋圆圆也听到了，她激动地一把抱住瑶瑶：“校草刚刚是不是在跟你说话？是不是？是不是？我都听到了诶！难道你们两个……” 简瑶忽然一下子脸就红了。仿佛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一下子被好朋友看穿了一样。 她一把推在圆圆的小脸蛋上：“行了，考试吧你！” 宋圆圆发现简瑶居然脸红了，兴奋地哈哈大笑。 两个好朋友一边笑闹，一边咚咚咚地跑到二楼的八班教室去。 考试铃响准时在附中的校园里响起，高一年级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试卷发到每一个学生的手里。监考老师一声令下，轰轰烈烈的期中考试，就此拉开战斗的大幕！ 蓬勃的高一九班，群情振奋；拼命补习了偏科的小冬枣，也信心十足地投入进了考试中。 教室里一片沉思呼吸，笔尖不停，在纸上沙沙作响。 - 两天的期中考试，风一样地过去了。 一周之后的周一清晨，将要公布期中考试成绩。 一大早高中部教学楼下的布告栏边就热闹起来了，早来的高一九班的同学们，把布告栏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等教导主任石云山把年级大排名的成绩贴过来。 九班大部分人自我感觉考得不错，大家又笑又闹，气氛十分热烈。 八班班长蒋大伟来得也挺早，作为八班班长，他也想提早来看看成绩有没有输给普通班。蒋大伟打算回班放个书包再下楼，没想到迷迷噔噔地上楼一拐弯—— 我靠，差点吓尿！ 八班向来只踩着预备铃进教室门的冰山校草——陆时——居然一个人倚在走廊扶栏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眯眼向楼下眺望。 蒋大伟神奇地：“陆时，这么早你在干吗？” 陆时淡淡：“晒太阳。” ？？ 蒋大伟奇怪地看着远处，朝阳才露了一点点尖：“……才七点半吧……” 陆时微眯着细长的眼角：“先晒下月亮。” 蒋大伟一脸的被王大锤捶了十捶的表情。 校草，你正常吗？大早上七点半，你晒不着太阳就晒月亮，这是什么奇葩习惯，还是说…… 蒋大伟正想吐槽，楼下忽然就热闹起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石敢当来了！” 楼下高一九班的男生们激动地一嗓子，教导主任石云山拿着长长的成绩单就走过来了。 石云山当然听到了一嗓子乱喊的臭小子，要不是手里拿着布告单，铁定把他拉过来罚他把成绩单抄一百遍！但满地的人群，石云山先把他记在小本本上，走到布告栏前把成绩表一贴—— “好好看看吧你们！” 高一九班的男生女生，哄地一下全都挤到布告栏边去。 宋圆圆在教室里听到男生们的吼声，拉着任意和小冬枣也激动地冲了出来。 “来了来了，成绩出来了！我们快挤进去看看！” 任帅妞一脸淡定：“急什么，一分钟之后，你不想知道都有人会吼给你知道。” 小冬枣也没着急。 她一跑出教室门的时候，无意间用余光扫了一下—— 咦，从来不早到校的人，怎么今天预备铃还没响就到了？从来不站走廊的人，怎么出人意料的一直站在扶栏边？从来不关心成绩、考试必定坐稳年级第一的人，怎么也突然朝着布告栏这边望过来了？ 难道……是关心我？关心我们九班了吗？ 小冬枣一瞬间差点脑补出五万里，几乎在心里直接把陆时四舍五入，认定他就是在关心她了！ 可是简瑶一脸的胡思乱想没想完，就听到布告栏那边九班的男生一嗓子吼叫—— “不是吧！就差2.75！” 简瑶一愣，一下子回神。她吃惊地转头，朝人群跑过去：“什么什么，怎么回事？是我们班的平均分吗？” 挤在同学当中，已经把成绩单总成绩、平均分、班级名次看了好几遍的宋圆圆，一下子对简瑶垮下脸：“瑶瑶，我们输给八班了！” - 简瑶冲进人群，对着大大的成绩布告单，特别仔细地看了三遍！ 高一年级期中考试，平均分数高一九班输给了高一八实验班仅仅2.75分！原因只有一个——高一九班女生余琳，她的英语答题卡出了重大问题，英语成绩只有三分之二，答题卡零分！ 小冬枣的心一下子咚地沉进海底，咚咚咚地跑回九班教室。 班里的气氛已经沉到了谷底，大家摔书、踢板凳，几个男生哀声叹气，几个看不习惯余琳的女生直接把作业本往桌上一摔！ “全班努力有什么用，偏偏就有人拖后腿！” “就差2.75分，她哪怕多考十分我们都还有机会打平！” “全完了……全班等着去广播站念检讨吧！” “凭什么我们去，让余琳自己去！” 班里同学们的抱怨，一声高过一声。 余琳已经趴在课桌上，特别伤心地哭了。 余琳是简瑶的同桌，初中就和简瑶是同班同学，平时喜欢把长发编成各种各样的辫子，喜欢在辫子里藏各种亮晶晶的小发卡，不穿校服的日子必穿裙子，是个小公主一样的人。 简瑶平时不太跟她一起玩，但是两人的关系也不差。高中被黄仙女安排同桌，也大概就是个互相提醒作业，偶尔共用一下课本的关系。 本来在布告栏看到成绩，简瑶也很生气。如果不是余琳的答题卡出现问题，那么高一九班很有可能就在附中创造一个奇迹！普通班不仅能追平实验班，还能反超他们！ 但是现在……全泡汤了。 简瑶站在桌边，看着余琳。 余琳一抬头，大颗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下来了：“瑶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把答题卡弄坏了……我，我自己没有了成绩，我还……拖累整个班……瑶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广播站……” 余琳一边哭，一边站起身就要走。 “你去干嘛？”简瑶一把拉住余琳。 “我去做检讨……”余琳好大一颗眼泪哗地淌下来，伤心欲绝，“我拖累了大家，就该让我一个承担……我去广播站，向全校的老师同学……检讨！” 余琳难受地大哭，哭得悲痛欲绝，梨花带雨，气都要喘不过来的，特别惹人心疼。 有几个女生看不过去了，围拢过来安慰余琳。班中叹气的男生们，也不再说话了。 任意和宋圆圆刚好走进门，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简瑶站在课桌边，看着余琳哭了好几分钟。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为了这次期中考试，整个九班的同学全都拼了；大家整整一个半月都没休息，周末都拉着陆时在教室补课，班级的Q群，微信群里飞满了各种考题和试卷…… 如果真的哪位同学没有考好，尽力了大家也不会怪他。 但是，现在居然输在了余琳的答题卡上。一张判了零分的答题卡，毁掉了全班同学的努力。 简瑶心塞的说不出话来。 但是，余琳一直在大声地哭着，哭得眼睛彤红，上气不接下气。 小冬枣闭了闭眼睛。 伸手，拍余琳的肩：“别哭了，你不是故意的，出这样的问题，不怪你。” 余琳吃惊：“瑶瑶，你真的……不怪我吗？” 简瑶亮晶晶的杏仁大眼睛：“不怪。我们不就是输给实验班嘛，不丢人！” “那……全校检讨……” 简瑶微咬了一下嘴唇，脆生生的声音扬起来，“我去！” - 二楼的高一八班里，热闹得正要爆炸。 八班所有同学都知道了成绩，嘚瑟得全班敲桌子，带头的男生吼得欢脱—— “想跟我们实验班比成绩——” “——下辈子吧！”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陆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低头看着课桌上的一页奥数真题。试卷被小姑娘抓揉过，有一点点的褶。不过试卷的边缘，却用黑色签字笔那么巨大的、清晰地写着： 简瑶！简瑶！简！瑶！ 陆时垂眸。 骨扇般根根分明的长睫，漆黑长直地落在他的脸上。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哎哟，输了还敢来我们班啊！手下败将！” 教室门后，传来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 “我找陆时。” 陆时几乎瞬间回头。 八班教室后门外，一个俏丽生生的小姑娘，短发杏眼，鼻尖挺俏，嘴唇红润。她在所有男生不友好的哄笑声中，躲也不躲地直直地站着。 男生们嘴欠地起哄：“——输了还敢来——下去呗！下去呗！” 陆时走出教室。 砰地一下，顺手把后门重重关上。 一屋子男生的哄叫，都砰地一下关在身后。 简瑶被陆时突如其来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但抬头一看到他，下子就笑了。 水亮亮的杏仁大眼，红润润的小嘴唇，笑的时候唇线会有弧度地轻轻抿起，颊边的两颗小酒窝，漾出一丝丝的甜。 陆时：“有事？” 简瑶抽出背后的手：“我来还你——这个。” 厚厚的一卷试卷，递到陆时面前。 陆时怔了一下。 他以为这个时候她就算没有在教室里哭哭啼啼，也应该垂头丧气。但是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依然杏眼圆圆，笑容甜甜。而且居然挑这个时间，把剩下的试卷都还给他？ 陆时接过试卷，犹豫一下：“考试……” “我们输了！”小冬枣脆生生地答，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的表情，“我以为我们有机会赢的，但是实验班果然是实验班，果然是有你这种天才学霸的班呢！” 她坦荡荡的表情，亮晶晶的眸里，挂满的是对他的佩服和真挚。 陆时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不顾一切带领全班奔跑的小姑娘，就算是输了，也依然……这么勇敢。 “好了，卷子还你了。”简瑶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 陆时一时忍不住：“你要去广播站？” “对！”简瑶回头扬起自己的笔记本，“我小冬枣愿赌服输！现在我就去广播站里，向全校老师同学公开广播我的检讨！陆时，你等一下一定要听哦……” 她忽然转回身，悄悄地踮脚，嘴唇几乎要贴到陆时的颊边—— “我可是师大附中里……最会写检讨的人呢！” 她俏生生地自黑，清冽冽的小声音，却像夏夜里的凉风，吹进冰山校草的耳朵里…… 12.大反转 “咳咳……咳咳咳……” 正午的附中校园，秋日的阳光穿透火红的枫叶叶片，细细碎碎地落在枫林大道的柏油地面上，洒下一片斑驳而唯美的光点。 挂在高高枫树上的校广播站的高频音响，传出一连串“动人”的“咳咳”声…… 广播站正在值班的高年级学长，啪地一下把直播按扭按断。 “喂，你别总是咳咳啊，知道的明白你在试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广播站音响感冒了呢！” “学长，音响感冒的话，是不是今天中午的直播就可以鸽了？”小冬枣亮晶晶的小表情。 学长直接甩过一个大白眼：“你想得美。” 简瑶小委屈：…… “行了。”学长又摆弄一遍直播的立麦，“我已经给你开到最大音量，你只管好好地念你的检讨书，我保证把你的痛心疾首、悔不当初、重新做人全都播出去。必要时，我还可以给你配曲‘小白菜’的二胡伴奏。” 简瑶：“……” 这学长有没有死对头？快来广播间把这倒霉学长打一顿然后叉出去…… 隔音间的门被重新关闭。 简瑶面前的立麦，又被推开。红红的直播光点在隔音间里闪烁，映着小冬枣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一点点的微酸。 就差两分啊！差那么一点点她们普通九班就可以打平八班了！那可是高一年级顶配的实验班，她们九班同学同心协力，拼命学习只差那么一丁丁点就可以打平八班，甚至反超了！可是，就是余琳的答题卡，错失了所有同学的努力…… 简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无论在陆时面前掩饰得多么坚强，让她独自站在广播站隔音间的这一刻，她还是觉得鼻头发酸，眼睛泛涩…… 算了。 愿赌服输。 倔强的小冬枣咬牙翻开笔记本，稳定一下情绪，开始朗诵：“各位老师、同学，中午好。我是高一九班副班长简瑶，在此我代表高一九班全体同学，向全校各位老师同学们作出深刻……” “……深刻……吱——” 附中校园高高的高频音箱，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嚣叫声。 隔音间的立麦上，正在直播的红色光点突然消失。 小冬枣还在声情并茂地朗读：“……作出深刻检讨……讨……诶？” 没声音了？光点不亮了？麦克坏了？学长…… 小冬枣奇怪地拍拍立麦，求救地才一抬头—— 隔音间透明的玻璃大窗外，一个清清秀秀、高高大大，眉眼微淡，但却清浚如晨风般的帅气少年，站在外面！ 小冬枣的心脏，立时咚地一声狂跳。 心底里好像炎夏八月的汽水，被噗地一声打开了瓶盖，冰凉的、透明的、水晶一样的汽泡争先恐后地从那瓶口里迸射出来，层层叠叠地就淌满了一地…… 陆——时！ - 陆时看着隔音间里的小姑娘。 个子娇小。 到他下巴的样子。 可是一张红彤彤的像苹果一样的脸蛋，却因为坚持和勇气，变得那么光彩熠熠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 像是一只永远都不会被压扁的小皮球，你拍了她，她反而能更有力量地弹蹦到你的面前。 陆时隔着玻璃窗和她对视。 他向来微淡的眼神，和她灼灼的杏仁大眼，透过玻璃窗撞在一起。 值班的倒霉学长坐在旁边，低头看着被陆时丢在直播桌上，厚重的一大叠时政资料。还有“刚刚好”被资料狠狠砸在上面而关闭的直播按扭。 陆时低头：“不好意思学长，资料太重，我手滑了。” 学长的脸上花花绿绿的，“……没……事……” 才怪！ 校广播站播着播着就没声儿了，属于重大播音事故，他要负责任的好不好！ 学长眼眶抽搐：“……我等会重新开始，让她再念一遍……” 陆时转身就走。 隔音间里的简瑶，看到陆时要走，手里的稿子一飞，转身就奔出去！ “哎哎哎……”倒霉学长在后头大叫，今天他可是倒了血霉！ - 陆时拐进走廊。 小冬枣简瑶从后面像枚小炮弹一样地奔过来。 “陆时！陆时陆时陆时！”她一连串地叫他的名字。 他像没听到，拔腿向前走。 简瑶急了，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蹦到陆时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他！ “陆时，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 “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你是不忍心看我在全校面前作检讨，故意把按扭按断的对不对？” 小冬枣一双漂亮的杏仁大眼睛，直直地对着陆时。一张小苹果般的脸蛋，因为兴奋而闪着熠熠的光。 她就知道——她虽然也曾幻想过，将来她的盖世英雄，就算不能踩着七彩祥云前来救她，必定也会是英明神武，在她将要在所有人面前出丑的一刻，出手将她拯救！ 就像——现在的陆时！ 小冬枣打从隔音间里透过玻璃大窗看到陆时就认定了——他一定是来救她的！一定！ 陆时看着简瑶，眸光没动，很打击人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拔腿往前走。 “你撒谎！”小冬枣怎么可能放过他，“如果你不是来救我，你为什么来广播站？” “……路过。” “那为什么你恰好把直播打断了？！” “……手滑。” “陆时！”小冬枣生气了，气嘟嘟地大声叫出他的名字！“承认你关心我，关心我们九班的成绩，就那么难吗？！” 大步流星的少年，脚步忽然停住了。 他转过身来。 纤细的眉眼微微动了动，刚刚想对她说…… 突然间，走廊上猛地传来宋圆圆连跑带吼的脚步声！ “瑶瑶瑶瑶！大反转！”宋圆圆像颗圆圆的小鸡蛋一样直冲到简瑶面前，“大反转！余琳的答题卡找到了！原来是因为有一侧折痕太深被卡在读题机里了！现在黄仙女已经把答题卡又拿去读了，余琳的英语成绩说不定能够补上了！” “什么？！！”简瑶猛然听到这消息，惊得要跳起来：“那余琳有了英语成绩，是不是我们的平均分又能拉上去了？！” “是的！黄仙女叫我来喊你，快点回咱们班去呢！” “太好了，快走！” 简瑶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拉着宋圆圆拔腿就跑。 陆时被落在走廊上。 微微地，抿了抿唇。 - 简瑶和圆圆狂奔进高一九班教室。 黄仙女和九班的所有同学都已经挤回了教室。大家慌里慌张的连中饭都没吃，几个啃着面包的同学，全都挤在座位上。 仙气渺渺的黄仙女站在讲台上，手上拿着余琳那张被折起的答题卡，特别兴奋，特别高兴，特别神采飞扬地：“各位同学，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余琳的答题卡，经过我们读题机老师的努力，终于——读出来了！” 整个九班的同学顿时全都一惊！有人差点要叫出来。 简瑶特别冷静，在这个时候大声问一句：“黄老师，那我们班的期中总平均分——” “我们的平均分……”黄仙女停顿一下：“和八班打平了！” 全班摒息。 三秒后。 “嗷嗷——呜——哇——” 激烈的欢呼声，嚎叫声，拍课桌，踢椅子，铅笔盒砸在桌面上，咣光作响！整个高一九班几乎沸腾了！ 激动的宋圆圆一把抱住简瑶，高兴地又跳又叫！ “我们打平八班了！我们打平八班了！太棒了，瑶瑶太棒了太棒了！” 小冬枣的一颗心，也差点蹦出胸膛来。 她激动地简直要跟全班的同学抱在一起欢呼，也想跑回座位去安慰一下余琳。但是，想起刚刚在校广播站，她差一点点就把“深刻检讨”念出去的那一瞬间，突然被人卡掉的直播按扭…… 简瑶噌地一下先蹦到黄仙女身边去了。 简瑶：“黄老师，我能问一下，这答题卡是您找到的吗？您是怎么发现它被卡住的呢？还是负责读卡机的老师……” 黄仙女一脸的感动：“不是我看到的呢。听说中午有两个别的班的男生去帮老师收拾资料，是他们发现然后放在我桌上的。” 小冬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是……时政资料吗？！” - 铃—— 放学。 附中大门的枫林大道，又挤满了放学的人群。 高一九班的同学们几乎是蹦出学校去的，一日之内，期中考试成绩公布，简直就像八点档的电视连续剧，跌宕起伏的让他们心跳都快停止了。 虽然教导主任石敢当还是认为余琳的答题卡有折损问题，已经公布的大班成绩不能重新更改；但是在八班和九班的所有同学的心里，大家都知道了普通的高一九班，打平了顶配的高一八实验班！简直已经创造了附中历史上的“神话”！ 高一九各位英雄的同学们，都将全部载入附中的“学长传奇”！ 太爽了！ 高一八班的学生们就不怎么爽了。各个垂头丧气地走出校门。 陆时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他的成绩，依然稳稳地，是无人能撼动的年级第一。 陆时一边走，手里翻着他刚拿回的奥数试卷。 一题一题地看下去。 忽然，试卷之下，突然出现一双挡路的小腿。 陆时怔了一下，没抬头。 转身绕过。 小腿居然又跟着他，挡到他面前。 陆时又侧身。 居然又跟过来了！ 陆时把手中的卷子一合—— “送给你！” 一枚放在特别精致的透明礼盒里的小翻糖蛋糕，忽然就出现在陆时眼前。 陆时：？？ 抬头，那张水灵灵的小脸，又出现在陆时眼前。 小冬枣笑得一脸春风灿烂：“翻糖蛋糕，我刚刚去买的！蒋大伟说你特别喜欢这种蛋糕，所以我翘了最后半节自习课，翻墙去帮你买来的呢。” 翻墙？翘课？ 陆时的眉宇微微地一蹙，冷淡转身：“不要。” “诶诶，为什么？”瑶瑶连忙跟上他，“我特别辛苦买来送你的诶，不仅是谢谢你帮我按断直播，没让我在全校面前出糗，也要谢谢你帮我们辅导数学，还帮我们找回余琳的答题卡，让我们九班所有同学的努力没有付诸东流。” “陆时，我认真的——谢谢你！” 简瑶拦在陆时的面前，特别认真，特别真诚地，向他鞠了一躬！ 陆时这一下，反而停住了。 少年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短茸茸的发顶，好像一只顽皮的小花猫；但是她脸上神采熠熠的光芒，却让她如此灵动飞扬。 “别谢我。”少年清澈的声音，仿若晚风。“要谢的——是你自己。” 是她的坚持，她的带领，她的热情，才让九班所有的同学完成了一项不可能的挑战。 瑶瑶忽然一下子脸就红了。 原本以为，只有被男生夸“漂亮”，夸“可爱”，她才会忍不住脸红的；但是没想到只被这冰山校草夸了一句“你很棒”，她就忽然觉得面红耳赤，心脏砰砰砰地直跳起来…… 陆时往前走。 简瑶连忙把手里的小蛋糕再送上去：“这个……” “我不要。”陆时直接摇头，绕过她。 简瑶丧气：“可我特意翻墙去买的哎……”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简瑶。”陆时忽然叫她。 “啊？！”小冬枣瞬间回神，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地瞪大自己的杏仁大眼睛：“你……你刚刚叫我什么？能不能……再叫我一声？” 13.已当机 “他终于记得我的名字了！陆时记住我的名字了！” 小炮弹一样的小冬枣，连蹦带跳地弹进了路边精致的小冰淇淋店；高兴得快要疯了一样，一把楼住正在店里等她的任意和宋圆圆。 任意眼尖，在简瑶弹进门的一瞬间就把勺子放下了。 宋圆圆是个小笨蛋，不仅没看到简瑶进门，还低头狂吃。被简瑶一巴掌按下来，差点整张脸都扎进玻璃碗！ “简——小——瑶！”可怜的圆圆抬头，一鼻子的冰淇淋。 简瑶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捏着圆圆的小脸兴奋地叫：“陆时终于记得我的名字了！他知道我叫简瑶了，他还亲口叫了我！” “是吗是吗？他不是从来不记女生名字的吗？”宋圆圆擦掉冰淇淋，也跟着兴奋起来。 任帅妞却不留情地插刀：“他叫了你的名字，然后呢？” 然后—— 少年站在花墙小路上，眉眼清秀。 “简瑶。”他清晰地再次叫出她的名字，“蛋糕……太小了。” 噗—— 简小瑶一脸陶醉的表情，旁边的任意和宋圆圆已经忍不住扑哧一声喷笑出来！ 任意不屑：“你还陶醉呢，人家校草是嫌弃你买的谢礼太小了！” 简瑶：“才不是呢，重点根本不是这块翻糖蛋糕，是他明明想告诉我，他已经记住我的名字了好不好！” “别这么会自我安慰了。”任帅妞酷酷地补上一刀。 小冬枣同学被扎得遍体鳞伤，不过还没来得及和任帅妞争辩，却转头一看—— 宋圆圆小同学居然已经自说自话地拆开了她的透明礼盒，把那枚小小的翻糖蛋糕拉出来下勺了。 简瑶惊叫：“蛋宝！” 宋圆圆一脸保证：“别叫别叫，我就看看到底是大是小，我绝对不吃……” 才怪！ 圆圆同学的小勺子已经叉了下去！ 宋圆圆：“唔，超好吃！任意你快尝尝！” 任意一勺就叉过来了。 简小瑶同学简直瞬间崩溃：“诶，你们怎么这样啊，这是我送给陆时的，不是给你们吃的……喂喂喂，住手啊！我的……翻糖……蛋糕啊！” 已，阵亡。 - 时光翻进十一月，初冬。枫林大道的枫叶已随寒风飘落，满满地铺了一地的唯美金黄。 一周前教育局统一下发通知，为预防冬季流行性感冒的集中爆发，要求辖区内所有学校统一组织大体检。校医院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高一九班排在周四，班长整了队赶到校医院的时候，前面的八班才检查了一半。几排男生站校医院的门外，蒋大伟和陆时刚好就在最后一排。 其他男生都站得歪七扭八，麻花一样，只有最后面的陆时依然直直地站着，手里握着本他常看的书，好像一棵在冬日里依然挺拔笔直的小白杨。 简瑶和宋圆圆、任意混在九班队伍里走过来，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了陆时。 小冬枣心里一下就涌起一抹甜，不等宋圆圆和任意捅咕她，就整了整身上的校服，准备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跟陆时打个招呼。 谁知，简瑶还没走过去，到有三个不知道哪班的女生，从九班的后面超了过来，直接走到陆时身后去了。 几个女生一边走一边悄声私语—— “喂喂，那就是陆时吧！啊啊，站的姿势真的好好看！” “就是他！特别帅了！你不是想他想很久了嘛，机会正好，快上啊！” 两个女生捅咕一个辫子长长的女生。 女生扭捏：“可是，我……我怎么开口呀……” “这还用想？直接栽他怀里呀！他扶你起来你就赶快要他电话、微信、Q号码！”女生们越说越来劲，伸手拉住长辫子女生，就把她朝着陆时推过去！ 简小瑶就站在她们身后，把她们的对话可一字不落地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校草的电话、微信、Q号码她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她们居然就先算计上了？还栽进陆时的怀里……你们想得这么美，怎么不…… 几个女生谋划好了，把长发女生已经拉了过来，朝着陆时的身上就猛地一推！ 长发女生半推半就了，脚下一软就朝着陆时倒了下去！ 啊，她一定能倒进校草的怀里，被校草一脸风度地轻柔扶起，然后温柔地问她：“你还好吗？怎么摔倒了？要不要我送你进医务室？我的微信号码是……” 啊啊啊，她从此就可以走上人生颠峰，跟学霸携手年级第一，迎娶高帅冰山校草！ 长发女生的美梦已经瞬间梦出了三万里，微哼一声软绵绵地就朝着陆时倒了下去——“啊……陆时啊……陆……啊啊！” 脑门儿正中间，突然巨疼！ 长发女生吃惊地瞪大眼睛！ 居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一个脆生生的小姑娘，短发头、大眼睛、俏生生的小鼻尖，还有一只“坚实”有力的小手臂，伸出两根直挺挺的小手指，用着特别标准的二指禅的姿势，正戳在长发女生的额头上！ 嘶——好，好疼！ 哈，栽进陆时的怀里，要走陆时的微信，你们想得这么美，怎么不上天呢？ “哎哟好疼！”长发女生被戳中了，疼得捂住额头。 小冬枣收手，一脸天真地眨眨杏仁大眼：“啊，对不起，戳到你了吗？真对不起，我是看你快摔倒了才想扶你的……同学你是不是腿脚特别不好？要不要我找校医老师给你借幅拐杖？” “你才需要拐杖呢！”长发女生被她戳了，还被她数落。 一抬头，八班的几个男生都被惊动了，已经转过头来看她们。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又哪里不知道小女生们怀得是什么心思。有几个听到简瑶的话，已经忍不住哧哧地笑起来。 长发女生脸上已经挂不住了，狠狠地朝着简瑶瞪了一眼，一手就朝她重重推去！ “走开！” 简瑶背对着陆时，正对着女生。 这一狠狠地推过来，简瑶根本没来得及防备。她被推得咚咚向后退了两步，身体一下失衡—— 哎哟哟—— 九班里的圆圆看到，已经叫起来了：“瑶瑶！” 简瑶是背对着地面往下摔，要是一下子跌下去，不摔到脑袋也会跌得很重！ 瑶瑶也害怕了。 可是瞬间—— 她先闻到了一抹熟悉的淡淡衣香。 接着，摔进了一个怀抱。 宋圆圆：“…………” 任意：“…………” 蒋大伟：“…………” 八班男生：“！！！” 简瑶倒下去的前一秒，陆时背对着她，依然翻着手里的书。 她倒下去的下一秒，他迅速转身，捞她、抱她、拉进怀里！ 快得，让所有人都没有看清。 简瑶已经跌进了陆时的怀里。 时光仿佛静止了。 初冬的空气中，有着淡淡而凉凉的风。 耳边能听到枯黄的枫叶叶子，从枝头轻轻地剥离，在空气中飘飘摇摇地飞落的声音…… 他的手臂，他的体温，他的眉眼。 陆时一下撑起简瑶，几乎用轻不可及的动作，用手中的书本轻拍了一下简瑶的发顶。 “站好。” 小冬枣：“…………” 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您的小冬枣已进入当机时间，中央处理器已打结，语言系统一片混乱，信号传递处于故障，除了傻笑已经不会干别的了…… - 八班的体检终于结束。 九班的女生们先进入了体检室。 简瑶和任意还没走进门呢，就听到门内传来一声：“……您的体重是……” 砰地一声。 宋圆圆同学就像一颗圆溜溜的小鸡蛋一样，直接从屋里崩出来了。 简瑶和任意几乎是同时反应，一左一右地伸手，卡住将要落荒而逃的宋蛋宝！ 宋圆圆挣扎：“放开我！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聚众测体重！我不要全班都知道我的体重啊啊啊……” 蛋宝同学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她死也没有想到，校医院的老师们居然这么丧心病狂，往年还是就是个站上去指针转转的体重计啊，怎么到了今年，居然搞出什么高科技的电子公开报重的体重计了！ 要不要这么没有人性！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当众报体重，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可惜蛋宝同学终究是没有逃过小冬枣和任帅妞的左右两把刀，直接被叉回了体检室。 宋圆圆同学一脸纠结地对着电子体重计。 简瑶拍拍她的肩：“别挣扎了，蛋宝。” 宋圆圆可怜兮兮地：“我没有挣扎，我正在跟它进行……情感上的交流。” 噗—— “你就算把它夸出花儿来，它该怎么报还会怎么报。”任意揪住圆圆的衣领，“来吧！反正怎么都是……” “死！”小冬枣和任意爆笑！ 宋圆圆快要气死了，回头狠狠挖这两个最佳损友一眼。 她们两个实在是太气人了，和她们绝交半小时！ 体检老师受不了了，敲桌子：“这位胖胖的同学，你快一点。” 胖、胖、的、同、学！ 宋蛋宝的心全都被扎透了！ 蛋宝撅着小嘴儿，动手脱校服。然后脱手表，伸衣兜里摸出手机来，再把鞋子都脱掉…… 简瑶看着她就想笑：“蛋宝，你该不会把袜子都脱了吧？” 蛋宝愤恨：“袜子！当然！要、脱！” 任意和简瑶瞬间笑喷，两个人抱在一起简直要笑得打滚。 宋蛋宝脱到不可脱，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站上体重仪，体重仪上数字闪啊闪啊又闪，终于落到一个标准位置接着清晰地报出: “您的体重是——” 体检室的大门这时候突然被一位校医佟老师推开：“……高一九班简瑶，你跟我过来一下！” 于是，洞开的体检室大门，宋蛋宝的体重便清晰地传向了整条走廊—— “您的体重是——61.2公斤！” 排在体检室门外走廊上的高一八、高一九、高一其他班级的男生女生，全都清清楚楚地听清了，宋圆圆同学的“标准”体重！ “佟老师！！！！！” 蛋宝，崩溃了！！ 14.超温暖 佟老师把简瑶带进她的办公室。 白色的隔离屏风，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淡淡的弥漫。 佟老师一进门就把手里的名单放在桌上：“把门关上，脱吧。” 跟在后面进来的小冬枣惊得一下就双手抱胸，满脸惊恐的表情：“老老老……师，我是女生！” 佟老师额角蹦出一丝暴躁，回头吼她：“难道我不是女的？！少给自己加戏，快点，跟以前一样把校服脱了。” 小冬枣这才嘻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初中三年都在师大附中读的，几次在校医院进进出出，早就和佟老师轻车熟路。虽然佟老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怪姐姐，但是就算把她骂个半死，每次还是救她于水火当中。 简瑶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佟老师走到她身后，戴上了听诊器，先放在了她的后心窝里。 冰冰凉的听诊器隔着衬衫压在少女的脊背上，有一丝丝的微寒。 佟老师一边听，一边随口问她：“最近心电图做过没？心脏彩超有按时去吗？别忘了定时去做一次24小时监控……” “做了，做了都做了。”小冬枣笑嘻嘻地一口乱答应，“要不下次我还是来找您做24小时吧，你记得给我买鸡排饭，我不浇胡椒汁。” 佟老师一听诊器敲到她头上：“皮！” 简瑶被敲得一下子伸出小舌头。 佟老师终于听完。 “下周运动会，你就乖一点别参加了。”佟老师坐回办公桌前，“还有，跟你妈妈商量一下，把你的手术，早点做掉吧。” - 风过金色的校园。 满地枯黄的枫叶，翻出特别唯美的姿态。 远处的高年级值日生正拿着大扫帚在扫枫林大道上的落叶，一位高年级的学长不知从哪里捧了满满一把落叶，悄无声息地走到一位学姐的身后，顽皮地将怀里的叶子全朝学姐头上一洒！ 哗地一下—— 学姐被枯叶淋了一头！ 学姐气得额角都要爆开了，不用回头就是一声怒吼：“陈沐扬你想死了！” 学姐回身，抄起手里的大扫帚就朝着学长挥过去！ 学长根本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差点被一下子扣在扫帚底下！ “郑清灵要杀人啦——” 学长嗷嗷狼嚎，学姐哇哇吼叫，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一溜烟儿就没人影了。 小冬枣简瑶从枫林大道上走过来。 鞋脚尖儿上一直踢着一块小小的石子粒儿。 那小石子随着她的步子一会向前滚一下，一会又钻进地上的落叶里，消失不见。 前面学长学长的狼嚎惊醒了她，她抬起头。 枫林大道的右侧就是高大的附中图书馆，正门里三三两两的同学走进走出来。 简瑶忽然就眼睛一亮。 一溜烟地跑进了图书馆。 她只找了几个馆室。 很快就在二楼东馆看到了她想找的那个人。 宽阔的东馆，近百米的挑空空间，长长的一整排玻璃大窗下，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木色的桌椅。窗外的金色阳光，透过剔透的玻璃斜映进来，投出那么清澈而晶莹的光线。 空气中浮动着些微的细细绒毛，在金色的光影下，静悄悄地游动。 陆时，就坐在第二排大窗的课桌前。 桌上翻开着好几本厚厚的书，而少年静静地坐在金色的光芒里；眉眼清秀而细长，眼角漆黑而直长的眼睫，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他似乎在思考，眉尖微微地蹙起。 又似乎想通了，眉宇轻轻地一放。 修长的手指握住的签字笔放在演算纸上，笔尖沙沙移动。 忽然，窗边的白色纱帘被窗外的风轻轻抚动，拂过他的肩头，拂过他的脸颊，若隐……若现…… 瑶瑶的心，忽然一下子就像被握住了。 那种美妙的感觉。 好像瞬间就感觉到这一刹那、这个男生就被刻进了心里，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瑶瑶简直瞬间心动，直接就想朝着陆时跑过去了。 谁知她才往前一动，就听得馆门口的检查门“滴”地一声轻响，守馆老师立刻叫道：“哎，同学，你的校园卡呢！” 啊，校园卡……瑶瑶双手往衣兜里一摸……哎哟不好，她别说校园卡，手机也没带！ 守馆老师一眼就看穿了她。 可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住她小冬枣，就是进个图书馆嘛…… “老师，我的校园卡……”简瑶左右看看，突然向反方向一指，“哎，老师，那边书掉了！” 守馆老师一回头。 说时迟，那时快，小冬枣一个箭步“噌”地一下就窜进了二楼东馆！ 守馆老师可是上了她的当，回头就叫：“哎，你这个同学！你这个同学给我站住！” - 陆时正在推算一道代数数论题，演算纸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代数符号。 他忽然在各种符号中突然发现了规律，正提起笔—— 噗！ 忽然感觉自己桌下的小腿被一只冰冰凉的小手猛地捉到！ 陆时惊了一跳。 他几乎瞬间后退低头。 课桌下面，神奇般地就忽然露出一张苹果般的漂亮小脸来。 圆溜溜的杏仁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脸颊，俏生生的小鼻子，还有两颗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小冬枣简瑶扒在陆时的裤角上，活脱脱就像是一只钻进课桌上的小狗狗，耷拉着两只可爱的小耳朵，双手合十地可怜兮兮地对他：“帮帮我……帮帮我……” 陆时：？？ 守馆老师大踏步地就追过来了！ “人呢？跑哪去了？！”守馆老师气呼呼，“同学们，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姑娘，从这里跑过去？” 旁边学习的同学们都沉浸在书海里，谁也没发现从前面爬到陆时脚下的简小瑶。 几个同学都摇摇头。 陆时悄眼往自己脚下看了一眼。 小冬枣还是一脸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对着他就摆出一个“求拯救”的小表情。 陆时心里，像被什么扫了一下一样。 陆时忽然：“好像……从后门出去了。” 守馆老师大喜：“是吗？看我不逮到她……” 守馆老师撸袖子就跑出去了。 等老师跑远，陆时才悄悄地又往桌下望了一眼。 趴在陆时桌下的简小瑶，笑眯眯地对他吐吐粉色的小舌头…… - 时光到中午。 图书馆里的同学们，都几乎走光了。 陆时还在做题，简瑶就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她手里架着一本书，但是眼睛根本没有往书上看，反而一直歪着头，就这么大喇喇地看着陆时。 陆时的笔，停了一下。 简瑶立刻问他：“你是不是饿了？要去吃饭吗？” 陆时眼睫未抬：“不想吃。” 他的笔又沙沙的写下去。 简瑶趴在他的身边，忽然软糯糯地开口：“我饿了。陆时，帮我买根冰淇淋好吗？” 陆时一怔。 侧过头来看她。 小姑娘趴在桌上，小小软软的一团。乌黑俏亮的短发，铺在她弯起的手肘上；大眼睛闪闪亮亮的，有着不同往日的动人光芒；声音完全不似往常的干脆清亮，到是软软糯糯的，像是刚刚出了笼的砂糖流心的奶黄包一样地洒下来。 简瑶看到陆时在看她，却还是执着地向他撒娇：“……我想吃草莓味的冰淇淋，加巧克力的那种……有脆脆的草莓脆皮的最好了……” “陆时，买给我……好不好？”她微微皱了一下鼻尖。 他一定会拒绝她的。 她知道，像他这么冷漠的冰山校草，刚刚帮她挡住守馆老师，应该都已经是破了例了，又怎么会因为她的撒娇，就真的帮她买什么冰淇淋？他一定会转身就走的吧…… 简瑶望着陆时。 陆时也看着简瑶。 忽然，陆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简瑶不敢看他离去的样子，趴到了桌上。 她听到，他的脚步远了。 冰冰凉的感觉，像冬日里的冷风，吹到她的身上。 果然，是她太任性了。 怎么能因为心情不好，就跑来跟他撒娇呢……他是陆时啊，他是……已经不再记得她的……小哥哥…… 瑶瑶心情低落。 忽然，身边的脚步声居然又响起。 甜甜的草莓冰淇淋的味道，忽然在空中散开。 “给你。”陆时清澈的声音，像风一样拂过她的耳际。 瑶瑶大惊，猛然抬起头！！ 清秀而纤细的少年，平静而微淡的表情，修长的指尖却握着一枚小小的草莓冰淇淋，送到——她的面前！ 简瑶几乎要跳起来了！ “你——你真的去——买给我了？！”小冬枣几乎是用吼的，完全不敢去接他手里的冰淇淋。 陆时却好像完全没有向她解释的表情。 他冰淇淋塞进她手里。 走到他的位置边，还顺手把半开的窗，关上。 “天气冷，少吃点。” 啊…… 啊啊…… 啊啊啊啊……陆时啊……陆时啊……陆时…… 小冬枣捏住那枚草莓味的冰淇淋，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紧紧地、紧紧地抿起了她的小嘴，那一对漂亮的小酒窝，深深地陷下去。 初冬的正午阳光，轻盈地投映进图书馆的大窗。 金色阳光下聚精会神的少年，和捧着一枚草莓冰淇淋只会傻笑的少女，像是绘成了一幅世界上最美最暖的画…… 15.运动会 下雨了。 大课间的全体课间操又告吹。 充电完毕的小冬枣，心情好得要起飞。去水房打好水，一窜回高一九班的教室，就看到宋圆圆同学正无比怨念地趴在玻璃窗上，一边画圈圈一边念念有词。 小冬枣蹑手蹑脚地蹭到圆圆身后，就听到宋蛋宝同学神叨叨：“画个圈圈诅咒你……不让我上课间操……” 简瑶扑哧一声就笑喷：“蛋宝，没想到‘舞动青春’这么吸引你啊！” 正在翻书的任帅妞掀起眼皮儿：“才不是！她明明是看上了人家十一班的小白！只有舞动青春才能让她见着人家呗。” “小、白？”小冬枣的好奇心一下就被调起来了，“哪个小白？” 蛋宝同学一听这名字，立刻转头：“我有偷拍他的照片你们要不要看？” 简瑶和任意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宋蛋宝同学，偷拍这么没有天理的事你居然也做得出来！” 宋圆圆狠狠挖她们两个一眼，便还是摸出自己的手机，献宝一样地把屏幕放在最佳损友的面前。 简瑶和任意都凑过去，对着屏幕仔细看了又看。 简瑶奇怪：“这……哪有小白？” 屏幕上一群十一班的男生，各种肤色各种表情，就是没有一个是白的！ 宋圆圆指着：“中间这个啊！C位出道的这个！” 简小瑶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掰住宋圆圆的圆脸蛋：“蛋宝，我看你是不是要去看看眼睛了！这是小白吗？明明是小黑好不好！蛋宝同学，你自从离开了渣男之后审美突飞猛进啊，一杆子都支到非洲去了！” “呸呸呸，小白才不是非洲人呢！”宋蛋宝反捏住简瑶的小脸，“人家这叫巧克力肤色好不好！很健康的！” “那你为什么叫他小白？”简瑶瑶不明白了。 任意插刀：“因为——牙白！” 简瑶顿时忍不住，一口笑喷！ 三个女生顿时笑倒，在课桌上滚成一团。 这时，黄仙女走了进来，拍了拍讲台上的课桌，朗声道：“大家注意一下注意一下！” 教室里欢腾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黄仙女面带微笑，轻盈如风地：“给大家传达一个好消息，下周学校里准备组织一场秋冬季运动会，除了高三年级每个班都要求必须参加。” 运动会对大家没什么好稀奇的，班里的所有同学都无所谓地“哎”了一声。 黄仙女早就料到同学们兴趣不高，接着说：“大家别失望呀，这次运动会石主任说了，无论哪个班级获得了第一名，不仅全班品行分加上二十分，并且将提供一千元年级奖金，资助大家在接下来的圣诞节期间，举办一场盛大的新年晚会！” 嗷嗷—— 黄仙女的这一句话，才真正打在同学们的点上！班里顿时一片狼嚎。 不管九班上次期中考试再怎么拼搏用功，九班的同学到底还是普通班；学习热情没有那么高涨，到是对这些运动会、迎新晚会、圣诞聚会什么的，极度热衷。突然听黄仙女听说年级给资助奖励，顿时兴趣全都燃了起来。 几名男生拍着桌子喊：“太好了！新年晚会能包吃喝吗？” 黄仙女：“能！” 女生也喊：“能不穿校服吗？能化妆吗？” 黄仙女：“当然能！” 嗷嗷——大家热烈成一团。 小冬枣简瑶腾地一下站起来：“可以带家属吗？” 哈哈哈！这一句一出，九班里顿时轰笑成一团。 宋圆圆从前面转过头来，拍桌子大笑：“带家属？你想带谁？” 任意同学在旁边飞刀一瞥：“还、能、有、谁！” 大家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简小瑶的脸上，也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 九班一下子就热烈起来了。 但是楼上的高一八班，气氛却down到最低点。 晓姐在讲台上拍着桌子：“……运动会不重要！什么新年晚会也不重要！你们最重要的，是学习！学习！考试！再考试！” 高一八班全体：……………… 听着楼下热烈地敲桌子打椅子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高一八班的同学们，竟然有一丝丝的羡慕。 - 中午下课铃响，饿到疯狂的同学们，小野狼一样地全窜进了大食堂。 餐厅里人满为患，到处都挤得满满当当。 简瑶和任意、宋圆圆手挽着手赶来吃饭，才一进门就看到了和蒋大伟坐在一起的陆时。 瑶瑶交待任意她们帮她打一份餐，高高兴兴地朝着陆时和蒋大伟就跑了过去。 陆时正在专心的吃饭。 吃得姿势特别好看。 “陆时陆时，吃饭呐？今天的饭菜好不好吃？”简瑶一小屁股就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 陆时目不斜视，没拒绝，但也没理她。 到是蒋大伟一看到简瑶就笑起来了：“哎，简小瑶，你还没吃？” 简瑶笑得像一朵太阳花似的，朝着陆时就笑：“我和小陆哥哥吃一份呀。” 陆时的筷子停了一下，继续吃下去。 简小瑶一眼就抓住冰山校草脸上极细微的变化，顿时心里笑得都快开了花。 “喂，我还吃饭呢，别这么肉麻影响我食欲。”蒋大伟敲敲餐盘：“你们班运动会准备好了？” 简瑶点头：“嗯，我来正想问你们这事呢，我们班都开始报名了，你们呢？你是班长，一定参加吧？” 蒋大伟脸上尴尬了一下：“我……参加吧……” “那太好了。听说这次年级里给第一名的班级赞助一千块的奖励基金呢，拿到了下个月的新年晚会就能办得风风光光了！”瑶瑶完全没在意蒋大伟的尴尬，“陆时呢？你也会参加吧？” 陆时吃饭的手，停了一下：“不。” “为什么？”瑶瑶不解地看着他，“你个子高，腿又长，跑起来的话一定很帅的！” 小冬枣现在都能脑补出“追风少年”的英勇身姿了，如果能看到陆时跑步，那一定会帅得整个年级的女生们都喵喵乱叫的！ 陆时吃完了，端着餐盘起身：“没有为什么。” 无情的冰山校草，转身就走。 “哎……”热情的小冬枣无情地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满不是滋味。 蒋大伟爆笑：“阿时不喜欢出汗，你不知道吗？” 啊，原来冰山校草果然是冰山，出汗的项目都不喜欢？ 蒋大伟：“你要是还梦想着和他在赛场上比翼双飞……我看你还是只做做梦吧！” 哼！讨厌的大伟同学，看破不说破，是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好不好！ 想到没有陆时的运动会，小枣枣一下情绪又低落下来。 - 接下来几天，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 先是班里有几个男生被抽调学生会帮忙，和比赛时间重合，可能得要退出。又有两个女生说运动会那几天正是“特别的日子”，她们也不能参加。 高一九班的报名表上，各种项目都人选空缺。简瑶一着急，直接把几个项目都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任意和圆圆看到报名表都吃惊了，指着项目问简瑶：“女子接力和400米你都要参加，这两个项目时间都错不开啊，你能行吗？” “肯定能！”小冬枣脆生生地握了握拳头，“为了咱们班的集体荣誉，拼了！” 天真无邪的圆圆一脸感动：“瑶瑶，你真的太伟大了！” 任意直接嘴巴一撇：“得了！她明明是为了资助奖金，好新年晚会的时候带陆时来吧！” 小冬枣被好朋友一句戳破心事，悄生生地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 于是，九班轰轰烈烈的赛前练习便展开了。 金色的夕阳下，小冬枣简瑶拖着拽着一群懒得动的小女生，不停地在操场上奔跑奔跑…… 陆时放学时，被石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石主任问了陆时一大通奥数竞赛的问题，陆时只答了一个字：“好。” 被石主任放回来的时候，陆时路过操场。 九班的那群人还在跑道上拼命奔跑。 陆时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个短发俏丽的小姑娘，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颓废，看着她又饱满热情地鼓励着大家：“加油！加油！高一九加油！我们一定能拿第一！新年晚会啊，能带家属的新年晚会！” 一瞬间，受到了鼓励的同学们顿时振奋，疯狂奔跑。 陆时眉眼微淡。 转身离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陆时忽然远远地看到一个女生。 女生手里拿了一个杯子，正在边走边洒。 陆时走了过去。 女生的表情忽然尴尬，一下子就把手里的杯子藏到背后，也不敢与陆时对视，匆匆忙忙地就跑走了。 陆时依稀认得这个女生。 但是，他并不记得这女生的名字。 陆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径直上楼，拿了自己的书包，转身离开。 暮色已经渐渐地拉了下来，附中的校园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陆时才刚刚穿过枫林大道，走到学校门口。 忽然间，他像蓦地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 猛地就向着高中部教学楼的方向，匆匆跑去！ 16.大肥章 天色已经擦黑，校园里暮色四沉，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 简瑶带着几个女生刚从操场上跑步回来，小冬枣跑到满脸都是汗，一头俏丽的小短发亮晶晶。 “加油，大家都要加油啊！”瑶瑶边跑边跳，精神饱满。 女生们跑得个个有点虚脱，软绵绵地回应：“……哦。” 简瑶不满意：“喂，大家不要这么没精神啊，这个样子明天怎么比赛！大家要想想资助基金啊，能带家属的新年晚会！” 长腿帅妞任意跑在最后，已经没力气吐嘈她：“新年晚会你有家属带，我们带谁？” 瑶瑶扬起小眉毛：“你带林振国啊！” 任意眼刀飞过来：“你哪块痒了，直接说。” 简瑶哈哈大笑，转身就跑。 通往九班的教室门口，还有几级不高的台阶。简瑶一边转身一边跑，才一踩上台阶，就觉得脚底湿漉漉的，接着鞋跟就是一滑—— “啊！”小冬枣失声叫了一声。 任意吃惊：“瑶瑶！” 简瑶身体猛然一倾，砰地一下直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任意大惊失色，跟着几个女生全都跑过来：“瑶瑶，怎么了？怎么摔倒了？” 简瑶摔得右脚踝撞在台阶上，钻心地疼。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踩空……” 她是踩空了吗？刚刚那一下，脚底下滑得厉害，好像她根本没有踩中台阶，就已经猛地一下摔了下去！ 任意连忙来扶简瑶。 但是还没拉起她，就觉得眼前光线一晃。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身影，突然就将教室里投映过来的唯一光芒，微微地阻挡。 简瑶一惊。 任意也是一惊。 简瑶一下子推开任意，自己一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陆时跑到高中部。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跌下去的那一瞬间。 来晚了。 简瑶看到陆时，脸上有一点点尴尬。毕竟刚刚那结结实实的一摔，姿势有点丑还有点难看。她在心里祈祷陆时根本没有看到。 所以她连忙扬起笑脸，看着陆时：“陆时，你怎么还在学校里？现在还没有回家？你是不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陆时看着简瑶。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脸上故意扬着那么灿烂的笑容。 “啊，我知道了！”她故意笑得更加夸张，“你是不是特意来告诉我，明天的运动会，你也一起参加？” “太好了！明天运动会你也能一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师大操场上，一起吃饭，一起……”简瑶努力地说着。 可是…… 好疼。 瑶瑶的眉尖都蹙了起来。 陆时垂眸。 看着面前这个假装倔强的小姑娘。 她真的…… 从来都是把伤痛自己扛着，只把快乐留给别人吗？如果八班和九班的考试，还只是让他看到了她的热情和坚持，那么跌到疼得都说不出话的小姑娘，却不想把难堪表现在他的面前…… “天黑了，小心走路。”陆时轻声，叮嘱简瑶一句。 接着转身，离开。 简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说这样一句，他看到她摔倒了？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回来的呢？为了她吗？ 简瑶上一秒在陆时穿过走廊时，还咬牙微笑。但是当他转弯离开时，简瑶就忍不住弯下身来。被撞到的右脚踝，火辣辣的疼痛…… - 天色，全黑了。 陆时回到家。 妈妈黎莉已经飞回了西班牙，爸爸是星级酒店的高层，每天都泡在酒店里；哥哥更不用说，老大陆程每年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估计不超过十天。 陆时已经习惯了一室的孤单和寂寞。 少年把背上的书包放下，随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 翻了几页之后，他居然有点看不下去了。 陆时走到厨房。 随意地打开冰箱，挑了一块78%的瑞士黑巧。 剥开银色的锡纸，他把黑巧丢进水晶一样透明的锅子里。 电磁炉轻轻烘起淡淡的温度，缓慢地将锅子里的巧克力渐渐融化…… 陆时站在流理台边，静静地看着锅子里的巧克力。 少年清澈的眼眸，乌黑漆亮。 她跌倒的台阶上，有食用油的味道。 在一间只有学生的教学大楼外，怎么会有“食用油”这种奇怪的东西呢？况且高中部距附中食堂也很遥远，食堂阿姨们不可能提着食油用经过高中的教学楼。 能让高一九班门口出现水和食用油的混融物…… 陆时忽然想起他上楼时，那个女生。 锅子里的黑巧克力，已经完全融化…… 陆时忽然想起小姑娘俏生生的表情：“……那明天的运动会，你是不是也会参加？那我们就能一起去师大操场，一起吃饭……” 少女的小眉心，跳过一抹极不易察觉的小轻蹙。 陆时忽然关掉了电磁炉。 他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 微信翻到高二年级，陈沐扬。 【阿时：学长，明天我过去帮忙。】 - 第二日的清晨。 碧空如洗，阳光炫目。彩旗招展，锣鼓暄天。 师大附中上半学年秋冬季全校运动会，就在师大最大的四季操场上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 师大的四季操场，比附中的大操场要大得多，环绕操场四周的高大看台，几乎能分年级、分班级、按人数地容纳下附中几千名师生同学。 所以当各年级教导主任、班主任整列好各班的队伍，直接就拉到了师大的大操场上。 分班级位置的时候，晓姐和黄仙女又好生生地“掐了一场”；虽然高一九班按道理也是应该排在高一八班之后，但是八班班长蒋大伟硬是按晓姐的指示，多排出了两行空位，说是要给老师主任留好活动空间；这就直接导致了高一九整个班级都被分在了—— 灿烂的阳、光、下！ 哎哟这一场秋高气爽、初冬明媚的灿烂阳光，从初升开始，就明明媚媚、极度清澈地照耀着高一九班；再到正午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高一九班的全体同学，全部直挺挺的、毫无闪躲的、身心极度愉快的，沐浴在金子般的阳光下。 不知哪个男生被晒得急了，喊了一声：“把没用的林振国拉过来！” “废柴”班长林振国直接被扯到男生们中间，摁倒在椅背上，噼哩啪啦地就是一通重锤。 坐在简瑶身边的任意，眼神飞到林振国那边，微微地撇了撇嘴。 最绝的是宋蛋宝同学，当大家都被迫沐浴在金沙般的温暖阳光下时，圆圆同学居然不知从哪只包里摸出来一枝造型格外奇特的伞状帽，在大家都晒得滋滋叫的时候，她用着格外优雅的小手指尖轻轻一撑—— 嘭！ 开了一朵小彩虹蘑菇。 圆圆直接把蘑菇扣在头上。 小冬枣简瑶坐在圆圆身边，简直被蛋宝同学震惊：“宋蛋宝，你这又是什么新式的秘密武器？” “大惊小怪，”圆圆同学一脸骄傲，“这就是个伞帽而已，我还有更厉害的东西你们从没有见过呢。” “你还有什么新鲜东西？”小冬枣的好奇心都被她挑起来了。 只见宋圆圆同学神秘一笑，唰地一下从书包里又掏出一件神秘武器—— 任意震惊，脱口而出：“Spider Man！” 握在圆圆手里的，是一件橘红色的，特别奇特的布料缝制成的头套状物，一眼看上去真的活像电影大片里蜘蛛侠所佩戴的红头套。只不过圆圆这只头套比Spider Man更时尚、更高端，Spider Man还是整个糊在脸上，但是圆圆的宝物还活生生地挖出了两个圆圆的眼睛、一只鼻子和一个露嘴巴的大洞呢！ “没见识了吧你们，”宋圆圆同学得意地挥挥头套，“蜘蛛侠在我这件秘密武器面前都要败下阵来，我这可是咱们大中国土生土产的——脸基尼！” 哈？！ 小冬枣差点一口笑喷：“这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脸基尼啊！”圆圆同学一脸骄傲，“这可是青岛大妈下海游泳时发明的绝秘武器；海边紫外线强，下海游泳时又不戴帽子和眼镜，很多人游上几天，回去就会发现被晒伤了！但自从有了这脸基尼的神器……” 圆圆把头套往脸上一比：“……妈妈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的晒伤！” 噗—— 宋圆圆同学为了防晒，连说带唱的英勇表演，成功把身边的简瑶、任意、林振国、数代体委一众同学全都笑疯了。 大家看着圆圆手里的那个四洞怪物…… 简瑶：“蛋宝你该不会想给附中每人人手戴一个脸基尼吧！” 假如附中全校师生人人都戴上一个脸基尼，全场围坐在这大操场上……妈呀，有人闯进来的话，绝对直接吓尿了！画面太美，实在不敢想象！ 任意笑到嘴角都要抽搐：“我看这东西只有四个洞不够，蛋宝你得在头顶再剪个月芽来。” 剪月芽？ 任意：“晒个包青天出来啊！” 哄——这下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任意和简瑶抱在一起，趴在前排的椅背上打滚。 宋蛋宝特别不服气地把脸基尼收起来：“绝交！” 大家更是哄笑成一团。 - 九班气氛欢乐得快要爆炸了。 一条路之隔的高一八，气氛沉闷得像要下暴雨。 每个人都正襟危坐。 目视前方。 不说话，不笑，一动不动。 僵尸班嘛我的妈！ 但是瑶瑶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朝着八班的方向望过去，前前后后数着人头扫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发现陆时的身影。 他真的没来？说不喜欢出汗的项目，就连人都不出席了？ 小冬枣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隔壁的蒋大伟早看到她站起来的身影，趁着前面“晓姐”转身的空档，蒋大伟凑过来—— “哎，小冬枣！”蒋大伟叫她，“你找陆时？” 简瑶扫他一眼，“明知故问。” 她不找陆时，难道找他吗？她包里可没带多少零食！ 蒋大伟嘿嘿一笑：“我告诉你陆时在哪，你等会带我和你们班里人一起吃饭？” 咦，这个家伙，怎么感觉有点问题…… 简瑶朝自己身边的女生们扫了一圈，神秘地笑笑：“好啊，只要你告诉我陆时在哪，我让妹纸请你吃饭。” 蒋大伟“出卖基友、交换妹纸”愿望达成，嘿嘿一笑：“阿时去点录处帮学长们的忙了。” 点录处？ 蒋大伟提供的这条消息让简瑶着实有点意外，虽然明知陆时不喜欢流汗，坚决不会参加比赛项目的，但是他怎么会突然跑去“点录处”？而且以陆时向来清淡的个性，为什么会肯去帮学长的忙？ 看着简瑶一脸的不得其解，蒋大伟好心地解释一句： “我早上也问了阿时，阿时说‘点录处离起跑线比较近’。” 诶？离起跑线……比较……近？！ - 瑶瑶读不出陆时的“密码”，但是决定溜过去看看。 简瑶把手里的书包和手牌都交给了任意，一溜烟地跑下了看台。 宋蛋宝还戴着彩虹蘑菇小帽帽问她：“你去哪？” 任意拐她一肘：“看她男朋友。” 男、朋、友哇。 简瑶笑眯眯地溜出了大看台，溜着看台的边沿，趁着各班级的老师们都还没注意，直接奔去了操场最东侧的点录处。 高中的运动会，并没有弄得多么现代和豪华。 点录处只摆了两张桌子，几叠资料，几只小计算器和摞好的号码牌。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坐在桌子后面，一边分比赛赛程表，一边给各班的体委们分选手号码牌。 陆时，坐在学长们的最后一位。 今天的天气微热，他脱掉了厚校服。 身上是一件纯白的白色衬衫，领尖整齐而笔挺。 他坐得姿势也特别好看。 脊背一直挺得直直的，白色衣衫的纹理顺着他的脊背流畅的滑下来，几乎勾勒出少年好看的背部线条。 炽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衬衫上。 映出一圈淡而柔软的白色光芒。 他整个人都像沐在这光华里，像一块莹润而温暖的白玉。 简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想到这样一个形容词，但是真的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就觉得他的四周，都是那么晶莹的光芒，但却温暖的感觉。 陆时垂眸。 目光落在他面前的一页巨大的A2纸。 纸上是他亲自手绘的一幅巨大的、密密麻麻的详细表格。 表格上下左右，分别写明了比赛时间、比赛赛程、参赛人员、人员号码，选手所在班级、班级联络人员、联络电话…… 数列清晰。 横列规整。 前侧的学长转头：“女子800米高二年级预赛第四组的号码？” 陆时秒答：“451号、368号377号和214号。” 少年的声音，在喧嚣吵闹的环境中，依然清晰而准确。数学天才的学霸属性在这一刻完完整整地体现出来，几近完美。 偷偷站在陆时身后的简瑶，一瞬间小心脏就满得爆棚了。 她没有打扰陆时，转身就朝高一九班走回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边走，一边就忍不住抿着嘴儿偷偷地笑…… 陆时啊，陆时啊，那是她喜欢的陆时啊！就算他不去赛场上飞奔，却依然是那么帅气完美的陆时啊！ - 简瑶几乎咧着嘴，一路笑嘻嘻地扎回九班。 正扒着林振国的书包抢零食的宋圆圆和任意一看到简瑶这副模样，圆圆张口就问：“又一见钟情了？” “岂止一见钟情，”小冬枣笑得酒窝深陷，“简直是喜欢死了！” 任意手中的小饼干一抖，“妈也，肉麻死我算了！” 简瑶笑倒在两个好朋友中间。 这时，大操场正中央的主席台上，开始响起校广播站学长学姐们的声音—— “春风到，阳光照，运动会上真热闹；春风吹，战鼓擂，比赛场上谁怕谁……”学姐读得深情并茂。 但不知道从哪里远远地传来一声—— “……都冬天了好不好！” 学姐翻一大白眼，继续深情朗读： “哨子一吹人准备，起跑线上各就位；听到发令身如箭，各个都想抢冲线……” 话筒里又远远地传来一声—— “……太上老君吗，急急如令箭……” 学姐怒了，手里的稿子猛地一扔，来不及关麦就一声大吼： “陈沐扬你想——” 吱—— 不知道是谁，抢先在学姐暴怒地骂出“陈沐扬你想怎么死”的话前，关上了直播按扭。 但是整个大操场上全听到了学姐的暴怒，和那个倒霉“陈沐扬”的拆台，顿时整个大操场里，上千名师生都跟着轰地一声大笑起来。 任意转头问简瑶：“这陈沐扬不就是上次你在广播站？” “对对对，”小冬枣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就是我念检讨时，还想给我配一曲‘小白菜’二胡伴奏的倒霉学长……我那天还在想，他有没有死对头呢，原来是清灵学姐啊！看他下次再敢欺负我，我就去找学姐告状！” 大家又笑滚成一团。 这时体委从点录处取了参赛同学的号码牌回来了，任意和简瑶都把手里的零食放下，朝看台下面跑过去。 体委按照号码牌上的名字交到每个人手上，一边交还一边叮嘱：“大家都把号码收好，不到比赛的时候，最好不要挂到衣服上去，这次的号码做得比较急，号是用墨水写上去的不是印的，千万别打湿了。” 大家一边答应着，一边接过来。 简瑶拿了个“128号”，任意的号码一拿回看台上，宋圆圆同学就笑得腰都抬不起来了。 “222号啊！任同学！”宋蛋宝不参加比赛还嘲笑任意，“真是深得你的风范啊！二姐！” “滚！”任意一脚把宋圆圆踢跑。 简瑶的女子400米快要开始了，她把身上的衣服、东西都放下。跑去洗手间换了一下运动服。 当简瑶刚刚走回九班看台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坐在任意和她右侧的余琳，向着任意的方向挪了一下。似乎跟任意说了一句什么，又撤回了自己的座位。 简瑶本来没有在意。 可是当她一走上看台，顿时惊呆了—— 她放在椅子上的号码牌，全湿了！ 她临走时打好的满满一杯水，全部完完整整地浇在了号码牌上！ “哎呀！”简瑶失声惊叫。 “怎么了？”任意和宋圆圆看过来。 小冬枣拎起椅背上的布号牌，湿嗒嗒的水渍，从号码上淌下来…… 简瑶和任意同时看向余琳。 余琳刚刚坐回自己的位置，她表情十分惊讶：“哎呀，不怪我啊，我刚刚问了一下任意几点了，我没动你任何东西啊！是你自己的水杯倒了，洒在上面了吧？简瑶你打好水没有拧盖子？” 简瑶自己的水杯，倒在椅子上。盖子跌落，水杯的杯口还有湿嗒嗒的水滴，滴滴嗒嗒地淌下来。 她拧上了。 她确定。 这时，发现女生动静的体委一下子跑了过来：“简瑶你号码怎么湿了！你的400米马上就要开始了，没有号码不能记成绩的！” 简瑶也没再有心思追问余琳，她转头想了一下：“我再去点录处问一下吧，或许学长们有备用的。” 体委心急：“那你快点，一会等你预赛了！” 简瑶点点头，下了看台匆匆忙忙就朝着点录处跑去。 巧了，陆时刚好不在。 小冬枣拿着湿漉漉的号码牌追问学长有没有备用，学长一愁莫展。 “每张号牌都是对应每个选手的，我没根本没有多准备。你这淋得这么湿，补都补不上去哦。” 瑶瑶着急了：“那我怎么办？” 学长一摊手：“算了，你别参加了。” “那怎么行！”简瑶的声音一下提高，“我们班里还要靠我夺积分的！” 学长一脸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 “简瑶！” 忽然之间，从瑶瑶的背后，蓦地传过一道清澈却熟悉的声音。 瑶瑶猛然转头，高高大大的陆时，就站在她的背后。他的手里，握了一枝粗粗的黑色马克笔，清秀的眉眼，在正午灼灼的阳光下，有着漆亮而晶莹的光芒。 “我有办法。”陆时开口。 17.画颗心 正午璀璨的阳光下, 少年极好看。 个子高高的, 眉眼细细的, 细长漆黑的眼睫, 纤长到根根分明。漆亮的眼睛望着眼前矮他半个头的小姑娘, 阳光映在他的纯白衬衫上, 散出一圈莹润的光华。 他像风。 清澈的风。 温暖的风。 瑶瑶回头望着陆时, 整个人都几乎看傻了。 “什……什么办法？” 少年修长的手指, 握着粗黑的马克笔。 他抬手向她：“你过来。” 完了完了, 她的心跳都加速了！ 小冬枣简直傻呆呆地挪动双腿，走到陆时的面前。 陆时高她那么多！ 她站在他的面前，才发现必须仰望他。 “如果你愿意……”陆时长睫微垂，“我可以，帮你画个号码。” “画？！” 陆时的提议, 让简瑶非常的吃惊。她仔细想了一下，才回问：“你是说……直接画在我背上吗？” 陆时眨了眨眼睛。 手中的马克笔微微动了一下：“这枝笔是水性笔，你回去就可以洗掉。” 洗？NO！她愿意！她死都不会洗的！ 简瑶一下子就雀跃起来，她乌亮亮的杏仁大眼睛绽出漂亮的光芒：“你帮我画吧！我不会洗的！我一定会不洗掉的，陆时你来帮我！” 她笑眯眯，一下子就转过身来。 因为要比赛的关系，简瑶刚刚去换了一套比赛服, 白色的长袖T恤，黑色的运动长裤。衣服不算薄, 但剪裁特别的合体, 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 白色的衣摺清晰地勾勒出少女还在成长的曼妙的曲线。 陆时忽然就脸红了。 万年冰山校草的英俊脸庞上，忽然间就不可察觉地飞上了一抹悄然的红晕。 简瑶没发觉他的动作，忍不住转头：“陆时，你怎么不画呀？” 陆时调整了一下心态。 拔开马克笔的笔帽，朝着少女的身后走过去。 特别纤瘦而英俊的少年，轻轻地向着娇俏可爱的少女缓缓俯下身，他的气息微微地贴近少女的颈边，浓黑的水性马克笔，轻轻地——写上少女的脊背。 …… 我擦！ 站在旁边的高二学长，看得眼睛都快要突出来了！ 而远处的高一九班看台，正在眼珠满场飞奔地寻找“小白”的蛋宝宝，一眼就看到了点录处的陆时和简瑶！ 蛋宝同学瞬间吓得手里的小饼干袋子都飞了！ “任任任任——意！”蛋宝啪地一巴掌打在旁边任意的脸上。 任帅妞正在喝水，这一巴掌飞过来，活脱脱把她的饮料打出半瓶！ “你要噎死我你提前说！” 宋蛋宝激动地说都不会话了，一把薅起身边的任意：“不是你不是你，是是是是……咱们家瑶瑶小冬枣！” “瑶瑶又怎么了……”任意站起身，一眼看到点录处的两个人，差点另半瓶饮料喷出去！ 宋蛋宝掐住任意：“瑶瑶和陆时！他们！” …… 他们，站在一起。 黑色的墨笔，擦上少女纤瘦而平整的背。 他的第一笔，写进了她的心窝……顺着心脏跳动的方向，一笔，一笔…… 他的第二笔，碰到了她的蝴蝶骨……他那么轻柔地放松了动作，一点一点…… 他的第三笔，擦过她的背骨……他的笔尖似乎一点一点地，烙进了她的心里…… 好像，能写到天荒地老。 好像，能将这一刻，写成永远…… 时光仿佛静止。 暄闹远去。 那么大的操场上，只有俏生生的她，和在她的背后，认认真真写字的陆时。 ……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远处的高二年级学姐学长，近处的高一年级的各班同学…… 开始有人小声地议论。 接着开始有女生羡慕但压抑的尖叫。 然后有人举起手机来，开始拍照…… 渐渐的连老师都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石敢当和黄仙女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简瑶开始慢慢脸红了。 但是身后的陆时，却依然认认真真，心无旁骛，帮她一笔一画地将她的号码完完整整地画好。 “好了。”陆时终于收笔。 简瑶没有回头，“可以……写上我的名字吗？” 陆时想了一下。 提笔，在号码的侧下，写了名字。 终于全部完成。 简瑶笑得一脸灿烂，连颊边的小酒窝都微微地陷了下去。她回头，朝着陆时脆生生地说了一句：“谢谢！” 接着，便背着身上这个独特的号码牌，直接奔到400米预赛的起跑线上去了。 陆时站在原地。 看着那个脆生生的小姑娘，像是一只活泼的小皮球一样，欢快地跑远了。 他慢慢地拿起手中的马克笔，扣上帽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连扣了几次……居然，都没有扣上…… 哎呀。 - 碧空如蓝，彩旗招展；校广播站的学长学姐们又在热情饱满地念着各种打油诗…… 竞赛场上，各种项目都已经陆续开始比赛，发令枪的响声也是此起彼伏。 大操场中央的沙坑边，三级跳远的选手们如火如荼；跳高项目那边，几个瘦得比竹杆宽不了多少的男生更是像轻盈的小鹿一样，飞翔跃过；操场正中的大力士们，手中的铅球飞出去嗵嗵地砸得地面巨响，场边的同学们，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十一班的男生正在参加800米，十一班的班长站起来指挥全班。 “十一班，加油！十一班，第一！”十一班的加油声惊天动地。 所有的高一年级都被震憾了，大家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十一班的表演。 高一九这边本来也挺卖力的，结果一下子就被十一班给压下去了。 下一个就是女子400米的预赛，他们班的简瑶已经上了赛道，加油声都被压下去了，那怎么得了！ 同学们正焦急。 忽然只见大气的蛋宝同学双手一挥：“别着急！看我的！” 宋蛋宝同学噌地一下打开自己膝盖上的“超级小宝背包”，咻地一下就从里面又抽出一根“秘密武器”来！ 坐在蛋宝同学身边的任意，差点笑倒！ 宋蛋宝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根足球场上才会用的“小喇叭”，还不是普通版的，居然是超级加大版！ 只见圆圆的蛋宝同学站起身，双腿分开呈45度，双膝微微下弯，双手叉腰，足球小喇叭含进红红的小嘴唇里；接着蛋宝同学气沉丹田，猛吸一口气，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鼓足自己圆圆的小脸蛋，猛地就—— 呜叭——叭叭叭叭叭—— 惊天动地的喇叭声响，响彻整个四季操场的上空！ 操场旁边长着几棵又高又直的梧桐树，树上本蹲着几只看热闹的花喜鹊；好嘛蛋宝这一声喇叭，直接把喜鹊吓得“喳喳”一声大叫，振着翅膀就全都飞走了！ 整个四季操场的同学们也完全被震惊了，十一班那么整齐划一、惊天动地的加油声都被活脱脱盖了下去！全班傻眼，懵停状态。 宋蛋宝同学得意地放下嘴里的喇叭：“肿么样，我一个人就能干掉他们一个班！” 任意和林振国他们，早就憋不住了，顿时全都笑得差点把椅子打翻。 - 小冬枣简瑶，背着背上全校最特殊的一个号码牌，笑眯眯地一路就跑到了高一年级400米女子组预赛的组织点。 组织老师正是晓姐，手里拿了个名册正在点名：“……255号乔姗，148号……128号简瑶！” 小冬枣脆生地蹦出去，举手：“有！” 晓姐扫了小冬枣一眼，没看到她和所有选手一样，在身后荡来荡去的布号码牌。 晓姐气压冷淡：“你没戴号码是吗？没号码不能参加预赛！” 小冬枣早就料到晓姐会问，她特别兴奋地猛地向晓姐一转身：“我有！” 小姑娘白白净净的T恤背后，三个画得特别仔细的号码“128”，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晓姐和所有参加预选赛的女生眼前。 晓姐一刹那眼珠都快迸出来了。 几个女生更是指着小冬枣的背后，议论纷纷。 简瑶不知道为什么，身后背着由他亲手所写的号码，心里不由得就满满地涨起了幸福和自信感。她特别认真地转头问晓姐：“张老师，你看到我的号码了吗？下面还有我的名字呢！” 晓姐脸上黑了一下，又白了一下。 终于没说什么，挥了挥手里的选手名单：“行了，算你有了。” 瑶瑶不知道晓姐怎么突然这个表情，但还是高兴地笑起来。 晓姐挥了挥手：“上赛道吧，下一个就是你们这组了。” 简瑶和几个女生听了晓姐的话，都往刚刚比完男子800的赛道上走去。 阳光，飒飒地照下来。 师大的大操场，宽阔而标准。 笔直的红色塑胶跑道，雪白的分道道边。 一溜崭新的起跑器，并排摆在起跑线的后侧。 简瑶根据自己拿到的道次表，朝着自己的道次走过去。她弯腰整了整身后的起跑器，又回头望了望旁边。 这一望，瑶瑶终于明白了蒋大伟说的那句话了—— “点录处，离起跑线，很近。” 陆时和学长们所坐的点录处，距离她们的起跑线，大概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当她站在起跑线上的时候，几乎都能看到陆时抓起笔，在表格上认真记录的样子。 真的，很近啊。 18.小脚踝 天空如蓝。 学姐热情扬溢的介绍声再次从广播中响起—— “接下来, 请同学们关注的是——高一年级组, 女子……女子400米预赛……” “……第二道, 高一十一班乔姗姗……” “……第四道, 高一九班简瑶……” 学姐清澈的声音, 飞扬在大操场的上空。每当念到谁的名字, 选手们就高高地举起手。 第二道的十一班乔姗姗一扬手, 整个十一班马上就沸腾！刚刚被蛋宝灭下去的欢呼声, 又嗷嗷地狼嚎起来。这次不仅喊得更整齐更响亮, 一直被蛋宝心水的十一班的“小白”，居然热血沸腾地站起来指挥全班了！ 于是，十一班的呼声，直接淹没了第三道选手的名字。 学姐开始念第四道，就是高一九班的简瑶了！ 精神饱满的小冬枣在跑道上高高举手—— 高一九班的看台上, 宋蛋宝和任意激动地抱成一团。 蛋宝：“瑶瑶，咱们家瑶瑶要出场了……” 可是，十一班叫得太大声了！淹没了瑶瑶的名字。 任帅妞怒了！ 任意一拉肥肥的校服裤，伸手打一个响指：“宋蛋宝、蒋丽丽、文委你们等什么呢？就这么眼看着咱们枣枣被十一班欺负吗？” 任意这一声，平时滚在一起玩的几个女生，立刻心有灵犀！ 宋蛋宝豁出去了：“来！灭了小白！” 宋圆圆、任意、蒋丽丽和文委四个九班最漂亮、最帅气、最有义气的女生蹭地一下齐唰唰蹦上看台椅子，不管四个女生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只看任意一挥手—— 高一九班的同学们卖力地喊：“九班简瑶！必胜枣枣！” “九班简瑶！”四个女生齐挥长手！ “必胜枣枣！”四个女生齐亮大腿！ 哇X—— 对面正指挥着全班哇哇乱叫的十一班小白，连惊带吓地差点从看台上栽下去！ 任意和蛋宝越叫越开心, 大家一边狂叫“简瑶必胜”, 一边哗啦啦地鼓掌狂跳！ - 赛道上的简瑶, 当然已经看到了班中好朋友们拼了命的加油。好基友们疯狂的友谊，高一九班团结一致的高呼，都让小冬枣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充满了力量！ 啊，真好！ 这种为了全班同学努力奋战的感觉！ 真好！ 这种不顾一切，恣意奔跑的青春！ 小冬枣简瑶用力地握紧拳头，向班里的同学们用力挥挥手。 不过，刚刚那个悄悄在她背后画画的人，是不是……也在悄悄地关注着她？ 瑶瑶站在起跑线上，眼睛却忍不住偷偷地向着旁边的“点录处”看过去。 英俊的少年依然笔直地坐在桌前。 垂眸握笔，心无旁骛。 瑶瑶有一点点失望。 就算只是陌生的同学，也超想在这个时候，得到他的一丝鼓励，哪怕只是一个短短的眼神都好呀！ 可是…… 他啊，他是陆时啊！师大附中出了名的超级大冰山，无人可以攻略的高岭之花；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不是还只把她当成木头桩子、校门口的路灯吗？可现在，他不仅已经能记得她的名字，还会帮她画背后的号码了呢！ 向来很会安慰自己的小冬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背上岂止是被他画上了号码，简直是给她插上了翅膀呢！ 只要发令枪响，她就要起飞了！ 俏丽的小冬枣，一下子就雀跃起来了。她整整自己的小短发，又蹦了两下，做做热身。 可是忽然……脚……嘶…… 简瑶弯腰，忽然想抚一下自己的右脚踝。 但是裁判老师这时已经走到了发令位置。 “好，女子400米组预赛——各就位——预备——” 砰！ 裁判老师手里的发令枪，猛地响了！ 刹那间，一整排六名参加400米预赛的小女生们，便立刻像箭一样地飞出起跑线。 各班的加油声，立刻就像海浪一样地响了起来。 高二年级的“倒霉学长”陈沐扬，正拿着下午的赛程表看时间，忽然身边腾地一下—— 差点把陈沐扬手里的表格掀翻。 陆时站起来了。 漆亮的眼眸，投向枪声刚刚响过的赛道。 红白间隔的塑胶跑道，背上背着他画上号码牌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一样，噌地一下从起跑器上蹬起，箭一样地奔进风里…… 跑得好快。 跑得姿势特别可爱。 步子蹦蹦跳跳的，甩起来的一头俏丽的小短发，好像被甩开的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 陆时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她趴在他的裤角下，可怜兮兮地小表情…… “帮帮我……帮帮我……” 学霸校草的心里，忽然有点长了草般的微妙感觉。 简瑶跑得特别快。 400米的比赛，绕场一圈她飞快地就跑回来了。 陆时的眼睛，落在她的右脚上。 二年级的陈沐扬顺着陆时的眼神望过去，咂巴咂巴嘴巴：“怎么，女朋友？” 陆时坐下。 面无表情：“不是。” 陈沐扬歪过头来，笑得别有深意：“开始的时候，都不是。以后嘛……” 陆时低下头，看表格去了。 - 旋风少女小冬枣，大获全胜！ 以预赛小组第一名的身份，光光荣荣地替高一九班结束了上午的所有比赛。 教导主任在广播里宣布放一个小时的午饭假，大家哄地一下全都从大操场上跑出去，把师大里的大食堂、小餐厅，门口的各种大排档全都占满了。 任意和蛋宝想去吃拌饭，简瑶让她们先给自己占位置，就借口跑去洗手间了。 其实，简瑶并不急。 让她难受的——是她的右脚。 瑶瑶一跑进洗手间里，左右看看没人，就连忙拉起自己的运动裤。裤管一滑上去，马上就看到被运动袜包起的右脚脚踝，已经红彤彤地肿了起来！ “啊……”瑶瑶倒抽一口冷气。 其实，刚刚在起跑线上，她跳了两下热身时，就已经感觉到疼痛了，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在教室门前滑倒的那一跤，脚踝重重地磕在了台阶上，正好把脚关节上最娇嫩的软组织擦伤了。 她昨天晚上回到家时，拿了妈妈的红花油往上搓了好一会，本以为早上看着没事了，就咬牙上了跑道。可没想到一发力，400米的赛程一跑下来…… 脚踝像被人砸了一样钻心的疼。 怎么办？下午还有400米的决赛……她不能让人知道，也不能就这么退出比赛……九班的分数呀，还有大家全都梦寐以求的新年晚会…… 简瑶难受地按着自己的脚踝，伸手接了一点冷水，想靠手上的温度给肿起来脚踝降降温，但这些绝对都是徒劳的。 “好痛……”瑶瑶难受地咬唇。 简瑶左思右想，把手腕上的护腕摘了下来，勒在自己的脚踝上。 疼痛的脚踝立刻就被细窄的护腕勒紧了……疼痛似乎减轻了一点点。 简瑶暗自咬咬牙：“忍一忍，你一定可以的小冬枣！” - 简瑶忍着疼，扶着墙壁走出洗手间。 她硬挺着想赶去和好基友们约好的店面，谁知还没有走上几步，忽然就觉得面前明亮亮的光线，忽然被人一挡—— 简瑶：“不好意思，借……” 陆时倚在墙边。 身姿挺拔，表情微淡。 漆黑而直的长睫落在他线条分明的脸颊上，眸光漆亮。仿佛，洞悉一切。 如果以前看到这样的陆时，瑶瑶怕是要高兴地跳起来！就算明知道他不会跟她多说什么，她也一定会缠着他问，是不是在等她？找她有什么事？是不是……突然爱上她了这种乱七八糟的奇怪的问题。 但是，现在突然在走廊上遇到陆时，小冬枣只觉得，瞬间心虚…… “陆，陆时？”小冬枣的声音微低，“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去吃饭吗？哦，你是不是也来上洗手间……” 这两句话说出来，简瑶瑶都快要打自己一巴掌了！ 这是什么逻辑，陆时来吃饭……所以，来洗手间？！ 呸呸呸，她真是脚疼起来，脑子都乱了！ 陆时没回答。 一如往日，冰山校草。 瑶瑶有点慌，决定还是先逃为妙：“那个，我和他们约好了一起吃饭，我就先走了……” 小冬枣转身就想逃走。 陆时上前。 握住简瑶的手腕。 小冬枣被他吓了一大跳！ “陆……陆时……干干什么？！” 平时一直板着脸孔的大冰山，忽然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还非常轻巧托她的胳膊，让她借他的力，一下把她带到了走廊拐角处的楼梯间。 陆时把她放在台阶上。 少年站在台阶下。 “陆时？”瑶瑶真的被他吓到了，他不说一句话就把她弄到这空无人迹的楼梯间来，要干什么？ 少年漆黑长直的睫，轻垂。 “衣服，拉起来。”少年不容置疑地开口。 19.小哥哥 小冬枣一下子脸就红了。 无论平时的她, 再是个怎么脆生生、蹦蹦跳跳,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冬枣, 被自己偷偷喜欢的小男神说出“衣服拉起来”这种话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脸都涨红了…… “突然这样让人好害羞啊……”瑶瑶伸手捂脸, “总要给我点心理准备……” 小冬枣边说, 边把右小腿往左腿后面缩过去。 少年忽然俯身。 简瑶吓得一下就坐直了。 陆时没有碰她的裤管。 但是瑶瑶的挣扎间, 已经看到了她裤管缝隙间, 露出的粉红色的护腕…… 小男神一下就吃惊了。 小冬枣也脸红：“我……我就有一点点不舒服……所以用护腕扎一下……” “拿下来。”陆时不容拒绝的声音。 简瑶偷眼看一下陆时, 还是低头，乖乖地拉起裤角，把鞋子脱掉，把硬扎在脚踝上的护腕拉了下来。 又红又肿的脚踝，一下子就出现在陆时眼前。 已经……肿成这样了？ 陆时在她第一组预赛发令枪后, 就发现她跑步的姿势有点歪斜。全身的重量都倾斜在左腿上，而右腿虽然在拼命奔跑，但是明显看得出她根本没有发力。虽然她咬着牙一路领先，但是这样的动作，怎么能瞒得住附中小男神的眼睛。 陆时想起昨天晚上，九班教室台阶上的食用油味道。 陆时转身，从刚刚拎着的袋子里, 拿出一袋冒着水汽的冰袋。 简瑶一愣：“哎，没……没那么严重啦, 就是昨天碰到一点点, 等会吃饭的时候, 我揉一揉就好了……” 陆时不理会她。 冰凉的冰袋，敷上她的伤处。 简瑶被冰得身子一歪，微疼地咬住嘴唇。 “上过药吗？”陆时问。 瑶瑶：“昨天晚上搓了一点红花油……” 陆时忽然抬头，瞪了她一眼！ 简瑶突然觉得他这一道目光特别犀利，简直比石主任训人时还要吓人。 “受伤后先冰敷，消肿了才能热敷上药，不知道吗？”陆沉声音微沉。 瑶瑶摇头。 陆时：“这是常识！” 小冬枣被训，吓得忽闪忽闪杏仁大眼，一个字也不敢说。 虽然这些天，她一直追着陆时跑，但其实并没有怎么太靠近他。可现在被他摁在楼梯间里，一脸严肃冷漠地训话，居然让她觉得—— 假如以后他们在一起了，每天的日常一定是：她皮得没天没地，却被他一句话逮回家里！ 小冬枣立刻就脑补出一百八十场“婚后日常”，笑得自己的小酒窝都露了出来。 “下午的决赛，你别参加了。” 陆时一句话戳破她的粉红泡泡。 “啊，不行！” 这句话彻底让瑶瑶跳起来了：“不行，下午的决赛特别重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参加，我还要给我们班拿积分的！” “你这样子，跑一半就会摔倒的！”陆时提醒她。 小冬枣漂亮的杏仁大眼里，忽然闪出亮晶晶的光。 少女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声音微软但依然清澈：“如果我摔倒了，你……会来救我吗？” 你……会来救我吗？ 我的，小哥哥。 - 人满为患的拌饭店里。 宋圆圆饿得摊倒在餐桌上。 “教主，我们是不是被瑶瑶鸽了啊？这都几点了她还不来……” 任意正在刷手机，“我再打个电话给她。” 号码嘟嘟地拨过去，没人接。 “咦，难道真的把我们鸽了？不接。”任意奇怪地放下电话。 宋圆圆已经支持不住了：“不行了，我饿死了，快给我饭吃，要不我把你的电话全都吃掉……” “你这个猪孩子！”任意宠溺地捏宋圆圆一下，转头：“我去点……” 话还没落，忽然身后就有人端着满满一托盘——四碗拌饭走了过来。 九班班长林振国把餐盘往宋圆圆和任意的桌上一放：“吃饭啊，我请！” 宋蛋宝同学一看到饭，简直就一个猛子扎起来，直奔着饭碗就去了！ 帅气的任意没搭话，扫了林振国一眼。 林振国推推眼镜，把一碗饭推到任意面前：“吃呀。” 三个人还没开动，忽然之间，又有人抱着好几大杯可乐奔过来了。嗵地把可乐杯往桌上一放，可乐的盖子被气泡微微撞开，溅出清爽冰凉的水花来。 八班班长蒋大伟，笑嘻嘻地就：“来，请你们喝可乐！” 哎哟！ 这从天而降的冰阔落，着实让两个女生十分意外。 八班班长蒋大伟，九班班长林振国。 没心没肺、眼中只有吃饭的宋圆圆，看着大家都杵在桌边没有动，特别好心地招呼了一下：“好呀，刚好这里饭点多了，大家一起吃。坐啊！” “好！”林振国和蒋大伟同时答应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又非常同步地——一左一右，全坐在了任意身边！ 宋圆圆：……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 下午，爆炸的运动会依然在彩旗飘扬，学长学姐互怼的甜甜日常中轰轰烈烈地展开。 简瑶到了快报到的时候才回来。 虽然免不了被基友们一通痛捶，她借口说去找师大的学姐休息了一会，大家以为她上午跑累了，就也没有追究。简瑶把书包外套都脱给好基友们之后，就跑去起跑线处报到了。 不，不能说是跑，应该说她是“走”过去的。 虽然姿势特别用力地维持着正常，但是右脚处的伤，还是让她很难受。 九班里，有人看到了简瑶的伤，在同学们的加油浪潮中，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简瑶站到了400米决赛的起跑线上。 这场高一年级组的女子大对决，引发了同学们的热烈关注。 瑶瑶听到了耳边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加油，简瑶！加油，小冬枣！ 400米很快就会过去，只需要咬牙跑过一圈，就能替九班赢回想要的积分。只要九班能拿到奖金，他们就可以举办盛大的新年晚会，到那一天，她就可以郑重地邀请陆时，一起加入他们九班…… 当然除了新年晚会，她还期待着那一天，他能和她一起去仰望星空……一起，去看小哥哥的星环…… 帅气的小冬枣，坚持地握了握拳头。 陆时依然坐在点录处。 一波接一波海浪样的加油声，在他们的身后起伏。 陈沐扬回头看看，满脸玩味：“咦，这场女子400米好像很受欢迎啊。” “嗯。”陆时应了一声。 陈沐扬立刻：“有你关心的人吗？” “有……” 陆时的“有”字，只说了半个。 敏锐的小学霸立刻就发现学长挖下的坑。 陆时垂眸，不说话了。 陈沐扬挖坑套出了想知道的，在旁边哧哧地笑。 这时，发令枪砰地一声响了—— “加油！乔姗加油！” “明雪加油！” 各班的加油声，都一浪高过一浪。 九班的任意、蛋宝当然也不能落后，除了蛋宝超级震憾级，足可以盖过数十男生吼声的球迷小喇叭；就是任意和林振国一起指挥着九班同学震耳欲聋的吼声了—— “九班简瑶！必胜！枣枣！” 俏丽的短发小姑娘，小冬枣简瑶已经像“风一般的女子”一样，冲了出去。 她在心中默念着“加油加油，400米就在尽头“，一边用尽全力地奔跑！ 眼前的赛道，开始时还能看得清红色和白色在眼前交相呼应，接着就开始觉得，红色一直一直在摇晃……白色的弯道，似乎开始遥不可及…… 简瑶拼命奔跑的脚步，其实，并没有觉得右脚疼痛。 或许，已经一步一步地跑过去，疼得有点麻木了。 但是，小冬枣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了上来…… 她，喘不过气来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砰砰地狂跳。 耳际，有尖锐而微响的鸣音—— 海浪般呼喊的加油声渐渐远去，她居然开始，听不到了……听不到了…… 100米……200米……300…… 简瑶用力地呼吸。 心脏砰砰地跳动。 350米…… “哎哟！”点录处的陈沐扬，忽然叫了一声，“领先的小姑娘不太好啊！怎么脸都白了！” 陈沐扬话音还没落，赛道上奋力奔跑的简瑶，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黑—— 砰！ 点录处的桌子，被撞得一声响。 桌上摆了厚厚的一叠资料，都被撞得滑落一地！ 陈沐扬惊呆：“诶……陆时！” 陆时跑出去了。 向着起跑线，也是终点的方向。 简瑶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眼前的世界，从上方，一点一点地拉下黑色……她还想再跑，最后一点点，一点点就要冲线了……她要坚持……坚…… 小冬枣的脚步一软！ 整个人朝着终点线就倒了过去！ 在简瑶眼前的世界即将一片漆黑的时候，她忽然依稀模糊中……看到一个身影，向她奔跑而来…… 那么清秀的少年。 那么温润的少年。 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吗？ 我的……小哥哥…… 20.星星啊 砰砰……她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她闻到了……阳光滚过衬衫的清澈…… 小哥哥……你来救我了。像十年前一样, 你来救我了…… - 淡淡的白炽灯光, 照透微闭的双眸。 空气中弥散着微微呛人的消毒水的味道。 胸腔中, 心脏扑嗵扑嗵地响了两声。 简瑶, 终于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一直趴在床边的宋圆圆第一个发现她的清醒, 立刻惊喜地扑过来：“瑶瑶, 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腿还痛不痛？头还疼不疼？” 站在窗边的任意被惊动, 连忙也走过来：“瑶瑶,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佟老师说你摔倒时撞了头, 才会昏迷了这么久。” 摔到了头？ 是……吗？ 简瑶微微地眨了眨眼睛，才终于适应了身边的一片雪白。 她还有点点喘息，轻声问：“是你们……把我送来的吗？” “对啊！”宋圆圆特别认真地回答，“你在赛道上突然就昏倒了，我和任意吓死了, 直接从看台上跳下来救你呢！” 任意赞同：“不只是我们，还有班里的同学，大家一起把你抬过来的。” 啊…… 瑶瑶怔住。 是好朋友和班里的同学把她送来的吗？可是，她分明在昏倒的前一刻，依稀看到了……那个向她飞奔而来的身影，那个纤瘦却高大的少年……她明明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甚至, 闻到了他纯白衬衫上，阳光清澈的味道…… 难道, 都只是一场梦吗？只是她昏倒之前, 一场幻想吗？ 简瑶一刹那就觉得眼眶酸涩, 差点有眼泪要滚落下来。 谁知站在床边的任意和宋圆圆，却互相对视了一眼。 宋圆圆：“怎么，除了我们……你还希望有别人来救你吗？” 任意：“陆时？” 宋圆圆立刻摆手：“怎么可能！陆时可是我们附中的超级大冰山，平时和女生说上两句话都冷冰冰的，你指望他能跑过来救瑶瑶？在全校师生的面前？” 啊，是啊。他是，陆时啊！ 那个曾经连她名字都记不住的冷淡的少年，怎么能希望他会在全校师生的面前，跑来救她呢？ 圆圆看着简瑶渐渐黯淡下去的目光，凑过来：“瑶瑶，你这个表情该不是……要哭了吧？” 简瑶咬唇：“我才没有……我有你们就已经……” 简瑶的话，只说了一半！ 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推开了—— 陆时。 站在，门外。 小冬枣简瑶瑶，完全呆住。 病床边的任意和宋圆圆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简瑶，看她小脸上从黯淡到吃惊，再到乌溜溜的杏仁大眼瞪得很大很大…… 宋圆圆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小瑶瑶，你刚刚该不会以为……把你抱到这里来的人，是林振国吧？” 任意白她一眼：“她估计以为会是晓姐！” 宋圆圆一口笑喷！ 简瑶被震惊得目瞪口呆，转头看到两个把她忽悠得差点掉眼泪的最佳损友，气得抄起旁边的枕头，就要朝着两个人砸去！ “你们——” 任意和圆圆早有防备，两个人直丢下一句“好好享受”吧，噌地一下就全都兔子似地窜了出去。 简瑶本来坐起身来，想要去抓她们两个的，但是…… 陆时走了进来。 小冬枣简瑶瑶，瞬间就立正坐好。 - 白色的病房，特别安静。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静静地洒落。 少女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少年手里拿了几样东西，走进来。 他就在她的床边。 没开口。 但不知为什么，却在这淡淡的静谧中，听到花开的声音。 那朵花在心底，一瓣一瓣地缓缓盛开，怯生生地吐露纯白的花蕊，漾出青涩却动人的芬芳…… 陆时站在她的身边，把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床头柜上。 他漆黑而长直的眼睫，在白色的灯光下，特别好看。 她忍不住偷看他。 却不妨他忽然转头，吓得小冬枣连忙收回自己乌溜溜的大眼睛。 陆时：“我打了热水，把药吃了。” “哦。” 这个开场白瑶瑶不是太满意，难道不应该先问句“你好点了吗”“你还疼不疼”之类的关心的话？ 简瑶扯着被角，慢慢地坐起身。 陆时把桌上佟老师留下的药盒打开，拿出几片胶囊片剂，递到她手上。 小冬枣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他递药过来，她接过，一把就塞嘴里。 “哎……”陆时都没来得及阻止！ 一大把药片直接塞进了嘴里。 哪里吞得下去！ 药片瞬间全都贴在喉咙里，简瑶一下子就猛地“咳咳”起来…… 陆时连忙拿了一杯温水，先递进她手里，再拍一下她的背。 瑶瑶抓住杯子，先咕咚大大地灌下一口去。 温凉的水，滑过喉咙，冲走药片，这才止住了咳。 陆时皱眉：“水都不知道喝！” 他的声音，带着责备：“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简瑶一下子就被他逗乐了，她笑嘻嘻地看着陆时：“就……每天把药当饭吃，吃着吃着就长大啦！” 陆时蹙眉。 把她手中的杯子收走。 然后又转身打开药盒。 瑶瑶一下子就皱起小鼻子来了：“能不吃了吗？反正我只是脚受伤了，吃点止疼片就可以了……佟老师那个人很夸张，你不要听她的！我休息两天就会好了，诶……陆时……” 陆时转过身。 手伸到她面前。 她特别不满意地皱起小鼻子，很想躲开他的“投喂”，但是没想到一低头—— 少年修长的掌心，躺着一枚玻璃纸包装的，特别精致的牛乳糖。 简瑶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给……给我的吗？” 陆时点了点头。 瑶瑶的心里，一下子就被灌满了…… 谁说陆时校草是超级大冰山？会提前打好温水，会知道吃药很苦，会为你备好牛奶糖……这样的校草，哪里冰山了？哪里冷冰冰？ 瑶瑶从他的手心拿过那颗糖，笑得脸颊边的小酒窝都悄悄地陷了下去…… - 甜，进心底。 小冬枣剥好玻璃纸，把糖塞进自己的小嘴巴。 回头，看到陆时正在收拾桌子。 简瑶问陆时：“陆时，我刚刚忘记问任意他们，我的400米决赛……” 陆时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你摔倒的时候，在终点线上。” “真的？！”小姑娘的杏仁大眼突然一亮，“那我还是第一名？！这样是不是就替我们班拿到积分了？太棒了！”她忽然一下子就雀跃起来，清冽的小声音猛地拔高。 陆时特别不懂这个小姑娘。 她怎么可能上一秒还那么低落，下一秒就立刻元气满满了？仿佛考试、奔跑、拿到积分这样的事情，都能让她熠熠生光。 “你为什么总在坚持……可能做不到的事呢？”陆时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自从认识这个小姑娘，她就似乎一直在努力努力奔跑。 为了九班的期中考试…… 为了九往的运动会积分…… 为了追上他的脚步…… 她好像一直一直在努力，从未停止。 简瑶却被陆时逗笑了。 “因为既然做了决定，就应该把它做到最好！”简瑶认真地，“陆时，你知道吗？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想去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轻易完成。我们每个人都非常普通，即做不出奥数题，也读不懂西班牙文，连你看来特别简单的期中考试，我们都可能会交白卷……” “可是，不能因为做不到，就连努力都放弃了！” “我努力读一个月的书，也许成绩就能提升一大截；我努力参加比赛，也许就能帮班里拿回最需要的积分！我努力……” 向着你奔跑，也许有一天我就可以站在你的身边…… “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做不到，而是我们没有努力去做。我去做了，就算最后还是输了，将来也会成为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不是吗？” 陆时并不能体会。 但是，却又觉得这样的她，特别动人。 简瑶看他迷茫的眼神，忍不住低低地加了一句：“因为有时候你并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让你努力……” 陆时：“你说什么？” “诶？”简瑶一下子就笑起来，“我什么都没说。” “对了，”简瑶微微欠身，从床边的书包里忽然摸出一本厚厚的书来，“陆时，你还记得新年左右，会发生什么事吗？” 他记得？ 陆时对瑶瑶用的这个词，有些迷茫。 简瑶抽出来的，是一本非常厚重、包装特别精美的天文学书。 书面上绘制了一片非常漂亮的星空画面，在那星空之中，有一颗瑰丽的黄白色星球，星球的四周环绕着一圈特别漂亮的、五彩斑斓的漂亮星环，静静地徜徉在浩瀚的星空之中…… 瑶瑶指着封面上的星球：“你不记得了吗？这颗特别漂亮的土星……它是太阳星系里面，唯一一颗拥有最漂亮的星环的星球……” “土星的星环每七年才能增开到最大角度，而NASA的科学家预测过，今年的圣诞节前后，土星不仅会发生冲日现象，行星的亮度会达到最亮；而星环的增开倾斜，也会达到最佳观测的角度……” “如果，错过这一次的增开，土星的星环就会渐渐垂直，变成薄薄的一片……我们也许要到2032年，才能再次完完整整地、清楚地看到它最美丽的星环……” 瑶瑶转头，看着身边的陆时：“小哥哥，你可以陪我参加高一九班的新年晚会吗？你愿意陪我一起看七年才会有一次的……最美丽的星环吗？” 她那么软糯糯地说着，声音清透，甜入心底。 可是，小哥哥…… 这个称呼却让陆时，完完全全地怔住。 21.圣诞节 高一九凭借“头脑简单、四肢压倒性发达”, 在秋冬季运动会中取得了绝对优势, 将石主任手里的一千块奖金全“抠”了过来。 颁奖那天, 石主任面对着最让他头疼的九班, 十张红票票在手里抖得哗哗直响, 却还是不肯交到班长手上。副班长简小瑶一步蹦上讲台, 脆生生地一句：“石主任辛苦了！” 石主任伸手想扶她, 谁知小冬枣一把摁住票票, 直接就把奖金全撸到了手！ 九班顿时一片哄笑, 差点乐得上了天。 很快，时光过隙，寒风渐起。 同学们最期待的十二月，悄悄来了…… - 距圣诞节还有不到两天，高一九班里一片喜气洋洋。不仅因为九班有“资本”举办一场新年晚会, 更因为先来的圣诞节，可是学校里“别有用心”的同学们，最有理由交换礼物的季节。 宋蛋宝同学早早就备好了，拿着一只粉红色的信封，一边装一边在低声念叨。 她身后的简瑶好奇，悄悄凑过去—— 蛋宝同学深情地：“……冬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入睡的季节；但随着圣诞节的来临, 同学们开始悄悄骚动……” 噗！ 瑶瑶差点笑到抽风！她拿笔使劲戳一下宋圆圆：“蛋宝，你也太能瞎编了；赵老师要知道你把动物世界开场白改成这样, 还不气得从电视里跳出来捶你一顿！” 蛋宝不服气地回头：“咦, 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你想想, 自从进了冬天之后，又是圣诞节、又是新年，还有春节和情人节，哪天不是告白的好日子？同学们不蠢蠢骚动了才怪！” 瑶瑶：！！ 蛋宝牌歪理，好有道理，简直无法反驳！ 简瑶看到她手里的信封：“哎，你这是什么？该不会是……” “送给小白的！包得好看吧？”蛋宝一提起这个就满脸放光，拿着粉红封向瑶瑶显白。 瑶瑶好奇：“里面包了什么？信封这么薄，难道……电影票？KTV欢唱券？” 蛋宝扔她一个大白眼：“得了吧，瑶瑶你怎么这么老土！” 旁边看书的任意转过头来：“她包了两张——自助餐券！” 哈？！ 蛋宝：“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别人送礼物都是送双人电影票，我蛋宝送的可是情侣自助餐套票！一想到和他能双宿双飞，一起去吃海鲜自助餐……我们携手进、扶墙出……该是多么美好！” 简瑶和任意双双忍不住，扑哧一声两个人笑得口水都要喷在课桌上！ 你高兴就好。 宋蛋宝狠狠挖了两个最佳损友一眼，高高兴兴地拿着信封去十一班“送礼”去了。任意和简瑶说，万一等半小时她不回来就去救她，怕小白一拆礼物气急了再把她打一顿。瑶瑶觉得没有那么夸张。 结果过了半个小时，蛋宝同学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意外的是，蛋宝同学不仅没挨揍，而且还欢快地蹦蹦跳跳地，拎着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盒子就回来了！哎哟，难道十一班的小白同学…… 宋蛋宝的小尾巴简直翘上了天，她奔进门把方方正正的礼品盒就往瑶瑶的课桌上嗵地一放！接着用一种对“万年单身狗们”的无敌同情目光，骄傲地：“你们，不要太羡慕我！小白同学——回、礼、了！” 任意和简瑶面面相觑。 瑶瑶拍拍盒子：“先别着急说大话，把礼物拆了再说。” 任意也飞一刀：“说不定只是个空盒呢。” “不、可、能！”宋蛋宝同学英勇地一扬头，“这盒子特别重，我一路拎回来都差点累坏我的小白手呢，怎么可能会是空的！这沉沉的礼盒里，装满的全都是小白同学对我的爱……啊，我的小白同学！” 蛋宝一激动就想开始“演讲”，简瑶忍不住了，悄悄地拿桌上的裁纸刀割了一点点小口…… 东西还没露出来，小冬枣瑶瑶就有点忍不住了……为确认，简瑶再勾了一点点盒子边瞧清楚——终于，噗地一声爆笑出声！ 宋蛋宝奇怪地：“干嘛笑得这么夸张？我有说错吗，小白对我这么深沉的爱恋……” 简瑶憋住笑：“你先别深沉了，打开看看吧。” 蛋宝白了她一大眼。然后，慢腾腾地撕开包装纸。才把盒子一扯开—— 一只B5书本大小的透明玻璃体重计，赫然出现在大家眼前！ 任意直接把书都笑飞了！ 小冬枣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蛋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想和小白同学“携手吃、扶墙出”……小白同学希望你吃完了，称一称体重啊！ 哈哈哈哈哈！ 简瑶和任意趴倒在课桌上，笑到简直不能自理。 - 不过还好，蛋宝同学也没郁闷多久，同命相连的任意同学在下午的时候也收到了两份礼物——一份来自九班班长林振国，一份来自八班班长蒋大伟。 两个人包得都挺好看的，任意同学一撕—— 林振国一套“五三模拟”，蒋大伟一套“王后雄教材”！ 这次换蛋宝大笑：“来，让曲一线和王后雄先出去打一架。” 任帅妞扫了那两摞书一眼，直接全扔进抽屉里，抽出一本更厚更重的“中英双译大辞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 好基友们的礼物大战都处理得十分顺利，但到了小冬枣简瑶瑶这里，就彻底——难产了。 一周之前，简瑶就缠着任意和蛋宝：“我到底要送什么给陆时？我送什么啊送什么才好呀！” 宋蛋宝正在餐厅里忙着抢最后一份“东坡肉”，直接头也不回：“送你。” “啥？” “把你自己包装一下，送过去吧。”蛋宝同学没抢到最后一勺，气得吃不下饭。 “哎呀你们怎么这样呀”简小瑶同学害羞地捧住脸，“我们今年才十六岁，不要随随便便就开车呀……” 任意一筷子敲在小冬枣头上：“我们说让你送箱刚上市的小冬枣，你以为是什么？” 啊？送枣枣？她……她还以为……神T以为！ 小冬枣决定放弃这两个最佳损友了，从她们两个嘴里，根本就挖不出什么好料！于是简瑶同学忙乎了一个星期，又是上网查资料，又是知乎大问答，她还热情走访了隔壁班的两名“班花”，以及她绝对的“内线”蒋大伟同学。 顺利筛选出几个选择—— 瑶瑶同学热情宣布：“我要送陆时一条纯手工、限量版、超爱心、极温暖牌羊绒围巾！” 任意和蛋宝同时翻个大白眼。 简瑶同学却顶着压力，从老妈那里搞来了羊绒毛线，充满热情地日也织啊夜也织啊，简直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织纺娘……谁知，织了还没三天，简瑶同学忽然发现—— “咦，为什么我的围巾中央有个大洞？” 任意：“因为你织着织着就跑偏了我的姑娘！” 蛋宝摇头：“太老土了，换一种！” * 瑶瑶同学于是立刻又换了一种—— 这一次是世界级绝版、爱心浇灌级、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手工制告白贺卡！ 宋蛋宝这次直接把早餐奶都喷出来了，“枣枣你的脑子是从八零年穿越过来的吧！现在谁还亲自画贺卡！电子版我都懒得发好不好！” 任意同学这次话都懒得说。 * 好吧，小冬枣同学绝不气馁，最后一次她趁午休时跑了贼拉远，终于死赶活赶地赶在“晓姐”物理课前，赶回了教室。 不等任意、蛋宝这次追问她，小冬枣就把身后的一个大大的布袋袋往课桌上一丢！ 咚地一声，布袋袋里传来巨响。 蛋宝扒布袋一看：“哇塞，瑶瑶你这是批发了苹果准备平安夜摆地摊啊？” 简瑶拍蛋宝一脑袋，“才不是呢！你们不知道有个神秘的传说吗，只要能挑到黄金比例、完美无瑕的苹果，让你最喜欢的人吃下去，他就能生生世世，永远和你在一起……” 任意：“谁说的？白雪公主的后妈吗？” 呸——小冬枣差点噗出去。但是特别不巧，小冬枣正忙着挑苹果呢，上课铃居然响了。晓姐夹着最可怕的物理书，就赶来九班上课了。 小冬枣一节课都没听讲，就在课桌底下摆弄那一布袋苹果。终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中间挑出了一颗最完美的、比例最黄金的苹果—— 还没来得及送去给陆时！居然就被发现她做小动作的晓姐，一把抄了过去！ “上课玩苹果，我看你物理又想考零蛋了！”晓姐生气，抄过小冬枣的苹果，咔嚓——咬下去了！ 瑶瑶的一张小脸，都被这一口咬到委曲了…… 神TM一生一世啊，她可不想永远和晓姐天天在一起！ - 最后瑶瑶终于放弃了，她实在不知道该送陆时什么东西好。想起蒋大伟说陆时喜欢翻糖蛋糕，她还是很没骨气地又跑去常去的那家蛋糕坊，想预订一个小的翻糖蛋糕。刚好蛋糕坊有个活动，可以亲手制作翻糖人物。 瑶瑶忽然觉得这个不错！ 于是她在蛋糕坊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在师傅的指导下，终于做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翻糖小陆时！ 虽然这个“小陆时”样子有点丑，眉毛有点歪，校服怪怪的，但是——毕竟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呀！只要亲手做的，再丑他也不会嫌弃的，是不是？ 于是小冬枣把翻糖小人放在巴掌大的小礼盒里，高高兴兴地跑去了高一八班。 陆时正在做奥数题。 听到教室后门，小小的声音。 陆时转过头去。 俏生生的小姑娘，大眼睛亮亮地站在教室门外。 她已经很久没有上来找他了……自从那次校运动会之后，不过到是经常能听到她脆生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还有他每天上学放学时，她和几个好基友挤在走廊上，对他行“注目礼”。 陆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有事吗？”意外的，陆时主动开口。 “有啊！”他第一次先发问，让瑶瑶有点小开心，“不过，没什么事就不能上来找你吗？” 陆下垂下眼睫。 瑶瑶一看到他这种表情，忽然就忍不住想要“调戏”一下他，“你……有没有想我？” 这句话把陆时吓到了。 他抬头。 看着眼前的简瑶。 转身就要走了！ 小冬枣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拽住他的一只袖角：“哎哎哎，我开玩笑呢，你别生气。” “别乱开玩笑。”冰山校草低低地说，表情又认真，又严肃。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这么认真的表情，小冬枣就忍不住好想“欺负”他；瑶瑶在心底里腹诽着，只希望等新年晚会之后，他和她之间，能换一种对话的语气…… “不和你闹了。”小冬枣认真地对他说，“我来找你，是……” 简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翻糖“小陆时”还背在身后。突然蒋大伟从高一八班里窜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一边走一边叫： “陆时，这些你确认都要还回去的吗？你都不准备留两个？” 陆时：“嗯，送回去。” 简瑶被蒋大伟怀里的纸箱震惊了，奔过去：“这都什么呀？” 蒋大伟：“陆时收到的圣诞节礼物呀！有高一十几个班的女生送来的，还有高年级的学姐，最可怕连初中部初一的小妹妹都有！天呐陆时，你这个家伙实在是——” 蒋大伟摇头：“……禽兽！” 冰山少年绷着脸。 小冬枣则吓呆了：“这么多……全部都是……送给他一个人的？！” 箱子里的礼物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盒子，从最普通的巧克力到平安果，再到参考书、外文小说，还有羊绒围巾和贺卡，最最夸张的，箱子最上面居然放了一盒超大、超漂亮、超级彩虹色的，上面是一只“小陆时”的翻糖大蛋糕！ 瑶瑶惊讶：“这……这个……” 蒋大伟偷声：“这是三年级的南玥送的！听说是校花姐姐亲手做的呢！” 哇噢……三年级的南玥，师大附中最著名的学霸级校花，听说清北保送已定，凭美貌就能碾压整个附中的超神级校花——居然，亲手、给只有高一年级的陆时，做了最漂亮的翻糖蛋糕？！ 啧啧啧，看看人家做的翻糖，看看人家做的小陆时……校花的小陆时就是加强版的校草，她做的陆时……简直就是“吃错药的校草”！ 简小瑶简直想倒退一步，就此溜走了！ 谁知陆时却转过头来：“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呃…… 小冬枣很想说，“我没什么事我就想和你赏花赏月赏冬天你愿不愿意”？但是估计她这句话说出来，直接也就被校草同学拉黑了…… 小冬枣一双杏仁大眼睛乌溜溜地乱转，眼看着蒋大伟抱了纸箱转身要走，她忽然指着箱底—— “哎哟，箱子漏了！” 这一声惊得陆时和蒋大伟都低头去看了。 就这一刹那的功夫，小冬枣同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响丁当之势，迅速打开身后的小礼盒，直接一口—— 把“小陆时”塞进了嘴里！ 陆时，刚好转头—— 22.新年会 小姑娘脸颊鼓鼓的, 大眼睛亮晶晶。 陆时心里忽然有点燥。 “没什么事, 我先走了。” 陆时转身, 就朝着教室走回去。 小冬枣一嘴巴的小蛋糕还没有咽下去, 她想跟他说“周六新年晚会”, 但是她完全不敢开口, 只怕自己一张嘴就要喷出来…… 眼睁睁看着小男神就此而去, 小冬枣徒劳地伸长手—— 尔康！尔康！不要走！ 谁知, 陆时突然一转身, 又回来了！ 吓得小冬枣差点一口蛋糕噎进嘴里。 陆时塞给简瑶一样东西，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小冬枣一颗小心心全系在他脸上了，傻FUFU地接过那东西，梦游一样地就下楼了…… 才一走到楼门口, 跟着跑上来看热闹的任意和宋蛋宝两个人，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站在楼口看着她。 瑶瑶一看到两个小基友，就眼神都飘了—— “你们看你们看，陆时送我的东西耶！”简小瑶同学嘻滋滋地擎起手中的东西，高兴地向基友们炫耀。 蛋宝同学呸一声吐出瓜子壳：“得了，校草哥哥是让你偷吃完了把嘴巴擦干净吧！” 任意插刀：“巧克力都抹了一脸了！” 哈？ 小冬枣同学低头一看，陆时塞进她手心里的, 居然是一张单包装的湿纸巾，而她掏手机往自己小脸上一照——妈也, 翻糖蛋糕的黑巧, 挂了她一嘴角！ 完了完了完了。 - 陆时当然看到了。 她背在身后的小手, 她塞进嘴巴里的黑巧。 其实，他并不计较她是不是专门跑上楼来给他送圣诞礼物，毕竟他抽屉里各种女生送来的礼物，已经堆成了山。 但是，他心里还是莫名其妙地有些烦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底像藤蔓一样，肆意生长。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这是他人生十六年来，从未遇到的事。 于是陆时决定消灭一下这种怪异的感觉。 对于附中顶尖的学霸校草来说，他决定去做一套奥数真题“散散心”。 校草的同桌惊恐地看着陆时抽出一本“全国中学生奥数竞赛模拟”，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课间时间，做了三套试卷…… 妈呀，学霸的世界好可怕，妈妈快来带我回家！ 陆时正在埋头中。 蒋大伟忽然从他身后扑过来，一把扒住陆时的肩膀：“阿时，周六晚上九班新年晚会，你会去的吧？” “不去。”陆时低着眼睫。 蒋大伟：“为什么？” “又没人请我。”陆时立刻回了一句。 咦……蒋大伟同学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嗅到怪怪的味道，好像……怎么有点酸？ 蒋大伟：“怎么可能没人请你，人家小冬枣刚刚不就是上来找你说这事吗？谁叫你走那么快，话都不听完。刚刚枣枣又发了条微信给我，叫我再和你说一声呢。” “是吗？”陆时抬起头，罕见地看了蒋大伟一眼，“你跟她很熟？” 蒋大伟：…… 哎，兄弟，不带这样婶儿的！他只不过是负责传个话，你这表情、声音可有点不太像样啊……怎么明明是个问话，却让蒋大伟觉得自己踩了陆时的尾巴一样…… 但是，老奸巨滑的蒋大伟一低头，手指直接指到卷子上去了：“哎哟陆时，你这道推导错了呀，明明是正向你怎么算成反边了！” ？？ 陆时一惊，低头。 卷面上的代入公式，居然被他推错了符号。 蒋大伟嘿嘿地笑了起来：“学霸啊学霸，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陆时低头，钢笔重重地落在试卷上，将那步推导公式，猛然划去。 - 圣诞节翻过，新年要来了。 12月31日，周六。 本来附中周末高一就不上学，逢上元旦假期更是连放三天。其他班里都静悄悄的，唯有高一九班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 不仅因为他们班有资本举行盛大的新年晚会，更因为晚会定在了晚上七点；高一年级是还不需要上晚自习的，所以大家常常都是白天见面；能在夜幕降临下还全班聚会的，可让大家心底按捺不住地“蠢蠢骚动”。 一大早九班教室里就像赶了集一样热闹，不仅有买来各种各样新年装饰的女生，还有扛了好几大箱赞助水果的男生，林振国更是带着两个男生批发了一麻袋的五香瓜子，那整整一大蛇皮袋往讲台上一扔—— 大家都笑着今天晚上非得用瓜子皮儿把林振国埋了不行！ 简瑶一个劲儿地挤兑旁边的任意，任意扫了一眼，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五香味儿的。” 林振国立刻就要夺门而出，“再买一麻袋焦糖瓜子！” 哎哟哟哟哟—— 整个班里的男生女生全都起哄起来了，班长大人为讨得美人欢心，简直是不遗余力啊！还是小冬枣蹦上去，按住林振国，让他把班费快点交出来，不许“假公济私”追美女！ 林振国这边还没闹完呢，九班的教室门就被一推—— 八班班长蒋大伟的肉肉脸就挤进门来了。 蒋大伟同学笑嘻嘻：“哎哟，好热闹呀。我来参观参观，学习学习好不好？” 简瑶和女生们哪里不知道蒋大伟存得什么心，小冬枣带几个女生就往教室门口一堵：“不行！私人班级，闲人免进！再说，你可是实验班的班长，我们九班的死对头，来我们九班瞎凑什么热闹啊！” 蒋大伟和简瑶熟得很，知道她这么说是在调笑他呢。 蒋大伟笑嘻嘻：“身为实验班的班长嘛，总不能一直高高在上，石主任教育过我们嘛——要深入人民群众，到广大的农村去——” “puei——”简小瑶被他瞎掰的功力差点打败，“你们班才是大农村呢！” 蒋大伟笑得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简小瑶把蒋大伟放进来，那家伙如鱼得水，直接就摸到任意身边去了。这一下班长林振国也无心工作了，跑到任意身边嘘寒问暖。小冬枣看着好基友被两个班长卡在中间，笑得她一边指挥大家，一边都不能自理了。 正当准备工作有条不紊，装饰卡、装饰彩带、装饰灯全都挂了上去，九班一下就变得喜气洋洋的时候，宋蛋宝同学怏怏不快地从门外走进来。 小冬枣正忙得脚底飞起，头上挂着一串彩珠回头看蛋宝：“怎么了？你这个表情是让人煮了？” “唉——”宋蛋宝同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是说好能带家属吗？我就去邀请小白同学，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简瑶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结果他和他外校的女朋友正在街口拍大头贴！”宋蛋宝同学生无可恋地举起自己的手，“他……他居然还送了我一张！哇……我又失恋了……” 蛋宝同学举起的小白手心里，竟然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情侣大头贴。贴中的小白同学搂着他的女朋友，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但是那大头贴上的两人，和面前的宋蛋宝同学的哭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瑶一下子就笑喷出来了，“小白同学这么拒绝你，有才啊！” “没良心！”小心心都碎了一地的宋蛋宝，啪地一下就朝着瑶瑶的小背上打过去！ 小冬枣笑得更加阳光灿烂了。 蛋宝同学好不容易止住哭声，转头扯下简瑶头上的彩珠串：“哎，你的家属呢？怎么不见人？” - 今天陆时起得很早。 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跑了十公里回来，洗了衣服又洗了澡。 早餐很简单，两片吐司一片煎蛋，一杯微温的牛奶，配着一本他最近一直没看完的英文小说——《Flipped》。 小说翻到昨天他读到一半的一页，页面上写着：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有的人平庸浅薄，有的人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可是不经意间，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烂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就不过是匆匆浮云…… 不知道为什么，读到此处，陆时竟有些读不下去了。 抬头看看时间，不过早上九点。 他随便的把早餐吃完，又走回书房去做试卷了。 结果，今天的情况更加糟糕，他自己推导过程中就感觉到了错误，完整做完后，居然有三道题目的答案都错了。陆时十分不满意，决定把卷子翻过来，重新再做一遍。 可是为什么…… 他居然听到客厅里时钟轻轻地滴嗒作响。 一声一声，敲得他心浮气燥。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陆时一下拿起—— 跳出来的是微信。 可按开语音，竟然是【老大陆程】的声音： “阿时，我今天刚飞回来。晚上约了你小嫂嫂，跟我们一起吃饭跨年。” 陆时握住手机，沉吟。 - 冬日昼短，天色很快就渐渐黑了下去。 窗外刮起了阵阵北风，敲在九班教室外的窗玻璃上，叮叮咚咚地作响。 简瑶趴在窗边，一边打电话一边向外瞧。 “千万别下雪……千万别阴天……千万千万……”瑶瑶一边拨着号码，一边念念有词。 蛋宝从瑶瑶身后扑过来：“怎么了？下雪多浪漫啊，你居然祈祷不下雪。” “你知道啥，今天晚上是难得一见的土星冲日，下雪有云就看不见了！”瑶瑶戳蛋宝一手指。 “土星冲日是什么东东？可以吃吗？”蛋宝认认真真地问她。 简瑶：…… 算了，和吃货不在一个频道。 瑶瑶继续拨电话，但是听筒里一直传来嘟嘟的声音，居然没人接听。 陆时不在家吗？忘记带手机？还是……故意不想接？ 小冬枣想到这个，心尖上忍不住有一点点酸。但是乐观的小冬枣一下子就把这念头猛地抛开，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一放，跑去蒋大伟身边：“你手机借我一下！” 如果陆时连蒋大伟的手机号码都不肯接，那就不是他不接，而是有事吧？ 瑶瑶拿了蒋大伟的手机，又拨过去…… - 豪华但私密性极好的餐厅。 包厢里，一桌特意定制的餐点。 茶桌边有一只手机不停地震颤着，引来了坐在茶桌沙发上的女孩子好奇的眼神。 陆时把手机拿了下去。 “别拿走呀。”圆溜溜大眼睛，尖尖小下巴，一头格外漂亮的巧克力卷曲长发，长得像是洋娃娃一般漂亮的林渺，好奇地看着身边的“小叔”。 “谁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好奇心冒尖尖的漂亮小嫂嫂，大眼睛瞪得溜溜圆，“是不是……女朋友？” 陆时的表情极淡：“不是。” “才怪！”小嫂嫂兴奋地挑眉毛：“我刚刚都数过了，你的电话响了足足有十八遍了！哎，你这个年纪，又长得这么帅，有女朋友是正常的。不过你怎么一直不接她电话，你们吵架了？” “……要不，趁你哥来之前你先跟我说说，兴许我还能帮你们一把呢！” 林渺渺虽然是陆时的“小嫂嫂”，但和陆时的哥哥陆程有近七岁的年龄差，只比陆时大了一点点。所以一说起“校园&小女朋友”的话题，小嫂嫂就兴奋得不得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冒得全是充满八卦的光。 陆时：…… 陆时其实也有些话，想问问像小嫂嫂这样的女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看到小嫂嫂眼睛里冒出的熊熊八卦之光，他就很想掉头就跑？？ 小少年犹豫地，坐在沙发上。 放在手边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手机那头的人一遍又一遍，特别坚持地拨着他的号码，仿佛用这无声的震动，向他告白着自己的坚持和不肯放弃。 高一九班教室外，小冬枣简瑶冒着微微刺骨的寒风，一直拨打着拨打着…… 他会来的。 他一定会来的。 她喜欢的男生，他一定会来的！ 餐厅内的男生，却望着屏幕上不停跳跃地：简瑶、简瑶、简瑶…… 少年终于抬起头。 向着身边的漂亮嫂嫂，用着有点青涩、甚至有点害羞，但是却懵懂认真的声音，问她：“我想问……到底，怎样才是喜欢一个人？ 23.约会吧 到底怎样, 才是喜欢一个人呢？ 这样的问话, 彻彻底底地让陆时的漂亮小嫂嫂震惊了；小仙女一样的林渺渺转头看着小叔子, 有些吃惊地问：“不是吧, 阿时, 难道你从小到大, 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女生？” 陆时没有任何犹豫, 点头。 别说女生, 他甚至连特别喜欢的朋友都没有。 小仙女嫂嫂目瞪喵呆地看着他：“这么多年, 你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陆时：…… 他觉得他……过得还挺好的？至少成绩是年级学霸，奥数竞赛也能排进全国前十，英文西班牙文他信手拈来……难道十六岁少年的生命里，非得有“喜欢”或者“不喜欢”这件事吗？ 小嫂嫂皱着眉头看他，忍不住低声念叨：“哥哥简直是撩妹狂魔, 弟弟怎么是根木头啊！” 陆时眉尖一蹙：“什么？” “没什么！”小仙女般的嫂嫂立刻咧嘴一笑，“好，我们现在就好好从头梳理一下。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要乖乖回答。” 陆时想了想，点头。 林嫂嫂特别认真地想了想，一连串抛出问题： “你见到她的时候，有没有很开心？” “你见不到她的时候, 有没有想念她？” “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种冲动想把她留在你身边？” 好学生陆时, 一本正经地想了嫂嫂的问题, 蹙眉回答： “还好。” “没有。” “……上次看到她数学考试倒数, 想把她抓过来补习……” 林渺渺：？？？ 学霸的世界都是这么可怕的吗？见到人家漂亮姑娘，不想着和人家谈情说爱，居然想把人家抓过来补习？！小叔子你这么爱学习你哥知道吗？ 渺渺无奈：“行吧。你身边现在也有很多追你的女生，但你就没觉得这个姑娘在你心里，和其他人不同吗？” 陆时认真地想了想，慢慢答：“她会翘课，还会翻墙。” 林渺：…………………… 陆程，快来带我走！ 你家弟弟不只是木头，还是石头啊！脑袋这么一根筋，居然还有小女生死心踏地的喜欢他！是你们老陆家的祖坟冒了青烟吧？跪求老大你不要出去拍戏了，回家好好教你弟撩妹吧！不然我怕他以后满三十，还是个嫁不出的大龄少年！ 陆时看到小嫂嫂快要抽筋的小脸，也知道自己回答得不怎么样。 可是，他是很认真的想知道，到底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什么样才算心动？喜欢看到她？看不到她会慌张？想把她留在身边？还是…… 这些感觉，他统统没有。 少年不过十六岁的生命里，时光都被各种数字和语言填满；他认真地读书、学习，安排自己的生活。在父母不在身边，哥哥又长期不出现的孤寂时光里，他一直都在一个人安静的生活。 他极少会注意身边的人，更很少会看一眼身边的女生。九班小姑娘的闯入，已经是他的世界被打扰的最大限度，他弄不清楚她在他心底惹起的那抹心烦，就是喜欢吗？ 可能，他真的不懂，什么叫“喜欢一个人”。 林渺看到陆时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沙发上的手机再次震响，林渺郑重地对陆时说：“阿时，我不能强迫你去喜欢任何人，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正视这个小姑娘对你的感情。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你都应该面对她，把你心里的想法对她说清楚。” “说清楚，才是不会伤害她，也不会伤害你的……最佳选择。” - 时钟滴嗒，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慢慢流逝。 高一九班的超级新年晚会已经开起来了，教室里悬挂的彩旗和气球五颜六色，窗框上串起的彩色灯珠，更是一闪一闪地在夜幕下分外斑斓。教室里充满了各种欢歌笑语，课桌被完全拉开，表演节目的同学在讲台上无敌卖力；负责吃的同学们在台下，嗑瓜子、剥橘子、抢苹果分巧克力，热闹得简直要翻天。 蒋大伟腻在任意的旁边，给她扒橘子，又帮她剥奶糖。 九班里和班长林振国苟且的几个男生看不过眼，故意跑过来捉弄蒋大伟：“大伟班长，来我们班别光粘着任美女啊，快上台也给咱们表演个节目。” 蒋大伟连连推脱：“别别，我就是个蹭热闹的，各位兄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刚刚失恋的蛋宝同学怎么能放过这个搞怪的机会，直接蹭到任意旁边敲桌子：“来啊，大伟班长，我带你下场扭秧歌。” 蒋大伟同学把削好的橘子递给任意，特一本正经地说：“扭秧歌我可来不了，你不要为难我烟雨江南水乡仙子！” 噗—— 这一句话说的，让任意一口的橘子核儿全都喷了出来。 小冬枣简瑶一直站在教室后门口，一边看着班里的同学们欢声笑语，一边进进出出地往走廊上扫视。 冬天的走廊，除了几盏天花板上的灯，就是一片冰冷和漆黑。袭来的冷风，一直嗖嗖地打在她的小脸上，把她红彤彤的苹果脸蛋，吹得像是小冰块一样的冰。 教室里，黄仙女拿着她的心肝宝贝——手鼓来了。 要亲自给大家唱一首“手鼓民谣”，惹得班里的小伙伴们跺脚敲桌子，闹得一浪高过一浪。 小冬枣直接拿着手机躲出去了，不知道第几次拨陆时的号码。 听筒里的信号声一直嘟嘟地响着—— 小冬枣抬头，冬夜的夜空特别的清澈，特别的冰冷。星辰像一颗颗钻石般挂在墨色的天空里，清楚得仿佛触手可及…… 他一定会来的吧？ “他一定会来的！” 小冬枣几乎才在心底犹豫了一瞬间，就立刻出声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相信陆时不会忘记今晚和她的约定，她也相信陆时不是那种真正冷漠到冰冷的人……他只是还没学会在乎别人，他只是还不太习惯关注他身边的人……她相信他一定会来的，陆时，一定会来的！ - 时间指向十点，陆时才走出和哥哥嫂子吃饭的餐厅。 陆老大因为身份的特殊，直接带着小嫂嫂从地下停车场走了，他一个人到外面路上打车回家。 一出餐厅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冰冷的寒风。嗖地一下灌进陆时的衣领里，让他噤不住打了个寒战。 少年轻轻拉了拉自己颈上的围巾，忽然衣兜里的手机就叮当一响。 陆时拿出手机。 这次不再是电话，而是蒋大伟发来的微信。 信息里是高一九班新年晚会的照片，九班的男生女生们笑得东倒西歪的，蒋大伟得意地凑在任意旁边，兴冲冲地摆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陆时的目光停在照片上。 他看的，不是蒋大伟。却是蒋大伟身后，透过紧闭的玻璃窗，站在门外的——简瑶。 小姑娘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了，鼻尖、脸孔都被冻得红彤彤的，手里握着她的手机，痴痴地望着窗外的璨璨星空…… 陆时忽然觉得心脏，被“咚”地轻敲了一声。 约来的出租车刚好停在面前，陆时拉开车门的瞬间：“麻烦，师大附中。” - 漆黑深夜。 像黑色的海。 高大少年急匆匆的身影，奔进师大附中的校园。 陆时是好不容易说通了保安，但当他一口气跑到高中部的教学楼下…… 整个教室楼已经没有了光影，一片漆黑寂静。 高一九班的新年晚会，已经结束。 同学们早早已经散去，挂在玻璃窗上的漂亮灯珠，也早已熄灭。空荡荡的走廊上，没有一丝灯光，没有一个人影。 陆时不知道怎么，忽然放松，却又忽然失落。 照片中那个站在寒风中的人影让他的心被抓起，而他赶来，教室里的一片漆黑，又让他如释重负。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夜晚荷尔蒙的混乱，也许哥哥刚才给他灌下的一杯红酒…… 陆时叹息。 转身要离去。 “陆时。”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脆的叫声，一如当初相见的第一面，声线如此清冽生脆，还带着一丝丝夜幕下的沙哑。 陆时惊讶地转身。 就在这个瞬间—— 九班教室里熄灭的彩珠灯，又忽然亮起来了……一整面玻璃窗上悬挂的五彩斑斓的灯串，像是一串串星星般熠熠闪亮。 俏生生的小冬枣站在那些星辰灯珠下，晶莹剔透的杏仁大眼睛里，倒映出斑斑点点的星辰珠光。 她微微抿着嘴唇，灿烂地对他微笑，一对笑盈盈的小酒窝，浅浅淡淡地浮了出来。 陆时仿佛觉得，心脏又被“咚咚”，用力地敲了两声。 - 少年少女，肩并着肩，坐在斑斓而唯美的灯光下。 而眼前，是冬日清冷却无比清晰的夜幕星光。 简瑶和陆时静静地坐着。 彼此似乎都能听到彼此，轻柔的呼吸。 气息扑进冬日的寒气里，散出淡淡柔柔的白雾…… 简瑶忽然觉得，再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温暖，更浪漫了…… 能和喜欢的人肩并肩，坐在星光下，仰望星空。 这样的夜晚，也许在长长的人生中，只有一次。她忽然想把这样的夜晚永远永远地记在脑海里，刻在心底里…… “谢谢你，陆时。”她轻笑，“谢谢你能来。” 陆时忽然有些愧疚。 “不好意思，我……”他试图向她解释。 “没关系。”小冬枣却打断陆时，“只要你能来，不管多久、多晚，都没关系。” 陆时低头。 简瑶看他尴尬，忽然雀跃：“对了，我还准备了一个保留节目，本想等你来的时候在晚上会表演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她跳起来：“你等我，我去拿一下东西。” 她转身就跑进教室里去了。 陆时没有拒绝。 谁知没一会，居然看到简瑶抱着一个圆溜溜的小号手鼓，就从教室里出来了。 陆时没有见过，一下子有点好奇。 简瑶看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十分自豪：“这是黄仙女从云南带回来的手鼓，上个月我求了她很久，她才教了我一首歌。我想把这首歌，唱给你听。” 哎呀？她居然要唱歌？ 这让陆时大大的意外。 简瑶已经把手鼓放在台阶上，手掌轻轻地拍在鼓面上，清脆的节奏声，一下子就响了起来。 “砰砰”，“砰砰”，鼓音清透，简瑶和着鼓点，开始清唱—— “我真的只想唱歌给你听，因为长大后的世界还是分不清；一颗心、不大的地方，有许多许多的你；明天的电话里，依然是我想你……” 手鼓的鼓点，砰砰地轻响，小姑娘和着节奏的嗓音，清澈甜美；微冷的夜风，卷起她动听的音符，空灵清冽的歌声，仿佛能悠悠地传进星空…… 她轻轻地仰头，边唱边笑。 清澈的杏仁大眼睛里，是星辰的光芒；浅浅浮起的酒窝里，是笑意的甜香…… 她就这么清澈地唱着，唱着…… 仿佛，能唱入他的梦中。 陆时一刹，竟有些恍惚。 这样的瞬间，几乎能铭刻进他与她的青春。 无论过了再多再多年，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在寂寂寒冬的夜色里，这个为他敲着手鼓唱起歌的小姑娘…… 简瑶把最后一个音符唱完。 自己先灿烂地笑了起来：“哇我今天的节奏居然都没有错！太棒了，我们来小小地干一杯，庆祝一下吧！” 神奇的小冬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罐小啤酒，递给陆时。 陆时怔了一下。 学校里不能喝酒。他很想这样说。 但是，在这个不一样的夜晚，又有什么不可以？ 小冬枣已经啪地一下掀开了啤酒拉环，咕咚一下大口地灌下去。 冰凉凉的液体滑过湿润的喉咙，滑入空空的小肚子。 简瑶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啊……这个晚上，实在太美了！能和你坐在一起，一起唱唱歌，一起喝喝酒，一起看星星……” 瑶瑶抬起头来。 忽然发现，升到半空的月亮旁边，有一颗星星已经耀眼地发出了闪亮的光芒！ “啊！土星！”简瑶兴奋地指着，“土星冲日，终于到了！陆时，我们的星星终于来了！我，我去拿望远镜！” 简瑶猛地起身，兴奋地就想又往教室里跑去。 但不知道是她起得太猛了，还是刚刚那一罐啤酒灌得太猛和太急；她脚下突然趔趄，被脚底的台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陆时眼疾手快，起身转身捞住她！ “小心。” 少年的臂弯，撑住少女柔软的身体。 小冬枣瞬间脸就红了。 从没和他靠得这么近，更没有在这样的夜色里，只和他一个人在一起。平时再怎么大大咧咧的小冬枣，到了这一刻，却还是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她红着脸：“我去拿望远镜……现在土星冲日最大最清晰，用普通的望远镜就能看到你最喜欢的星环了！陆时，你等我……” 小冬枣兴冲冲地转身。 却没想到，陆时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少年修长而宽大的手掌。 握住了少女纤细娇巧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热。 她的小手冰凉。 简瑶瞬间就觉得酒劲，嗡地一下全冲到头上来了。 “陆……陆时……” 他，他要干什么？他怎么会突然抓住了她？从来从来不会在她面前主动的小男神，居然在这一刻，抓住了她的手……难道……难道…… 小冬枣胸膛里的一颗心，扑嗵扑嗵地狂跳起来。 高高大大、纤瘦修长的少年，站在小姑娘的面前。 垂眸，她只不过将将到他的下巴。 他终于，微微俯身—— 男生清澈的气息，罩住她。 简瑶整个人都瞬间僵住了，她的手脚冰凉，但是脸颊却开始火烫。 他靠得好近好近，近到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温温淡淡地要落到她的脸上…… 陆时……陆时该不会…… 陆时微倾，漆亮的眼瞳中，对上她微微涨红的苹果小脸。 少年有瞬间的犹豫。 却还是低沉开口：“简瑶，你……认错人了。” 24.告白吧 灼灼月光, 皎白若水。 月色下相对视的少年少女, 却仿若僵住。 小少女不能相信地瞪大着自己杏仁大眼, 望着面前的少年。 “你……说什么……” 少年微微倾身下来的表情, 微淡, 清澈。 他说得, 特别清楚。 那一日, 混乱的校运动会, 震破耳膜的欢呼加油声中, 小姑娘摔倒在400米的终点线前…… 他几乎是疾扑过去救她。 无论是因为前一日他看到有人泼水而没来得及提醒她的愧疚，还是因为她在楼梯间向他坦述的坚持，他奔过去了……但，却在人落进他臂弯中的一刻—— “你来救我了……”她眸光涣散，声音飘忽, 唇边却有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我的……小哥哥……” 少年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小哥哥？她的小哥哥？谁，是她的小哥哥？ 他几乎有瞬间的犹豫，但是有更多更多的人扑了上来，把她抬起，把她送走…… * 校医院里。 他站在她的身边。 她拿出了那本厚厚的天文书, 来指给他看—— “你看，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土星的星环……等到新年的时候, 正好遇上七年一次的土星冲日, 你陪我一起参加新年会, 一起看最美丽的星环吧？小哥哥……” 小哥哥…… * 那一晚，他独自走路回家。 路上忍不住抬头—— 天空深邃。 星空缀缀。 遥远的星辰在墨色的天空中，闪烁出如钻石般璀璨而又无法触及的光点。 他的心里，像灌满了风。 回到清冷的家。 陆时走到书房，打开桌上精致的苹果电脑。流畅的网页滑动，迅速地闪进了NASA的星空页面。 壮丽星空。 瑰丽宇宙。 NASA官网的“土星”专题里，宏伟而壮丽地展示着曾经花费七年时间才飞抵土星的“卡西尼”号探测器，拍下的数千张旖旎的土星照片。 那颗被她心系的淡黄色星球，那锋利如刀削，但却长达数亿公里的五彩斑斓的迷人星环…… 这些浩瀚而绮丽的照片，广袤却辽远的星空…… 陆时一张接一张的照片读过去。 他被这样的星空宇宙所震撼，也为这美丽的星环所吸引。 几乎下意识地，他翻开自己桌边的笔记本，页面中所夹住的，正是那一枚看起来微旧的“土星”书签。 少年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土星”，但是清淡的眉宇，却轻轻地蹙起。 这样的星空，让他震撼。 但是…… 他却是第一次看见啊！ 土星。星环。 陆时，分明是人生中第一次看见！ - 如水般的月色，此刻，却像冰一样寒冷。 小冬枣简瑶简直不能相信地瞪着眼前的陆时，吃惊地：“我……我不相信……” 陆时心底如被锋锐的刀片划过。 但，他依然清楚地说出：“我真的……不是你的小哥哥。” 砰！ 胸膛里的心脏，仿佛被重重地捶了一下，疼得瑟缩成一团。 她几乎下意识地向后猛地退了一步，一大颗像珍珠般的眼泪，啪地一下掉下来。 “简瑶……”他怕她跌倒，伸手想扶她。 她却瞬间向后重重地退了一大步，一下子闪开他的手指，说不清什么重重的情绪，疯狂一样地从心底涌上来。她没有痛哭，却声音抽搐，她颤抖地喊：“你骗我——你骗我——你是骗我的！” 她尖吼出声，猛然回身，转身就跑！ 陆时伸手想要去拉她。 但，已经晚了。 小姑娘疯狂地奔下台阶，疯狂地跑进走廊，疯狂地……奔进了漆漆的夜色中…… 月光。 如水。 投入心底，却冰凉透骨。 - 新年，翻过了。 那一夜之后，起了彻骨的寒风。刮掉了附中高大的枫林大道上仅余的枯黄枫叶，飒飒的北风中，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曳。 简瑶，请假了。 整整一周，她都没有来上学。 高一九班的任意和宋圆圆几乎无数次地回头看向简瑶的座位，但她的课桌依然空空荡荡，连一丝小冬枣的气息都没有。 圆圆给简瑶发了好几次微信，她回复得很慢，嗓音也一直低低哑哑的。圆圆和任意虽然并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简瑶一周都没有上学的现况看，她一定是被陆时狠狠地伤害了。 最佳损友们虽然平时玩笑开得飞起，但是小冬枣居然病到无力上学，小基友们的熊熊怒火还是燃烧了起来。 中午餐厅吃饭，任意和宋圆圆一进门就遇到了蒋大伟和陆时。 蒋大伟马上朝着任意笑嘻嘻地贴过来。 谁知任帅妞一亮手中的筷子，直接划开安全距离：“别过来。” 蒋大伟奇怪：“怎么了？我们前些天不是都一起玩得挺好吗？” 任意冷淡：“我们可不敢跟你们高高在上的实验班玩得好，不然哪天被踩了一脚都不知道。八班、九班，不共戴天没听过吗？” 蒋大伟委屈地差点哭了。 陆时走到餐点区去拿饭。 水果区里还剩下几粒橘子，陆时才伸手—— 宋蛋宝同学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唰地一下把全部几颗橘子都抄进自己的餐盘里！ 蛋宝：“冬天火气旺，我要多吃几个橘子败败火！” 陆时：…… 算了。 小男神没吭声，又走到旁边去拿酸奶。 宋蛋宝同学盯他盯得死紧，看他一动手，立刻就扑过去，把唯二的两盒酸奶瞬间抢走！ 陆时：！！ 宋蛋宝一手端着餐盘，一手叉腰：“姑娘我最爱吃酸奶，我就想吃一个，扔一个，怎么着？” 陆时无语。 把手里的餐盘丢下，不吃了。 宋蛋宝在他身后，不满地提高声线：“再欺负我们家瑶瑶，我诅咒你一辈子吃泡面没有调料！” - 陆时走出餐厅。 冬日的正午，阳光再怎么璀璨夺目，空气却依然干燥而冰冷。 他站在八班的走廊上。 遥遥望去。 整个校园，满目萧瑟而枯黄。 是他错了吗？是他伤害了她？是他的话让她病倒了吗？是他…… 可是，他只是说了一句实话。 他并不是她的小哥哥，而如果，她喜欢的、想要追求的、希望一直能在一起的是她心中的小哥哥的话，那么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又有什么错呢？反而，他觉得自己在看到那些瑰丽的星空照片时，他曾经还有一点点热燥的心，都瞬间冷了。 原来，她那么执着地喜欢着的人，并不是自己啊！ 陆时拿出手机。 翻了一下微信。 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名字已经落到了许多人的后面…… 陆时的手指在她的头像上触了触。 又放弃。 - 简瑶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好像外面天黑了，天亮了，天又黑了过去…… 那一夜，她哭着跑回家。根本没有办法相信她耳边听到的那个事实。在楼梯上第一次和陆时相遇，在看到他书夹里的那枚“土星”书签时，她热烈的以为，终于找到了她一生最想遇到的人；并且他那么优秀，她简直不可抑制地立刻喜欢上了他。 可是，现实居然这样无情，他竟然亲口对她说“我并不是你的哥哥”“你喜欢错了人”。 那一瞬间，她的世界仿佛刹那崩塌。 向来坚强乐观的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受过这么沉痛的打击……她觉得心脏好痛，她觉得头也好痛……好像她一直在坚强地努力的、盼望的、希望的目标，全都化作了泡影。 她哭了很久。 然后，她开始发烧。妈妈给她吃了很多很多褪烧药，她埋头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终于睡到了第五天，身上的温度，才渐渐褪去。 瑶瑶爬起身，好像觉得自己似乎隔绝了整个世界。 微信安静。 电话安静。 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爬下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淡淡的温水。清暖的温水滑过喉咙，她才渐渐觉得酸软的身体，又重新活了过来。 简瑶走回窗前的书桌边，桌上还扔着那晚她带回来的望远镜，还有那本厚厚的天文星空的书…… 美丽的土星。 灿烂的星环。 错过的七年一次的土星冲日，也许再也不能和他一起眺望的美丽星环…… 瑶瑶的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了酸楚。 为什么你就不是我的小哥哥呢？为什么你竟然不是他……为什么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了我希望，却又给了我更痛的打击…… 胸膛里的心脏，又生生涩涩的疼。 简瑶连忙伸手，想去抓桌上的水杯，却恍惚间，突然透过玻璃窗又看到了陆时—— 真的是陆时。 那个清秀高大的少年，正站在她家的楼下。他应该又是赶来对门于教授的家里，接受每周一次的竞赛培训。 一周未见，少年依然清澈纤瘦，依然修长高大。在彻骨的冰冷北风里，他穿了一件微薄的外套，围着一条淡灰色的羊绒围巾。蓬松的绒羽扫过他线条分明的脸颊，依然清秀帅气得让人心动。 瑶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着他…… 可他站在楼下，却并没有立刻走进楼道里。好像路边的枯树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 枝桠在寒风中被吹得瑟瑟摇动，而那枯黄的树枝间，却忽然传来一声极细小的—— “喵……” 呀！在被北风吹弄的细枝间，不知怎么爬上了一只特别特别娇小的小奶猫，身上的绒毛还没有换过，就淘气地爬上了光溜溜的树枝。正午的太阳渐落，寒风渐起，淘气的小奶喵用幼小的小爪尖挂在枝头上，瑟瑟发抖。 陆时抬头望着那枝桠。 心里大概测算了一下距离。 在又一阵寒风呼啸袭来的时候，那枝细细的树枝被摇得飞起，小奶喵几乎差点就要摔落下来…… 陆时上前踩住花坛，伸手抓住那只细细的树枝，几乎用伸长的指尖，一下，将那小奶猫从枝头拎了下来。 小猫咪吓坏了，在他的手掌间喵喵直叫。 少年用温暖的手掌，托住只有巴掌大的小奶猫，看到小猫咪在寒冷的北风中瑟瑟发抖，他竟将自己颈上的围巾摘下来，将怀里的小猫咪暖暖地裹住。 娇小的小奶猫从还带着少年体温的围巾里悄悄地探出头来，在他的怀中奶声奶气地喵喵叫着。 少年温柔垂眸，轻轻安抚着小小的猫咪。 那双向来漆亮的眼眸里，尽是暖淡与温柔…… 站在楼上的简瑶，静静地看着楼下的少年和奶猫…… - 晚上十点。 寒风呼啸，星星都睡了。 陆时终于结束了一晚辛苦的课程，从于教授家里走出来。 扑面而来的寒冷，让少年忍不住微微缩了缩肩膀，却又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于老师家对面的房门—— 那次她抢走他的奥数试卷，是曾经说过，她家就住在于老师家对门？那这整整一个星期以来，她就一直蜷在这扇房门里，再也没去上学？ 陆时在楼道里停了一会。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上前去敲一下她的门。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和她谈谈…… 可是，要说什么呢？ 习惯了淡漠和微冷的少年心里，对于“小哥哥”这三个字，还有一点点自己不满的小情绪。而且，并不擅长安慰女生的他，准备还是放弃了。 陆时背好书包，转身准备走去电梯。 忽然之间，在电梯间拐角处的黑暗里，响起一个低低的、鼻音有些浓重的小声音—— “陆时。” 她的叫声唤醒了楼梯间的声控灯，刹那流泄下来的淡黄色光芒，让陆时微微一愣。 穿着暖融融的粉红色毛衣，淡蓝色长裤，和一双粉红色毛毛拖鞋的简瑶，出现在陆时面前。 这样的瑶瑶，是陆时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冬枣。少了三分学校里的利落爽净，全身包得粉粉暖暖的少女，看起来那么毛茸茸的可爱。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简瑶很像他刚刚送回流浪猫妈妈身边的小奶猫，那暖暖绒绒的模样，惹得人很想上前，轻轻地揉揉她。 但是迟钝的少年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 那个梗在彼此心间的夜晚，应该是难以跨去的尴尬。 陆时低头，声音微涩：“你……” 病好了吗？ 他想问她。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少女忽然勇敢地往前站了一站。 “陆时，”小冬枣抬头仰视他，脆生生的声音又响起，“我——我喜欢你！” 25.喜欢你 新一周的清晨。附中校园里的预备铃才刚刚打响, 叼着早餐的任意和宋圆圆一踏进高一九班, 就意外地看到—— 穿了一件崭新的粉粉羽绒服的小冬枣简瑶, 已经精神百倍地出现在高一九班的教室里；并且动作非常利落地替她们两个已经把课桌擦得锃明瓦亮, 就差没倒映出两个人吃惊的小脸蛋了。 宋圆圆嘴里叼的甜甜圈啪地一下掉在校服上：“瑶瑶！你……吃药了？！” 任意插刀：“是吃错药了吧！” 有没有搞错, 来这么早！早也就罢了, 还跑来把她们两个的课桌都擦得快冒金星了；冒金星也就算了, 居然还穿了一件这么粉粉嫩嫩的羽绒服！ 她们印象中的小冬枣, 虽然一脸“天真无邪”, 但是能让她穿起这种粉嫩衣服的，难道是…… “春天要来了！”蛋宝同学惊恐地瞪大眼睛。 任意：“废话，冬天都来了，瑶瑶的春天还会远？” “得了你们两个！”小冬枣简小瑶乐颠颠地扑过来，一左一右地勾住两个最佳损友, “你们的小瑶瑶满血复活，你们难道不应该鼓掌欢庆吗？还什么春天的冬天的……” 行吧，欢庆，欢庆。 任意和蛋宝敷衍地拍拍手。 “得了，小冬枣同学，”宋圆圆一把掰过瑶瑶的小脸，“快老实交待,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和陆时……” “我向他表白了。”简瑶嘎嘣脆地答道。 宋圆圆和任意吃惊地瞪大眼睛！ 简瑶却毫不在意，直接把所有和盘托出：“我向他告白了, 告诉他我真的喜欢他！不管他是不是我一直想遇到的人, 我喜欢他, 并且不想放弃！我想，我们现在不过才高一，为什么要扭扭捏捏地，把喜欢都埋在心底呢？我想告诉他，我想让他知道，我想大声向他告白！” “所以，我也那么勇敢地去做了。我告诉了陆时，我喜欢他，并且会一直喜欢下去……” “我想……一直告诉他，一直告诉他，直到……他愿意跟我在一起！” 率真的简瑶，就那么兴奋地说着，漂亮的杏仁大眼睛里，是那么灿烂而明亮的光芒。 认真地喜欢着一个人，在十六岁的年纪里，是多么幸福而灿烂的一件事；让性格即使如此乐观外向的小冬枣，也因为这一份执着而明媚的喜欢，让她全身上下都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青春，仿佛因这样的勇气而夺目；十六岁，因这样的喜欢而绚烂。 宋圆圆和任意相互对望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羡慕地没有再说下去。 - 于是，小冬枣简瑶就这么一腔热情地投入到她的热烈计划中去。 她要真真切切地告诉陆时，她喜欢他！她那么真挚而热烈的喜欢着他！无论他是不是她想遇到的那个人，她现在喜欢的人，是他！ 所以，热烈的小冬枣就仿佛时时刻刻地出现在了陆时的世界里。 早上—— 刚刚进教室准备上课的陆时，一坐下就感受到了蒋大伟在后面哧哧地笑。 班里一大票男生的目光，都朝着他的方向飞过来。 陆时简直莫名其妙。 他有点不解，拿下肩上的书包，才一拉开课桌抽屉—— 抽屉里满满一桌子的早餐，差点把陆时惊得书包都掉在地上！ 他的课桌洞里简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从中式油条豆浆，到西式牛奶配甜甜圈，居然还有南方的早茶“流心奶黄”包，北方的煎饼果子配粽子！ 各种各样的食物简直在他桌洞里开起了早餐会，混乱的香气简直在桌子里打成一团！ 陆时目瞪口呆。 身后的蒋大伟凑过来，扒着陆时的肩膀：“哇塞，小冬枣简直考虑的太周全了，简直从东到西，由南到北，无论你是爱吃甜、爱撒盐，只要你早上有胃口，咱家瑶瑶全包了！” 陆时：“她……送来的？” “可不是！”蒋大伟羡慕的眼睛冒红光，“她可抱了老大一个箱子上来呢，摆得整整齐齐的，还命令我们所有人都不许动！你知道我坐在你身后，闻着这些早餐的香味儿，我命都快没了……” 陆时：…… 陆时无奈：“你们……吃吧……” 陆小男神话音未落，只见得早已经围观许久的“吃瓜群众”们简直是一个箭步冲过来，嗡地一下就把他的课桌层层包围；简直是一眨眼的功服，课桌里的早餐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你们……忍了多久了…… 陆时低头。 这才在空掉的桌洞里，看到一张粉红色的字条。字条上用着无敌可爱的字体写着—— “早早好心情。” 纸条下画着一颗小小的心，和一张可爱的小笑容。 - 接着，就是中午的大餐厅—— 陆时和蒋大伟才走进餐厅，一直站在门口的简瑶就立刻跳出来！ “陆时陆时，吃饭呐！”小冬枣一脸亮晶晶的可爱表情，“我都给你们买好了，快过来吃！” 蒋大伟好奇：“我……也有？” “当然！”简瑶自信地拍拍他的肩膀。 蒋大伟马上就跟着简瑶走过去。 陆时本来都不想跟过去，但是好基友蒋大伟死拽着他的衣服，硬是把他脱到餐桌前。 桌上早就摆好了简瑶早早打好的午餐。 “蒜蓉西兰、青椒腊片、木耳蒸蛋，还有一碟你最喜欢的香菇鸡块。”瑶瑶热情地向陆时介绍，“水果是剥好的红心柚子，酸奶我帮你拿了无糖的，都是你喜欢的吧？” “早餐吃饱，午餐吃好，营养全面，身体最好！” 瑶瑶一脸献宝，将餐盘推到陆时面前。 蒋大伟抬头看看陆时盘里摆得精致的午餐，再看看自己的，不满意地抱怨：“诶，怎么我们两个差那么多？我也要吃木耳蒸蛋，我也要香菇……我要酸奶哎！” 陆时抬头。 默默地把自己餐盘里的酸奶，递给蒋大伟…… - 大课间的时候—— 舞动青春的欢快舞曲又热烈地响起来了！ 小冬枣简直是第一个窜出九班的教室，一口气奔到大操场上。 各班的队伍才陆陆续续地被带到操场上，大家列队，开始“舞动青春”。 小瑶瑶没“舞动”两下，整个人的眼睛就开始向外飘了。 旁边的高一八班，陆时站在整个男生队伍的最后端。 瑶瑶蹭来蹭去，就开始一个女生接着一个女生向最后蹭过去了。 越蹭越靠近他，越蹭越看到在璀璨的阳光下，她一直喜欢的那个男孩子，那么一本正经地在队伍的最后面，认认真真地做着“舞动青春”…… 看到他抬手，看到他跳跃，看到他和她同步的动作…… 心里忽然就有点傻傻的甜。 就是那么傻傻的甜啊。 喜欢着他，能看得到他，就算隔着天涯，却也觉得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的甜。 就这么天长地久下去吧，就这么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就这么时光永远永远都可以…… 可谁知简小瑶同学实在是太投入了，蹭来蹭去差点都要跑进八班的队伍中去了！ 正在大舞台上监督的教导主任，立刻嗷地一大声：“那个女生！你都叛变到人家实验班了！” 操场上的同学们，顿时哄地一声全笑了起来。 心大的小冬枣，连忙蹦回自己的班级，害羞地吐了吐舌头。 - 就是这样，小冬枣简瑶总是在各种各样的时间里，出现在陆时身边。 上课的时候，下课的时候，放学的时候，回家的时候……她有时候吵着和他说话，她有的时候又很安静，有一次陆时在图书馆里看书，她又跑来跟他……陆时扎进书库里去找书，回来发现无聊的她，把他刚刚写满的演算纸，都叠成了一只小小的爱心。 陆时忍不住看她。 她却笑嘻嘻地说：“看我，就算叠个东西都是爱你的形状。” 陆时：…… 陆时有点，受不了了。 时光就这么一天天匆匆地流过，很快高一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都结束了。 简瑶在考完的最后一天下午，早早地交了卷子去八班等陆时出来，没想到八班的人都走光了，她居然还是没有看到陆时。 最后值日完要锁教室的蒋大伟走出来，看到她，格外惊讶。 “阿时去上海参加竞赛了你不知道吗？” 简瑶吃惊：“去上海？什么时候？” 蒋大伟：“昨天晚上呀。今天考试他都没有来，难道他都没有跟你说一声吗？” 简瑶没有回答。 - 一天，又一天。 寒假开始了。 瑶瑶开始了每天给陆时发一条微信的时光。 “陆时，你今天好吗？” “陆时，上海今天冷吗？我们这里想要下雪了……” “陆时，你比赛了吗？考得好不好？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败他们……” “陆时，下雪了诶！” “陆时，今天除夕了，你回来了吗？” “陆时，新年快乐！” “陆时，我们家楼下的迎春花都开了……” “陆时……” “陆时……” “陆时……”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全是发送给他的信息。 但是，他一条都没有回。 - 冰雪消融，冬意远去。 温暖的南风悄然吹开枝头的嫩芽，淡黄色的迎春花抖落一身的寒意，悄然绽放。 春天，来了。 二月十五日，情人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师大附中高一年级第二个学期开学的日子。 初升的朝阳，没有盛夏的炽热，像是一轮暖暖的鸡蛋黄，融融地挂在天边。 灰色的楼道大门被轻轻推开，少年高高大大的身影，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少年的身影依然清澈，金沙般的阳光下，他的长睫漆黑而长直。 整整一个冬天，陆时都没有回来。 他在上海参加完模拟赛，就径直出关飞去了西班牙。 在国外的日子，简单而纯粹。他除了每天早起晨跑，就是去图书馆看书，周末偶然去语言学校，和同学老师交流提高他的英文和西班牙文。时光过得那么快，时光又过得那么慢。 陆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再飞回来，仿若隔世。 他整理好肩上的背包，慢慢走出自己家的小区。 还没有走到他往常乘车的公交站上，他忽然就微微地一停—— 长长的公交站台下。 有个熟悉的、俏生生的身影，站在站台上。她安静地在那里站着，好像一株即使在寒风中，也依然倔强而俏丽绽放的小花，虽然有着那么脆弱的小花瓣，却依然在春寒料峭的微风中，坚韧地绽放着。 陆时忽然就怔住。 他望着那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忽然间，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叮地一声轻响—— 陆时拿出手机。 垂眸。 那么窄窄的屏幕上，小姑娘整整发了一个寒假的信息，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疯狂地涌过来—— “陆时……”“陆时……”“陆时……”“陆时……” 陆时吃惊地看着所有的信息。 直到今天的最后一条。 “陆时，我想你……” - 铃—— 附中的校园里，上课铃又重新疯狂地震响了。枫林大道上，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同学。 大家刚刚经过寒假，重新聚集校园，每个人脸上都热烈的、喜气洋洋的。大家不停地抓着身边的好朋友诉说着一整个寒假的经历，说着刚刚过去的春节，说着刚刚翻过的情人节…… 有的同学在笑，有的同学苦着脸，有的同学兴冲冲的。 但所有的同学，都往附中大礼堂里走去。 这是附中一直保留的节目，每当新一学年的开始，开学的第一堂课，都是在大礼堂里举行的“新学期总动员”。 高一年级的同学们当然都已经走了进去。 大家闹哄哄地一边见面问好，一边乱七八糟地找着自己的班级。 教导主任石主任今天打扮一新，准备用着最新的面貌来面对新一学期。所以当同学们才一走进礼堂，就听到石主任拿着话筒，正在高声地指挥着： “诶，高一七班，往右坐一排！高一八！中间——那个男生你坐下！高一九……高一九班长来了吗？能不能整整你们班的秩序！哎，就你们班最乱，都新学期了，心里没点……” 吱—— 石主任的“心里没点数”还没有说出来，他手里的话筒，突然间就没了声音！ “诶？诶？怎么回事？”石主任有点不解地，连连拍拍自己手里的话筒。 但是麦克风在音箱里只发出“扑扑扑”的声音，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舞台下面的同学们都开始嗡地一声乱笑了，有人大声议论，有人指着石主任笑。 石主任正生气，回头：“诶，谁在音响室呢？我的话筒怎么没声？怎……” “咳——” 突然间！大礼堂里四周悬挂的，环绕立体声，收音特别好的音响，突然响起了一声清晰的轻咳声！ “怎么回事？”石主任吃惊，“谁在用音响呢？谁在后面？谁？！” 台下的同学们，也都听到了这声声音，有人吃惊，有人指着舞台—— 忽然间，从密闭的舞台幕布后面，猛地就走出了一个俏生生的身影—— 舞台下有高一九班的同学，一下子就惊叫起来了！ “简瑶！” “我们班简瑶！” 这一声尖叫，把整个大礼堂都震惊了！ 大家纷纷抬头，只看到大礼堂的舞台中央，那个俏生生、一头漂亮短发，却又有着一双杏仁大眼睛的小姑娘，毫不露怯地站在正中央！ 她亮晶晶地目光，看着台下的所有同学，她手里握着另一支麦克风，用着特别清澈、特别清晰、特别清楚的声音，大声地喊出来—— “陆时！我是简瑶！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26.再见了 轰地一下—— 大礼堂里要爆炸了！ 刚刚从寒假里放学归来的学生们, 正是一腔热烈情绪无处散发, 谁知道才开个“新学期动员大会”, 居然就爆出这么劲爆的事件！ 全校面前告白啊！ 还是个漂亮妹纸向男生告白！ 一刹那间, 整个大礼堂全部轰动, 男生们起哄拍椅子, 女生们欢呼尖叫！高一年级的叫得最欢, 尤其以简瑶的高一九班最为爆炸！ 舞台上的石主任眼睛都气绿了, 抓着不出声儿的话筒就朝着简瑶扑过去。刚刚在舞台边上的几个看热闹的男生一下就扑上去了, 故意拖拉着石主任的衣服裤子，闹成一团。台下的老师们更是惊呆了，几个班主任连忙往舞台上跑。 站在舞台正中央的小冬枣简瑶，手里坚决地握着话筒，杏仁大眼睛亮亮地望着台下；她的声音清冽, 干干脆脆： “陆时，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不是我的小哥哥，我都喜欢你！陆时，你听到了吗？陆时——我喜欢你！” 她清亮亮的声音，像飞扬的百灵一样，在整个大礼堂里婉转回荡！ 礼堂里所有的同学, 全都议论纷纷地，不停地回头寻找。 谁是陆时？谁是被告白的那个男生？啊, 是上学期的新小男神吗？他人呢？在哪里在哪里…… 大家闹哄哄的。 高一九班和高一八班的所有同学, 更是热烈地全部回头望过去。 但是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 忽然从还在挤入大礼堂的同学当中，猛地站起来一个人。那人一下子推开挡在面前的所有同学，猛然向礼堂之外走去！ 顿时有人惊叫了：“陆时诶！” “真的是陆时！” 全部同学都朝着那个方向望过去，挡在陆时面前的学生们，更是自动地分出一条道路，让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疾步离去。 站在舞台上的简瑶，立刻就看到了陆时的背影。 那个清澈的少年，那个像上学期一样大步流星出现的少年，现在，却大步流星地离去！ 陆时啊—— - 小冬枣的这个告白，简直炸裂！ 不等新学期动员大会开完，整个师大附中全都传开了。满满当当的教室里、枫林大道上，到处都是议论着这件事的同学们。有人吃惊惊叹，有人摇头不赞同，但更多的是羡慕的女生—— “太有勇气了！帅得简直要炸裂！” “我也想向那个谁谁告白……” “也去全校大会上吗？” “哎呀我怕我没有这个勇气……” 高一九班的教室里，也是闹哄哄的。 简瑶一挽着任意和宋圆圆回到教室里，班里的男生们就快要吵翻天了！ “咱们班副班长就是不一般，牛掰啊！” “那是，咱们小冬枣一出手，就能拿下实验班的顶级学霸！上了天了！” “小冬枣，你牛死了！” 男生们轰地一声起哄，桌子拍到简直山响！ 小冬枣简瑶一下坐回课桌边，很不客气地挺起胸膛：“一般一般，附中第三！” 哈哈哈哈！ 班里的人顿时轰然大笑。 简瑶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害羞，手肘撑在课桌上，一下捂住自己的脸。 可是突然，班里同学们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班中刚刚还热闹闹的声音，突然一下子静止下来。 简瑶：“哎，你们怎么——” 她抬头，想追问身边的同学，但是捂在脸上的手掌才一拿下来，立刻惊得瞪圆了自己的杏仁大眼睛！ 陆时，站在她课桌前。 陆……陆陆陆……真的是陆时啊！ 那么高大的少年，那么帅气的男生！简直像做梦一样，他居然真的从实验班下来她们九班，而且还没有等在门外，直接走进了她的教室！ 瑶瑶简直整个人都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陆时。 “陆……陆时，你怎么……” 陆时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一个字都没有说，人拉出去！ “诶诶诶……”瑶瑶惊叫，但是根本不容挣扎，就被陆时一下子拖出了教室。 高一九班在瞬间静止之后，又瞬间炸裂！ 在两个人离去的背后，炸出惊天动地的轰叫！ 陆时和简瑶！ 简瑶和陆时！ - 少年拖着少女的手腕，一路拖到附中的最开阔的操场上！ 整栋教学楼全都轰动了，几乎所有同学都知道了——刚刚在大礼堂里勇敢告白的那个女生，被她喜欢的那个男生拖走了！显然那个男生要回应她的告白了！ 是立刻同意说一声“我们在一起呢”，还是不同意回一句“你不要妄想了”！！ 整个高中部的教学楼，上到高三，下到高一，从五楼到一楼，整个走廊和玻璃窗口，全都挤了满满当当的同学。 - 陆时把简瑶拉到操场上。 他走路一向非常快，大步流星的步子，她有点跟不上他。 “陆时，等一下……陆时，你慢一点……陆时……”简瑶在身后叫他。 陆时忽然停住。 身后的瑶瑶没刹住车，差点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陆时没有说话。 简瑶抬头望着他。看着少年纤瘦而高大的背部线条，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七上八下，却又乱七八糟的。 她微微地伸出一个指头，悄悄地戳他…… “陆时……陆……” 第二个名字没有叫完，陆时一下子就转过身来了。 少年的眉眼微垂，眼眸漆亮，微薄的嘴唇轻轻地抿成一条线，但脸上的神色，却紧紧地绷了起来！ “简瑶，你几岁了？！”少年开口，声音清亮而拔高。 瑶瑶怔了一下，“我……” 他根本不想听她的回答：“你都几岁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当众表白？！你以为，喊到全校都知道了，我就会回应你，会跟你在一起吗？你的喜欢，就是这么轻易，这么挂在嘴边，这么容易说出来的吗？！如果以前，我还会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但是你今天做的这件事，让我真的觉得你太愚蠢了！” 陆时那么清清楚楚地吐出他的愤怒，从来都面无表情的小男神，这一刻眸光里燃烧的，全是熊熊的怒火。 简瑶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时，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多话，更从来不知道，她当众表白这件事情，居然会让他这么生气…… 陆时瞪着她：“如果你当众表白，发了一个寒假的微信给我，只想听到我回应一句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 啊！他的话，像针尖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仿佛千万根无法看到的银针，一丝一丝，一根一根，慢慢地戳进她的心脏里。那些疼痛，不像被砍断手脚、被割破肌肤，而是一点一点地推进去，刺入肉里，然后血在从那一丝丝一点点的小针孔里，慢慢、慢慢地渗出来…… 这种疼痛，会让你觉得绵长而痛楚，仿佛如钝刀割肉，每一个字，都能让你慢慢死去…… 简瑶没说话，就这么抬头看着他。 乌溜溜的杏仁大眼，光芒，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陆时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终于把刚刚在礼堂里的怒火，缓缓地压了下去。 他看着面前的简瑶，声音也渐渐放平：“简瑶，我不是故意想对你发火，我希望你好好地想一想，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的人……到底是我吗？” “你喜欢的，到底是你记忆中救了你一次的小哥哥，还是因为我与他重合，你才喜欢我？” “而且，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一切吗？你知道我的性格、我的爱好，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梦想和我的世界吗？” “不，你并不知道。” 陆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开始的时候，只是把我当成你梦想中的那个人，所以你才喜欢我；后来的时候，你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坚持下去，所以才喜欢我。今天在大礼堂里，你只是不想你自己的梦破碎，你才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喜欢我！” “简瑶，你并不喜欢我。”陆时忽然抛下一句。 简瑶的心，却像是被这一句，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仿佛已洞察了一切的少年。 “你喜欢的……是这一段‘去喜欢别人’的时光……这一段时光，真的很美好，不是吗？”陆时对着面前这双乌溜溜的杏仁大眼睛，“在你的青春里，你这么努力地去喜欢了一个人，去为了你的梦想付出了一切，真是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只不过……那个去喜欢的对象……恰好是我而已。”陆时说到此处，竟自己也心尖泛酸。 曾经那么疯狂地喜欢自己，追求自己，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冒着被记大过的处分，在礼堂上公开告白的女孩子，竟然并不喜欢自己……这是一种多么复杂，而又心酸的领悟。 可是，青春不就是这样的吗？ 青春，也许从来都不去妄想答案，只要我们勇敢地去做了，去追了，去经过了…… 瑶瑶低下了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拼命地从心底浮上来，是酸的、涩的、麻的、苦的……五味杂陈，乱作一团。 眼睛，有点渐渐看不清…… 但是，却又拼命地想要坚持…… “我……”她低头，声音哽住。 陆时看着难过的她，俏丽的小短发从脸颊边滑落下来，几乎把她的小脸完全遮住。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抬手摸摸她的发顶，想最后，再给她一点点安慰…… “我先走了。”她却再也没有给他留一点机会，转身，便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诺大的操场。 春光明媚。 却有一丝淡淡的伤感，如雨飞扬…… - 天色暗了。 哄闹了一整天的师大附中校园，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简瑶一个人坐在高一九班外的台阶上。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一个人坐了多久多久，看了多少来来去去的同学……天边的夕阳，从橙光四散，到渐渐暖红，再到光芒四敛，最后于天边缓缓落去…… 她一直就静静地坐着。 他的声音，仿佛一直一直地在她的耳边来回回荡…… “你只是把我当成你梦中的那个人……你只是想把事情坚持下去……你只是不想自己的梦破碎……” “简瑶，你并不喜欢我。” “你喜欢的，只是这一段‘喜欢别人的’时光……” “在你的青春里，你努力地去喜欢了一个人，为梦想付出了一切努力，这真的很美好，不是吗？只不过……恰好那个人是我……而已……” 简瑶抬头，微微地笑了。 他说的多对啊！他那么聪明，早已经看穿了她的一切。 她这么喜欢着“喜欢他的时光”，她这么不想自己和小哥哥再相遇的梦想破碎，她只想在青春里留下最美好的回忆，所以……恰好遇到了他，于是就喜欢了他……而已？ 或许在这个十六岁的年纪，他们还并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未来，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永远，又什么是……爱？ 就只是单纯的喜欢看到他，喜欢和他说话，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着这段青春里的“喜欢”…… 谢谢你，陆时。 谢谢你，在这个最美好的时光里，让我，遇到了你。 简瑶低头，忍了很久很久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淌进了手心里。 - 几天后的夜晚，春夜的星空，又悄然升了起来。 上完培训课的陆时，独自回家。 他刚刚走上街对面的公交站台时，忽然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陆时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跃动的，又是“简瑶”。 他微微地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滑开了接听。 听筒里，一下子并没有声音。只有低沉而沙沙的电流声，从听筒里微微滑过。 陆时握着手机，便也静静地听着。 在那些长长短短的沙沙声中，仿佛听到了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眼泪…… “陆时。”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暗哑，应该刚刚哭过。 “嗯。”他低低地，回她。 仿佛经过了那一个下午的争执，他和她的关系，反而亲近了一些。 “陆时，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和我相遇。”瑶瑶慢慢地说。 “嗯。”他又低低地回她。 “所以……从今天开始……”她的声线，慢慢提上去，“我不再喜欢你了！” 陆时赫然抬头。 居然真的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下，看到那个短发俏丽，却永远笑容甜甜的小姑娘！ 俏生生的小冬枣，一手握着自己的手机，一手高高地向他扬起；公交站上，亮起的闪闪灯牌，照耀着她明媚而灿烂的脸庞！ “我——不再喜欢你了！陆时！我不再喜欢你了！再见！陆时，再见！” 她那么高高飞扬地喊着，举起的那只小手，也用力地向他挥动再挥动！ 街中心的车流，拉着长长的车灯，像是流动的流星般从他们的中间闪过…… 仿佛就像他与她之间，从未开始便已结束的小小爱情……流星滑落…… 陆时的心，像被什么握住了。 不是疼痛，却是闷闷的，酸酸的。好像就要与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道别，并且从此，永远错过…… 陆时远远地望着瑶瑶。 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蛋上，又绽放出熠熠生辉的光芒。她的笑容那么漂亮，她的酒窝那么可爱…… 忽然，一辆大大的货车呼啸而来，一刹那就隔开了站在马路两边的两人。 陆时再也看不见简瑶。 简瑶也再也看不见陆时。 “再见，陆时。” “祝你，幸福。” 27.姜楚呐 小冬枣简瑶同学在轰轰烈烈的“告白事件”后, 成为了师大附中的“传奇学妹”。用宋蛋宝同学的原话说, 虽然瑶瑶被石主任按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写了一星期的个人检讨, 但是这场震惊全校的“告白”, 已经顺利载入师大附中的“传奇故事”；瑶瑶同学已经名列“附琊榜”英雄之首了！ 瞧她夸张！ 简瑶笑得都要捏她那张小嘴。 时光, 就这么悄悄地流过去了。 一个月后。 高一九班的体育课, 又迎来了明媚灿烂的春光。体育老师大概昨晚没休息好, 今天发狠了让大家跑步。男生们跑了七圈还不够, 女生们要死要活地都趴在树荫下了。 宋蛋宝同学正捧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 简瑶跑到嗓子冒烟儿，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诶，你水呢？” 蛋宝眼睛都不抬，水杯递给简瑶。 瑶瑶拧开盖子喝一大口，总算活过来了, “你看什么呢，这么带劲？” 简瑶朝着蛋宝旁边凑过去，宋蛋宝嗖地一下把手机一盖，撇嘴：“少儿不宜！” 小冬枣大眼睛瞪起来：“咱俩谁少儿啊？我还比你大一个月呢！” 蛋宝回头扫视一遍小冬枣，撇嘴：“从身材上看……你的确还是个少儿。” 瑶瑶顺着她的小眼光往自己胸前一扫—— “咦你这个宋蛋宝同学，我看你又哪块皮痒了！”小冬枣被气得，伸手就朝着宋蛋宝的腋下呵去。满身都是痒痒肉的蛋宝同学最怕这一招, 不等简瑶的小白手伸过来呢，她自己先尖叫着求饶了。 “我坦白！”蛋宝同学把手机伸过来, “我在‘晋江文学城’看书呢, 里面有特多书, 特别有意思。就比如我今天看的这一本，说得是男一要带兵去关外打仗了，男二对他恋恋不舍，亲自送了他一杯家乡的甜酒，叮嘱他‘宁恋家乡一杯酒，莫贪他国万两金’……” “等……等等！”小冬枣同学不解地，“你再说一遍我听听？男一去打仗，男二对他恋恋不舍？他们两个……不都是男的吗！” “啧啧啧，你看你就落后了不是！”蛋宝同学无奈摇头，“男女谈恋爱叫言情，男男谈恋爱叫纯爱！纯纯的爱！” 小冬枣同学简直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宋蛋宝。 “纯……啥？” 蛋宝懒得跟她说了，直接抄过水杯来，就是一个小鞠躬：“亲爱的，为夫去了！你在家乡，纺衣织布，养儿育女，千万保重！” 啥玩意儿？ 小冬枣还差点被蛋宝同学震出五里之外去，却只见刚刚走到她们身边，一个并没穿附中校服、背着书包的新学生样子的高大男生，刹那僵住—— 那男生本来是想伸手拍拍她们，看样子是想问路的。 结果，蛋宝同学的一句“亲爱的，为夫去了”！直接把男生震惊得，手抬在半空，问也不是，不问也是不…… 小冬枣的额头上，简直大写加粗了“尴、尬”！ “同学，你……你有什么事吗？”瑶瑶抢先一句，先问出声来。 那男生戴着棒球帽，遮了快一半的脸颊，但是那僵住的嘴唇，却停了好大一会才—— “那个……姐……哦不，哥……” ！！！ 小冬枣简瑶，差点要一头栽进大操场边的排水沟里撞死算了！ 瑶瑶推一把对面的宋蛋宝。 蛋宝还没来得及回头，那个僵住的男生就：“算了，我不问你，你们继续……继续啊！祝福你们。” 男生转身就跑了。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就祝福我们了！我跟她没什么啊，完全没什么！ 哎，你…… - 下了体育课，大家纷纷拖着疲倦的身体爬回教室。 男生们跑到一身臭汗，一进教室里，就闻到阵阵聚集起来，酸到爆炸的汗臭味儿。简瑶无力地趴在课桌上，幸好他们班是男生女生各占一半，要是楼上那种男生学霸云集的实验班，一堂体育课下来岂不是…… 简瑶晃晃自己的脑袋。 她又在乱想什么呢，又是实验班。 正当大家还沉浸在一片“酸腾腾”的汗气之中，黄仙女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黄仙女今天依然穿得还是仙气儿十足的，拍了拍手掌：“耽误大家几分钟，跟大家说一件事儿。第二学期了，我们师大附中今年又有一批新的体育生插班进来，我们班里今天也分到了一个。” 同学们正累得在桌子上歪七扭八呢，一听到这话，全都噌地一下支棱起耳朵。 毕竟每天上学的时光实在枯燥，来点什么新鲜同学之类的，也好玩啊。 有好事的男生抢着问：“黄老师，男的女的？女生就立刻就她进来，男生直接退货就行了！” 黄仙女瞪那男生一眼：“说什么呢，新同学……” 黄仙女还没训完，高一九班的教室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一个个子非常高大的男生，穿着一件天蓝色的休闲装，戴着一顶墨蓝色的棒球帽，就跨进了教室。 他不等黄仙女介绍，开口就：“谁说男生就要退货？！” 这男生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但是非常好听格外有磁性，正是传说中的低音炮属性！ 就这一句话，立刻将瘫在桌上的九班女生瞬间从桌上打醒，从前排乱翻手机的宋蛋宝，在课桌上喘气儿的简瑶，还有拿着英文辞典背单词的任意，全都猛地抬起头来了！ 这个站在讲台边的男生，衣着简单但十分有范儿，头上那顶破洞风的棒球帽沿，还别出心裁地缀着一颗极细小的星星。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过来，落在那颗小小的星钻上，绽放出特别耀眼的光芒。 黄仙女：“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从十七中转学插班的……” “我叫姜楚。”男生主动说出名字，并且将头上的棒球帽一摘！ 男生英俊帅气的脸庞，立刻展露在所有人面前。他长相棱角分明，五官立体而明晰。浓眉、高鼻、微笑唇，眼窝微微有点深，但是双眼皮又大又清晰；尤其一双墨珠般的眼睛，朝着你望过来的时候，竟有一种深邃到仿佛能将你吸进去的深深魔力…… 哇—— 班里顿时响起数声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前几排的小女生是吃惊地低喊：“哇，好帅啊——好帅！” 前排的宋蛋宝同学，更是拿手肘直捣简瑶的课桌。 可是简瑶也倒抽了一口气，她吃惊的，不是姜楚的高大、英俊、帅气，她吃惊的是——居然是他！ 刚刚体育课时，就在操场旁边准备问她和蛋宝路，但却活生生被蛋宝的“表演”给噎回去的——男生！ 姜楚显然也看到了坐在后排的简瑶，浓眉顿时挑起，朝着她：“诶，你不是那谁吗？……姐……不对……哥！” 简瑶唰地一下立起自己课桌上的课本，祈祷上天啊放过我吧，不要再让他看见我！ 黄仙女奇怪地打量一下简瑶和姜楚，吃惊：“你和简瑶认识吗？” “简、瑶？”姜楚轻轻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爽朗地摇头：“不认识！” 哈，他到还算坦白！ 瑶瑶真的怕他脑子一抽，直接说出“我和她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这种笑掉大牙的玩笑话来。 黄仙女到是有点意外：“行吧，你先就坐到简瑶后排的空座位上吧。下节课是物理课，大家好好听讲，团结新同学。” 黄仙女说完，就接着走了出去。 姜楚背着书包，已经朝着她们这一排走过来。 姜楚的确长得十分帅气，而且不是那种清淡优雅的帅，居然是极富攻击性的帅。他的身高、他凌厉的五官，他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和他走过来时，身边都带起的微微的风。 坐在简瑶前排的宋圆圆同学，简直看得眼睛都直了。 简瑶忍不住拿笔，一把戳中宋圆圆的后背：“蛋宝，把口水擦掉！” 宋圆圆被惊得一下，差点跳起来。 全班的同学们，立刻轰地一下笑了起来。 - 姜楚，就这么融进了高一九班。 他是体育特长生，是为了补习文化课程，特意插班进师大附中的。同时，师大对于这种学生也特别有意培养，所以当姜楚进了附中没几天之后，就接受了校队的安排，下午自习时间就提前离教室去训练了。 简瑶这两天正帮石主任在统计高一年级各种特长生的名额，她才刚从石主任那里领了表过来，就被宋蛋宝堵在走廊上。 蛋宝同学一脸天真无邪，对着瑶瑶“嘿嘿嘿嘿”…… “你别笑行不行？你笑得我心里都要长毛了！”小冬枣吓得简直要绕开她，夺路而逃。 蛋宝同学特别殷勤地：“瑶瑶姐，你饿不饿？你渴不渴？你累不累？你要不要吃我中午刚买的甜甜圈，配上我专门为你泡制的香甜柠檬红茶……” “停停停！STOP！”简瑶被她吓得汗毛都倒立了，她小冬枣在附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宋蛋宝抱着她撒娇啊！ “你想要什么，直说。” 蛋宝同学扭捏：“人家……也没什么想要的啦，人家……就是……那个……” “说、人、话。”小冬枣真想把她的舌头抻出来，拿熨斗烫烫平！ 明明是东北大妹纸，装什么江南小软妹啊！ 蛋宝同学胸膛一挺：“我知道你在统计特长生资料，我想让你去帮我跟姜楚要他的联络方式。” “什么？！”小冬枣简小瑶大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宋蛋宝你不是吧，你才跟小白同学分手几天啊！你就又看上姜楚啦！” 蛋宝：“什么叫我和小白同学？我和他根本没有开始好不好！再说，我那叫看上姜楚吗？” 蛋宝扭着小小身子：“我那明明是……和他确认过眼神……我们天生一对！” 噗—— 小冬枣一口气全喷出来了！ 这小丫头，好的不学，她当初追人时说过的话，到学了个干干净净！ “行了，简小瑶同学，你到底帮不帮我？”蛋宝一把掰住小冬枣的小小脸，“朕的终身幸福，可就全靠你了！！” 28.小冬瓜 误交最佳损友, 认打认骂认栽, 小冬枣屈服于“蛋宝宝”的高压之下, 终于还是拿着特长生的资料表, 认命地朝着大操场走去。 这时已经过了附中放学的时间, 大部分同学已经离校。大操场上只剩下各年级的体育生, 在分管教练的领导下, 正在进行着每天的例行训练。田竞队被分在操场的最西端, 简瑶走了好远, 才隐约看到他们的影子。 队里有人在练短跑，有人在练起跑，有人跳远跳高，而在远处，最直最宽阔的跑道上, 有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在练跨栏。 110米栏，和中国飞人刘翔一样的项目。 高大的姜楚，穿着荧光红色的短袖短裤训练服，穿着一双火红色的特制跑鞋，在金灿灿的夕阳下，正在练习跨栏。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乌黑的短发, 小麦色的肌肤。一双肌肉线条流畅的大长腿，笔直修长。他的分管教练在旁边握着电子秒表, 表情严肃地喊出口令： “准备——预备——跑！” 姜楚的身子弯下去, 半跪在起跑线上, 紧紧踩着脚后的起跑器。 他的身姿特别的好看，弯下去的动作，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猎豹，微微抬起的脸颊正对着前方排成一整排的十米跨栏；墨黑色的眼眸在准备的姿势下，绽放出锐利的光芒。 “跑”声一落！姜楚像是一枝离弦的利箭一样，一下子便飞了出去！ 飞速疾奔，跨越、落地、奔跑！他的动作一气呵成，犀利而利落！仿佛如同一道闪电，就在金色夕阳下，直奔到了立栏尽头。 简瑶简直看呆。 从没有亲眼见过这种级别运动员的训练，在姜楚落地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姜楚被这小动静惊动，回头一看，直接笑出来了：“咦，冬瓜哥？” 简瑶：“……” 小冬枣无力抗议：“冬瓜……哥，算怎么回事？” 姜楚浅笑：“你外号不是叫小冬枣吗？” “那也是小冬枣不是冬瓜啊！”瑶瑶忿忿。 “和我比，你还不就是个小冬瓜？”姜楚边说边走到简瑶面前，顺手就往她的发顶一比。 帅气少年宽阔的手掌往她毛茸茸的发顶轻轻一扫，虽然没有触到她的头顶，却忽然有点软绒绒的手感。 小冬枣有点不服气地抬头。 瑶瑶其实并不矮，穿上十公分的高跟鞋她也要窜过一米七，但是相对于姜楚这种专业的体育生来说，她的身高实在不够看。 简瑶本来很不服气地抬头就想和姜楚掰扯掰扯，但是一昂头居然发现—— 她居然才到人家胸口……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 简瑶瑶十分大度地“怂包”。 简瑶拿出特长生的资料表：“我来找你，是石主任让我来统计一下你们新来的体育生的资料。你把这张表，填一下吧。” 姜楚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低下头看。 资料表上的分栏十分的大块，什么姓名、年级、班次之类的非常普通，唯一特别的就是家庭住址以及紧急联络人和电话那一栏…… 姜楚点点头，拿过她递上来的笔，就往资料表上填下去。 简瑶踮起小脚，看着他一栏一栏往下填，她就在旁边特别心虚、特别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别忘了……把，把你的电话号码、微信号码、Q号一起都写上去……” 姜楚：？ 手中的笔立刻一停。 简瑶心虚地不敢和姜楚对视，嗫嚅着：“你，你别误会！是……是石主任要……要写的，他说……有了电话号码、微信和Q号，班里和年级里有什么重要的通知，更……更好传达……那个……” 简瑶越说越没底，差一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住。 宋蛋宝，你简直要害死我了！ 姜楚一下就乐了，手里的笔直接一放：“想要我的详细资料啊，可以。” “真的？”简小瑶同学一听奸计可得逞，立刻大眼睛一亮。 “不过，我有个条件。”姜楚大笑，一句话抛出来。 小冬枣同学立刻丧气：“什么条件？” 姜楚玩心大起，走到110米栏旁边，往那栏架上一拍：“你来跑一圈110米栏，怎么样？跑下来，我就给你我所有的资料！” 哈？！！！ - 宋蛋宝同学，等我回去，你必须、肯定、确定、非得请我大大的一顿老北京铜火锅外带一串肯德基不可！ 姜楚……居然让她……跨栏啊！ 简瑶站在跑道上，面对着面前长长地一长串高高的木栏，心里简直有一万头“泥马”呼啸而过啊！ 别说让她跨十个栏，她平时就算慢慢走着，也根本跨不过去啊！这简直是歧视“短腿姑娘”好不好！姜楚是哪根筋搭错了，以为她是美洲小猎犬，其实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个小柯基啊！ 喵~ 小冬枣一脸的可怜巴巴，朝着跑道旁边的姜楚就投过一个“求饶”的小眼神。 姜楚蹲在跑道边，被她那小表情逗得简直都快要捂肚子爆笑出来。附中居然还有这么好玩的小姑娘，早知道他早几个月就转学过来了。 “怎么，你不敢跑？”姜楚笑眯眯地挑眉，好看的浓眉墨眼间，全是忍不住的笑，“那我就没办法填那张表……” “谁说我不敢！”小冬枣求饶不成，反被怒将一军。 但是，不就是跨个110米栏嘛！哪有那么害怕！为了好基友的下半辈子幸福，冲了！ 小冬枣把短发用橡皮筋随手勒个半丸子，小拳头一握：“我来了！” “好！”姜楚看着简瑶弯下身子，踩住起跑器，忍不住在旁边指导：“身体再往下一点，小腿先不要发力，后脚跟要落在起起跑器上……放松……集中精神……听口令……” 简瑶跟着姜楚的声音，调整自己的身姿和步态。 金色的夕阳下，英俊帅气的小男生，和踏在起跑器上的小小女生，竟像突然构成了一幅美妙的画…… 姜楚眉眼微动：“跑！” 简小瑶噌地一下就冲出去了！ 姜楚跟着一愣，随即站直身。 “哟，小冬瓜跑得还挺快，姿势也不错，步频有潜力哎……”姜楚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兔子一样窜出去的小姑娘。 简瑶则拼尽了全力，用力奔跑。 她好基友的终身幸福！她和好基友的深厚友情！为了姜楚，为了资料，为了电话号码！冲啊！ 小冬枣怒奔，但是……但是……诶，怎么……怎么离那铁栏越来越近了？她，她要跨栏了吗？怎么……怎么跨？用……用哪条腿？左腿？右腿？ 诶诶！就要到了！还有一米！ “啊！” 小冬枣同学一口气狂奔十米，在第一个栏面前，就狂野地伸出胳膊，狠狠地的把横在跑道上的铁栏，推倒！ 接着第二、第三、第四！推倒一片！ 跑道边的姜楚，本来还吃惊着小冬枣的速度，结果万万没想到，下一秒这“小冬瓜”就给了他一场活脱脱的“110米推栏”！ 小冬枣一口气推倒十个！ 然后，在最后一个栏边，站住。 她回头看着姜楚，脸不红心不虚地说：“我跨完了。填资料。” “哈哈哈哈哈哈！”再也忍不住的姜楚，站在跑道边放声大笑！ 怎么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居然有这么好玩的“小冬瓜”！看她“大言不惭”的模样，真的让他忍不住走上去，想好好地揉揉她那一头乱乱的小短发！ 姜楚走到她的身边，低头浅笑：“你赢了。不过，我从来不把私人信息，写在公众的表格上。” 瑶瑶一听这话，感觉有戏！ 她立刻追问：“那，你写在哪？” 姜楚微笑：“手。伸出来。” 哈？简瑶有点迟疑。 高大的姜楚却微微弯腰，直接捞起她的手腕，一下就把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掌里。 姜楚的手好大，好宽厚。 少年气十足的手指，衬着她白生生的掌心，有种特别强烈的对比。 瑶瑶一瞬间心里乱七八糟的。 英俊的姜楚却没有抬眼，而是面对着她微微俯身，就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上了他的名字，他的手机号码，他的微信，还有他的Q号。 详详细细，一字不漏。 简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水性墨笔擦过手心的感觉，轻滑而奇妙。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她也想在别人的手心写字，却被那个人猛地合掌……错过。 姜楚写完，把简瑶白生生的小手轻轻一握。 “别弄丢了。”姜楚眸光如墨，“不然，可没有下一次。” 哎呀。 - 这个时候，陆时路过操场。 今天放学时，他被石主任叫去了办公楼，说了一大通他上次的上海竞赛，分析了最近的几个高中的竞赛尖子生的情况；最后说出了学校的愿望——“希望他能代表附中，参加夏天的全市竞赛”。 陆时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字：“好。” 终于结束了和石主任的谈话，陆时准备回教室里拿书包。 可没想到，他才刚刚走过操场边的小路，无意间向操场中间扫了一眼—— 少年漆亮的眼眸，微微停住。 操场正中央，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正对着面前矮他整整一个头的少女，爽朗无比地笑着。 而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少女，也微微地抬起头，绽开了明媚的笑容。 说不出什么感觉。 只觉得有晚风，悄悄吹过…… 少女好像终于得到了什么，握着手掌高高兴兴地就跑出了大操场。 可是不知道是她跑得太快还是太急，她一直拿在手里的资料夹子，竟然在她奔跑中，洒落了一页。 陆时走过去。 捡到那一页。 页面上正写着“体育特长生”姜楚的名字。 而蹦蹦跳跳的少女，已经一溜烟地向教室的方向跑得没影了。 陆时微微蹙眉。 有点无奈，掏出自己的手机。 按下那个即有点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号码—— “嘟……”长长的拨音出去之后，听筒里突然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陆时：？？？ 她刚刚明明就在他面前跑过去，现在居然传来“她的电话不在服务区”？难道…… 聪明绝顶的少年，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被、拉、黑、了！！！ 29.分科啦 中午。附中的大餐厅里, 又是人声鼎沸, 挤挤挨挨的。 陆时和蒋大伟坐在离窗口很远的角落里, 却依然被同学们暄晔的吵闹声, 吵得耳边嗡嗡作响。 陆时有点心不在焉。 筷子戳在餐盘里, 好大一会都没有动作。 蒋大伟吃得正香, 今天荤菜窗口的大妈不知道是怎么善心大发, 大概是看他最近“为书消得身憔悴”, 满满地给他舀了一大勺辣子鸡块, 可把蒋大伟给乐坏了。 埋头大吃了一大通，一抬头—— 陆时居然还坐在对面，盘里的鸡肉一动没动。 蒋大伟不知道陆时又在想什么，大概是最近竞赛临近，压力大了？趁着学霸少年又在脑内高速计算的时机, 他悄悄地伸出自己罪恶的小筷子—— 嗖！夹住陆时餐盘里最大的一块鸡肉！ “蒋大伟。”陆时忽然开口。 吓得蒋大伟手里的筷子一抖！妈也，不会这么准吧，还没偷过来呢，学霸就醒了？ “如果你讨厌一个人，会怎么做？”陆时低声发问。 蒋大伟筷子一松，鸡肉啪地一下掉回陆时的盘里。 不……不是吧？他就抢一块鸡肉，学霸就讨厌他了？ “你会拉黑他吗？”陆时抬起头。 漆黑的眼瞳, 有星星一样的光芒。 蒋大伟一瞬委屈，小嘴都撇下来了：“阿时……我, 我错了……我就偷你一块鸡肉, 我……我还给你还不行……” 蒋大伟夹起自己最大的鸡肉, 要塞回给陆时的餐盘。 陆时一下挡住他的手：“我没有在说鸡肉。我说……” 他挑选了一下字眼，“我说的是，如果有人在手机上，把微信号、电话号码、Q号全都拉黑了……该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自己作得孽自己就受着呗！”蒋大伟听说不是鸡肉，放下心。但是忽然灵光一现，“被拉黑？是你被拉黑了吗？被谁……难道是……小冬枣？！” 陆时：“…………” 清澈少年的脸颊上，有一丝尴尬。 蒋大伟再也忍不住了，哈地一声就笑喷出来了。“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你这附中的超级校草，所有高一女生心目中的小男神……阿时啊，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陆时垂眸。 在心底，无奈地撇一下嘴角。 “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陆时下结论。 蒋大伟大笑：“那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你把她手机偷过来！” 偷？手？机？ …………………… - 高一九班，吃饭午饭的同学们乱哄哄地聚在一起，正在享受着下午上课前，最惬意地一段时光。 简瑶坐在了宋蛋宝同桌的座位上，正被宋蛋宝同学掰着小脸“逼宫”。 蛋宝同学：“你快给我想想！到底是1是7还是9！想不出来，你今天就不许回去坐！” 简小瑶被捏得小脸都要扁成饼饼，昨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拿到了姜楚的详细资料后，跑得太快又太急，赶回教室之后，不仅发现自己要姜楚填的那页给丢了，还因为跑得太快，手心里居然出了汗！ 妈也，姜楚写下的手机号码顿时花了一块儿，在宋蛋宝同学掰着她对了快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才把别的号码认清；唯独就剩下中间的一个1，也不知道是1，是7，还是9…… 瑶瑶在蛋宝的手底下挣扎：“要不，你三个都试试呗……反正只是三个又不是三百个……” 蛋宝瞪眼：“不行，万一要是加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怎么办？万一人家把我这么纯情的姑娘骗走了怎么办？万一……” 任意坐在一边正在看书，直接一句话丢过来：“想、太、多。” “哈哈哈哈！”小冬枣直接也笑喷出来，“比戏精还多戏的，就是你了宋蛋宝！” 谁知，瑶瑶这一句话还没笑完，宋蛋宝同学忽然抓住她的衣领，咻地一下直接就朝着任意那边一丢！ 小冬枣同学差点是飞出去的啊！ 接着就听到宋蛋宝同学话风突变，刚刚还凶得二五八万的，这会嗓子一甜，腻腻地说：“姜楚，来这边坐！我刚刚去小卖部，刚给你买了百事可乐！” 简瑶和任意同学一回头，可不正看到高高大大的姜楚，从教室门口走进来。 简小瑶和任意同时摇头，低声怒叫：“没、人、性！” 蛋宝才不怕她们两个，回头吐舌头！ 姜楚看到三个女生的搞怪，笑眯眯地就走了过来。 宋蛋宝的一颗小心心，顿时就扑嗵扑嗵地狂跳起来了！他走过来了他真的走过来了！他向着我笑眯眯的，一脸好心情地走过来了！他——他居然要坐下来了！ 姜楚走到简瑶刚刚被扔出去的座位边，轻轻俯身—— 浓眉大眼的男生，气场四射，但笑容迷人。 宋蛋宝同学脸都要涨红了，傻fufu地举着那瓶蓝色的百事可乐，呆萌萌地：“请……你你喝……” 姜楚浅笑。 眉间眼底，尽是撩饶。 “谢谢你。”姜楚挑眉，笑得阳光明媚，“不过，运动员不能随便吃东西。尤其……可乐。” 姜楚说完，转身向后排走去。 宋蛋宝同学完全傻住。 旁边等着看热闹的简瑶和任意，却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个傻FUFU的宋蛋宝，又被嫌弃了的宋蛋宝！ - 正当大家笑闹成一团的时候，黄仙女拿着英语书和一叠资料走了进来。 班里乱成一团的同学们，还是都乖乖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黄仙女轻轻地敲了敲讲桌：“下午第一节是我的课，上课前，有一件小事先跟大家说一下。” 同学们还没完全进入上课状态，大家都笑嘻嘻的。 黄仙女脸上的笑容却收了起来，第一次有点严肃认真地看着班里的学生们。黄仙女清清嗓音：“自从大家进入附中，我成为大家的班主任，也有一年的时间了。我觉得你们都特别懂事，特别努力。今天，也是你们人生历程中的，非常重要的一道关卡。” “经过年级部开会决定，这周时间，将替全体高一的同学们，进行文理分科。” 黄仙女这句话一说出来，班中顿时就安静了。 虽然大家早就进入高中时，就知道附中的规矩是高一下半学期文理分科，高二开学就进入新的班级；但是大家还是没有料到，“学文还是学理”这件在他们十六岁生命里第一道郑重的选择，会来得这么早、这么快、这么迅疾。 大家都有点没有准备，一时间望着黄仙女，有点懵。 黄仙女也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振作鼓励大家：“学文还是学理，对你们来说，是一件特别严肃、特别郑重的事情，大家一定要认认真真地将这件事情考虑清楚；因为文、理两科的不同，将会直接决定你将来考大学的方向，会决定你将来从事的职业，会有可能决定你未来半生的人生……所以，所有的同学都请不要贸然选择，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认认真真地考虑清楚，并且和你们自己的父母好好商量，然后再把这张文理分科表，好好地填上。” 黄仙女整理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资料表，叫了一下林振国：“来，班长，把这张分科表给大家发下去。周五放学前，把表收回来交给我。” 林振国应声上前，把黄仙女手里的资料表接了过来。 表格分成几叠，分别向着班里的每一个人的手里传递过去。 大家一时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低头看着手里的分科表。 黄仙女拍拍手：“行了，大家再准备五分钟，上课铃响我们上课。”说完，黄仙女先走出了教室。 高一九班的教室里，立刻就炸了锅。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左右摇动，先看看身边的同学，再看看前后桌的，大家晃着手里薄薄的分科表，一时间倾诉的欲望简直就要爆炸。 “你学文学理？”“你呢？”“我文科比理科好一点啊……”“那你要走了吗？”“我不想走啊！我舍不得九班！” “你留咱班学理吗？”“咱班说不定会调成文科？” 大家的声音，嗡嗡嗡嗡，乱作一团。 简瑶、任意、宋圆圆当然也都拿到了分科表。 三个好朋友意外地到是先沉默了一会，大家都望着手里这张薄薄的纸。薄得不到两毫米的纸张，将要决定的，却是她们长达半生的未来？ 从来没有觉得，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竟是这样空旷而又恐慌的感觉……小心翼翼地，不敢踏出那一步，只怕自己选择错了，就要耽误的是自己的一生？但是又不得不去踏出那一步，只有自己真正的踏出去了，才像是标致着自己的青春，终于开始渐渐地成长，渐渐地向前了…… 真没想到，学文还是学理，选择竟然是这样的滋味。 简瑶转头：“你们准备学文还是学理？” 任意摸了摸桌上厚厚的英文辞海：“我想学文。” 英文成绩爆棚的任帅妞，目标当然是外语的最高学院。 前面的宋蛋宝回过头来：“我……我还没想好……” 蛋宝的眼神，越过简瑶，朝着瑶瑶身后的姜楚望过去…… 瑶瑶能明白她的想法，好不容易才刚跟喜欢的男生同班，立刻就要面对分班的结果？ 任意和蛋宝又同时反过来问简瑶：“那你呢，枣，你要学文还是学理？” - 快上课了。 陆时才从楼梯上匆匆走下来。 他手里拿着昨天“有人”丢掉的那份特长生的资料，想着快上课了来往的同学少，他才好下来找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捏着手里的资料，脑海里回荡的，却一直是蒋大伟的声音—— “想从黑名单出来？那就把她手机偷过来呗！” 见鬼了。 陆时闭了闭眼睛，把那蒋大伟的声音摒掉。 他走到高一九班的教室外。 普通班就是和实验班不一样，快上课了现在还是一片炸轰轰的声音。 陆时绕到后门，才想让门口的同学叫一声简瑶，不料，却一眼看到高一九班学生手中的“分科表”。 陆时停了一下。 原来九班现在才发下分科表来，八班上午时，晓姐就把分科表分下来了。但是八班的同学们好像完全没这回事儿一样，人人把分科表往抽屉里一塞，就立刻又开始学习了。 是啊，实验班啊，谁还会脑子进水不选理科去学文科？！ 可是普通班，好像就大不一样了。九班的同学们正炸了营一样地议论着自己的成绩，是文科更好还是理科更有优势，所有的同学都乱哄哄的…… 陆时正想转身回去，忽然间，从教室里传出一道脆生生、清冽冽的声音—— “还用问吗？我，当然学理！” 30.我来了 铃—— 放学的铃声, 响透附中的校园。枫林大道上的枫叶,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地生发出来, 卷着细嫩的叶尖, 清澈的阳光穿透叶片, 照出细细的叶梗, 一片欣欣向荣。 附中校门口又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同学们。 简瑶和蛋宝手挽着手走出校门, 任意去英语俱乐部找外教去练口语了。 蛋宝忿忿不平地撇嘴：“任教主那个家伙, 又去吃、小、灶！难道她真的想去文科, 好保送二外？” 小冬枣没回答蛋宝的话，反问她：“你想好了吗，是念文还是念理？” “没想好。”宋蛋宝拉拉小嘴角，“不过，我今天放学前, 已经决定了！” “什么？”简瑶担心地看着她。 宋蛋宝英勇地握紧拳头：“我决定在交表之前，去偷姜楚的表看看！他学文我就学文，他学理我就学理！” 我呸—— 简瑶还以为从这小家伙的嘴里，能溜出什么惊天大发言呢，原来还是要紧紧抱住姜楚的大腿！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小冬枣指指她的小脑袋。 “和姜楚在一起，就是我的出息啊！”蛋宝大言不惭。 “行了，不和你瞎掰了, 你快走吧，晚一会赶不上车了。”瑶瑶和蛋宝分手告别, 两个人出了校门, 分别向着两个方向走去。 简瑶向东, 要走的正是那条每当春日，就会盛开各种花朵的小路。 犹记得去年的时候，小路上爬满了满墙的蔷薇，她站在花墙之下，提着一枚小小的翻糖蛋糕，还在等着他…… 可是今年，花朵依旧，人却…… 小冬枣微微地摇了摇头，准备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全都抹去。 几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忽啦啦地刚好从她身边窜过去，她一时没有注意到，就差一点点——男生的车把就要把她挂倒！ “小心！”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扣住她的手腕，就将她猛地往旁边一拉！ 瑶瑶吓了一大跳！ 但耳边的声音，却是如此清澈熟悉，简瑶蓦然抬头—— 赫然看到，陆时，站在一大片刚刚抽出花骨朵的蔷薇花墙下。 - 时空仿佛静止。 两人站在绿绿荫荫的蔷薇花墙下，刚刚抽出点点花骨朵的蔷薇花，好像点缀在绿墙上的斑斑星光。少年穿着细蓝小格的长款衬衫，短发墨黑，眉眼清淡；只有漆亮的眼眸，仿佛是黑夜即将来临前的那一点点微亮的启明星，照透巷子里渐渐黯淡的天空。 简瑶心头有点发紧。 这几乎是那一晚与他告别后，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而且陆时突然的出现让她觉得有点不适应，以前那些她只能追着他跑的日子，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倒转了，他居然站在花路上，等她放学？ 一时间，她没有抬头看他，也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 到是陆时，先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问：“你要学理？” 瑶瑶愣了一下。 她有点意外他怎么会知道，但是又转念想想，大概她下午在班里叫得太响太大声，被人传给了蒋大伟，蒋大伟又说给了他听？ 简瑶：“是啊。有什么不对？” 陆时：“你应该学文。你数学太差。” 简瑶：“…………………………” 这小男神太不会聊天儿了！都已经被她拉黑了还跑来插刀，是存心希望她把他拉黑一年十年一辈子吗？！ 瑶瑶一瞬间就想起去年倒追他时发生的种种，不是被他握掌心，就是被他吐槽翘课买蛋糕，运动会上又叫她不要跑，最后还狠心在全校同学的面前拒绝了她！ 陆时啊陆时，你这高中三年要能追上女朋友，我就改跟你姓！ 小冬枣忿忿然地在心底吐了一大堆嘈，也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陆时居然还不放过她，又跟到她身边来。 “我的话，你听到吗？”陆时追问。 “听什么？我数学太差还是要我学文？”瑶瑶有点气呼呼。 迟顿的小男神还丝毫没有感觉到女孩子的生气，坚持：“两个都要听。” 啊啊！小冬枣一下子就爆炸了！ “喂，你以为你是谁？！陆时？附中的小男神？实验班的大学霸？数学天才还是我老爸？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学文还是学理这件事，难道不应该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吗？” 陆时表情特别认真：“但是这个决定，会影响你的一生。” “那也是我的一生！和你无关！”瑶瑶爆炸，怒喊出声。 陆时瞬间僵住。 清澈的少年脸上，滑过一丝微微的尴尬，漆亮的黑眸，悄然扫过她的脸颊。 瑶瑶有一点点后悔，好像她的脾气来得有点急。但是，他突然跑来跟她说什么“学文还是学理”“你的数学太差”，是不是也真的太耿直、太过份？她喜欢选择什么，即使是选错了，让她自己来负责不好吗？为什么他还要在她已经和他说过“再见”之后，却又来闯入她的生活？！ 瑶瑶看着陆时尴尬的表情，心里也有一点不忍，她想开口说句对不起…… 陆时忽然：“你要学理，是为了将来去考天文学？” 我%%￥￥##￥%&…… 小冬枣瞬间，一肚子的吐嘈都要飞出来了！ 看破不说破，小男神，就算你心里知道，也千万千万不要说出来好吗？她喜欢考什么就考什么，她愿意为了谁就为了谁，她想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好吗？！ 瑶瑶真的生气了：“陆时，我希望……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 小姑娘气得爆炸，直接甩起小短发，飞也似地跑了！ 陆时怔在原地。 - 小男神回到家。 书包扔在桌上。 苹果电脑的上方，一张夹住的特别漂亮的“土星星空”的照片，被砸得掉落下来。 陆时捡起那张照片。 漆亮的眼眸，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张照片。 他今天真的在那条小路上等了简瑶很久，在耿直而迟顿的少年心里，“学文还是学理”这件事，真的是关系一生的重要事件。在上次他给八班辅导数学时，就发现简瑶真的是个偏科很严重的女生，她随手拈来的历史故事，闲暇时讲述的名人往事，都非常的吸引人。像她这样历史知识积累厚重，对文字运用信手流畅的，如果选了文科，将会对她是很大的助力。 虽然不能说稳定拿到附中文科的保送名额，即使是正常参加高考，也能拿到相当好的名次。 但是，下午他站在九班门后，居然听到她说，她要学理？ 作为附中拔尖的数学天才，他非常清楚，简瑶将来会面对的是什么。 所以，虽然明知道会被她拒绝，他还是在花路上等了她。 只可惜他好像又没有选对说话的方式，最后竟然惹来了她——“再也不想见到你”的结论。 陆时放下手里的星空图。 不知为什么，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心头居然还有一点点酸。 酸？？ 陆时转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 微信拨开，找到蒋大伟。 【阿时：附中的分科，是不是高二上学期，还有一次调班的机会？】 蒋大伟嗖地一下就回过来了： 【大伟：按理说是的。怎么，你要学文？！！】 陆时没有回。 - 很快，分科表就迅速地被收了上去。 九班的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大部分人都选填了理科，有小部分的同学根据自己的情况填报了文。任意和宋蛋宝、简瑶约好了在交表前都不再讨论这件事，直到交上分科表后，三个人才约定把选好的科目写在手心里，同时向基友们亮出！ 宋蛋宝喊了个：“一、二、三！” 三个人同时亮手心！ 居然——三个理科！ 宋蛋宝和瑶瑶都吃惊了！ “任意你没选文？！！” “死鬼你不是说要去考外语学院吗？！！” 任帅妞甩两个傻蛋一眼：“理科又不是不能考外语学院。” 宋蛋宝扑哧一声就笑了：“你呀，其实是舍不得我们两个吧！” 小冬枣也跟着喊：“就是就是，你如果走了，我们就三缺一了！你就是舍不得我们，承认爱我们那么难吗？” 任意不屑：“切，什么三缺一啊，当我们打麻将啊！” 宋蛋宝和小冬枣都朝着她扑过来了。 任意只好承认：“行了行了，就是舍不得你们两个小傻蛋，行了吧？” 行了行了太行了！ 宋蛋宝和小冬枣尖叫着，全都朝着任意狂扑了过去。三个好朋友，又笑又跳又闹地，抱成一团。 - 选科结束，很快就迎来了附中的分科考试。石主任特别叮嘱大家，要仔细答题，这一场考试，将直接决定大家高二年级的分班名次和分班情况。 大家一时间又紧张起来。 在热情复习了将近一个月后，高一年级的最后一个星期，全部高一同学，都参加了分科考试。 接着，暑假来了。 炎热的夏季也悄悄过去。 然后，高二了。 - 又是一年九月季。 附中的枫林大道上，今年的枫叶还没有露出红尖尖。末夏的阳光依然金灿灿的，炎热地照透高中部每一间透明的玻璃大窗。 高一年级集体上移，进入了高中部教学大楼的三楼。 一到十二班依次排开，一到九班为理科班，十到十二班是四个文科班。大部分理科班的尖子生都根据分科考试的成绩，被调到了七、八班的实验班，九班、一班、二班反到成了理科的普通班。 简瑶、任意、宋蛋宝都依然留在九班，班长林振国也没有离开。 所以大家一开学都喜气洋洋的，感觉虽然升了高二，但是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黄仙女早说了等一会她带新同学进来，再重新排定坐位。 于是大家东一堆西一堆的，正挤在一起聊天。 突然，九班里以前就号称“小喇叭”的一个同学，吱吱哇哇地尖叫着就跑进门来了。 “号外号外，重大消息，重大消息！实验班的天才学霸，咱们附中的传奇校草——分科考试中三科挂零，总成绩听说排到了年级第400名！” 天才学霸？传奇校草？三科挂零？！！ 这消息把全班同学都震惊了，凑在一堆正聊暑假的宋蛋宝和任意更是吃惊了。 蛋宝奇怪地问：“天才学霸？校草？难道是……” 任意：“……陆时？” 这话说出来，两个女生都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小冬枣简瑶也连忙否认，虽然她和陆时已经几个月不联络，但是不论怎么说，他依然是附中的神奇传说啊，连全国奥数竞赛都能杀进前列的陆时，怎么可能——三科挂零？！年级排名400？？他可是个从来年级榜首都无人能撼动的人啊！ 简瑶也出声反对，小喇叭却还在大声宣传。 没想到这个时候，黄仙女先推开教室的门，走进来了。 黄仙女：“大家静一静，来，我们今天先来欢迎一下，从别的理科班调进我们九班的新同学们。陆时，带大家进来吧。” 陆陆陆陆……时！！！！ 整个高二九班，刹那间像被电到了一样，鸦雀无声！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九班的教室大门，吃惊地等待着那一个仿佛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只手拎着书包的陆时，走进了高二九班的教室！ 真的！陆时！！ 31.打一架 全班人大张的嘴巴, 合都合不拢了！ 简直是万万没想到、想也不敢想的剧情, 居然真实的在高二九班上演了！ 直接能将整个高二年级的成绩都碾压在名下的超神级校草——陆时, 居然真的像小喇叭说的一样, 三科挂零, 年级排位400名, 真的从顶配的实验班, 发配到他们最普通的理科高二九班来了？！！ 陆时, 真的站在高二九班的教室门口。 乌发如墨, 眸光漆亮。 他轻轻地朝整个教室里扫了一眼，转头问黄仙女： “黄老师，我可以坐在简瑶身边吗？” ！！！ 全班爆炸。 整个附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小冬枣简瑶当众在新学期大会上的轰轰烈烈的告白；谁又能不知道，陆时把简瑶拉到操场上, 又轰轰烈烈的那一通拒绝？！ 可是万万没想到，小男神陆时不仅三科挂零转进他们普通班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指名坐在简瑶身边？？？ 哎哟哟，这可不是普通的转班，明明是有好戏可以看嘛！ 整个九班顿时就沸腾起来了。 和任意、宋蛋宝赖在一起的简瑶，也早就惊得小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学习成绩简直碾压的陆时, 居然会年级排名到400位，直接从顶配的实验班掉到他们班；而且他居然进来之后, 要求和她同桌？有没有搞错！ 小冬枣立刻跳起来就想拒绝, 但是没想到黄仙女比她反应还快, 直接说：“可以、随便，你随意……” 黄仙女！你酒桌上敬酒呢？居然还说“你随意”……这是把她小冬枣直接当成小酒杯随随便便就扔出去了不成…… 为了本着拯救自己于水火的本能，小冬枣噌地一下就蹦起来：“黄老师！我——” 不愿意！ 小冬枣差点一句话喊出来。 但是没想到，陆时已经拎着书包，走到了她的身边。 依然是那个超神级的冰山校草，居然在她喊出“不愿意”那三个字之前—— “坐下。” 陆时出口。 咚！ 小冬枣也不知道自己中了哪门子邪，居然真的乖乖地砰地一下就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 啊啊啊啊！妈也…… 上课铃响了十分钟之后，小冬枣才从满脸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她后悔得简直想以头呛桌，她刚刚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才听身边的陆时说了一句“坐下”，她就乖乖坐下了？现在又不是以前，以前她偷偷喜欢他，所以他说什么她都会听；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喜欢他了呀！凭什么他说什么，她还要听？他要跟她同桌，她就要忍着？ 小冬枣越想越忿忿不平，直接从作业纸上撕了一张纸条，在上面写： 【蛋宝，跟我换座位。】 扔到前排。 蛋宝很快扔回来：【不行，我怕你男神撕了我。】 小冬枣撇嘴，“太没义气了”，又把纸条扔给任意。 任意秒回：【没门儿。】 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两肋插刀的好基友！这么点要求全都拒绝！ 小冬枣生气，大笔一挥往纸条上写：【今天中午不和你们吃饭了！】 她把纸团狠狠一团，就要朝着前排再扔回去。谁知还没出手，就只见身边的人一伸胳膊—— 啪。纸条被盖在桌上。 小冬枣呼地火起，转头瞪眼睛。 坐在简瑶身边的陆时，慢悠悠地把盖在掌心下的纸条抓过来，缓缓地展开。用着那么漆亮的眼眸，把她们前面的对话，仔细地看了一遍。 他提笔，往纸条上写了两个字：【听讲。】 纸条送回简瑶面前。 小冬枣顿时怒从火中起，她拿笔写：【你就不能回你的实验班吗？】 【不能。】 【为什么？！】 陆时低吟了一下。 笔写下去。 纸条推回简瑶面前。 小冬枣低头一看，纸条上两个清晰的字：【为你】 “哎哟呀！”小冬枣简直被纸条上的这两个字吓得差点跳起来，不经意发出的声音，一下子就惊动了正在讲台上的“晓姐”。 晓姐正为了他的实验班里损失了一员大将而扼腕叹息，赶来九班上物理课，居然又看到陆时和简瑶坐在一起！ 气得七窍生烟都不足以形容晓姐的怒气，又听到小冬枣上课还发出怪声音，更是气得连课都不想讲了。 “简瑶你又在捣什么乱？班长过来把你们分科考试的物理卷子发下去……你们都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我同样教八班和九班，八班能考到120，100的卷面，你们班给我考到80，70，还有人考59！” 晓姐气得拍桌子：“就是你！简小瑶！120分的题你60都到不了！” 物理卷子哗哗地传到小冬枣的手里，上面大大的59分，好像在嘻嘻地嘲笑着她的愚蠢。 但是晓姐干嘛只骂她啊！ 简瑶朝着身边的陆时扫了一眼。 这位超神学霸更夸张啊，他的分科试卷，物理是零分啊！ 小冬枣正想有点忿忿不平，忽然听到晓姐在上面不点名地说道：“尤其我还要严重批评某个同学！别仗着你成绩好，就在考试中胡来，敢把试题倒着做一遍你是几个意思？！！你是觉得我们年级组的物理老师们都是傻子是吗？下次再让我发现，叫你家长没商量！” 晓姐生气地把物理书拍在桌上！ 小冬枣简瑶和任意、宋蛋宝等等九班的人都听明白了，晓姐这是在说陆时啊！ 但是晓姐刚刚说什么？把试题全部倒着做了一遍？？那岂不是说明，陆时的卷子，第一题的答案是最后一题的？第二题的答案是倒数第二道的？晓姐只说他倒做，没说他做错？所以……小学霸根本是故意的？三科挂零不是他成绩退步，而是故意从头到尾反着做？？ 妈呀，学霸的世界好可怕，我不要跟他同桌！ - 终于熬到晓姐的物理课下课。 陆时把零分试卷塞回课桌里，拿了水杯准备起身打水。 小冬枣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咚地一下回头，问他：“陆时，你到底几个意思？” 陆时一时没有想到她会开口，转身。 “什么？”他说话声音依然清澈，一如当初他们第一次相遇。 小冬枣差点有点把持不住自己，毕竟以前他还高高在高一八班，每次要找他说话还要去教室里、放学后，现在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了，近得她真的有点难以承受。 小冬枣连忙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是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从实验班到我们班来？还一定要跟我同桌？” 陆时轻蹙眉宇：“我刚刚不是回答了。” “哪里？” “字条上。” 小冬枣一皱眉，抓起上课的纸条【为你】。 小冬枣腾地一下，又脸红又心急：“你，你别开玩笑了！你故意倒做试卷，从试验班调到我们班里来，为了我？我看你是为了来欺负我才是真的吧！” 虽然到了她身边，却依然还是冷冰冰的表情，怎么看都不是“为你”这种暧昧字眼的样子。 陆时居然认真地想了一下，郑重回答：“不是为了欺负你。是为了……” “……让你感受一下，理科成绩的难度。” ？？？ 小冬枣瞪大乌溜溜的杏仁大眼。 她成绩是不怎么太好，但是这句话她是听明白了。陆大校草，特意从实验班三科挂零下来，根本不是像同学们想像的一样，什么“为爱挂零”“为爱转班”“为她同桌”，他明明是来用成绩碾、压、她的！ 什么让她感受一下理科成绩的难度，说白了，他就是来普通班秀一把他的理科成绩，用倒做试卷的方法，来羞辱一下她这个物理成绩只能考59分的笨蛋！ 小枣枣瞬间就熊熊怒火爆棚，战斗指数直线上升！ 简小瑶砰地一下猛地拍桌子，气冲冲地说：“谁说我成绩就会输你了！有本事，你现在来跟我比赛一场！” 陆时怔了一下。 浅淡的眉宇，轻轻动了一动。 这个转折，到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这个物理只能考59分的小笨蛋，居然敢拍着桌子跟他叫板，要“比赛”？说起“比赛”和“考试”这两件事，对于十七岁的天才少年，可从来没有在怕的。 陆时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可以，赌什么？” “赌……”简瑶朝着身边围过来的同学们扫了一眼，“就赌你的位置！你要赢了我，我就让你跟我同桌！你要是输了……” “怎样？” “你就和石主任去说，回你的实验班去！”瑶瑶痛快地喊了一声。 陆时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 长睫漆黑。 “成交。”陆时轻声一应。 小冬枣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却砰地一跳。总觉得他轻轻的这一声，不仅仅胸有成竹，还有种把她尽在掌握的味道。不……不管了，赌了！ - 嗷嗷—— 向来热闹的高二九班，在这个大课间，又爆炸了！ 三科挂零才得以进班的新小男神陆时，居然要对上副班长小冬枣了！赌得还是小男神的去留，两个人同桌的可能！这场比赛，可实在是难以想像的精彩，必须是虐情、虐智、虐心的三虐大戏啊！就看看小冬枣同学，挺不挺得住了！ 两人对战的消息，也立刻像长了翅膀一样地飞往高二年级的各个班级，不大一会儿，除了团团围在高二九班教室里的同学，走廊外面，高二九教室的前后门，也乌泱泱地全都挤满了人。 九班教室的正中间，正是隔着一张课桌，对坐的陆时和简瑶。 师大附中最精彩的“告白又分手”的传奇情侣的超常识比赛——开始了！ 32.被碾压 小冬枣同学, 拼命对着坐在中间的宋蛋宝眨眼睛。 出题啊！蛋宝, 千万千万可要出道我会的题！最好还是面前的这位小男神, 根本没有听过的、奇怪的、奇特的题目！保证我一击打败他！ 宋蛋宝同学平时天天和小冬枣腻在一起, 当然对瑶瑶的眼神心领神会。 只见蛋宝暗暗地对着瑶瑶比个“OK”的手势, 清了清嗓子朗声出题：“请听题——说有一辆特快高铁, 每节车厢二等座100人, 一等座50人；经过一站时, 二等座下去了40人, 上来了15人；一等座下了12人，上来了14人；又一站时，一等座下去了17人，上来了……下一站……最后一站……” 蛋宝同学题目说得超……级长，旁边围观的同学们听得都有点累了。 陆时低头, 手上的笔随意在纸上轻轻地画着。 对面的小冬枣却完全没有拿纸笔，就是大眼睛瞪着对面的陆时，一脸的笑眯眯。 最后宋蛋宝终于吐出问题：“请问……高铁一共……走了几站！” 问题一出，围观的同学们差点把宋蛋宝拎起来，从三楼扔出去！一大群人都在心里算，到底是上上下下了多少人，高铁里又坐了多少人, 结果这家伙给人家出了个最简单的，一共走了几站！这不是坑人题嘛！ 小冬枣天天和蛋宝这样胡乱出题, 当然早就知道蛋宝的套路, 立刻举手说：“我知道！” 陆时却没等简瑶回答, 抢先说：“一共走了九站，高铁出发时，车上共计1125人，第一站过去剩下1028人，第二站上下后共计1207人，第三站……第五站……第九站到站时共计1124人。因为题目并未给出商务座数据，所以默认本列无商务舱人数。” 小冬枣：…… 宋蛋宝：…… 围观的吃瓜群众：……………… 妈也，根本没有看到他在计算啊，怎么不仅能记清一共多少站，而且居然连每一站的人数都算得清清楚楚？不仅人数算到了，还连一等车厢、二等车厢全部计算，还记得商、务、座！ 学霸……数学天才……真的不是草人设啊！ 眼看着宋蛋宝同学傻眼，任帅妞一把推开宋蛋宝。 “换我来！” 任帅妞直接举起手里早就写好的一张纸，纸上正是一道数学题： 【104.02628×5=？】 小冬枣低头就在纸上算。 对面的陆时忽然就隔着桌子把笔伸过来，轻点一下她的列式—— “这里，错了。” ？？ “错了吗？哪里错……”小冬枣一头雾水。 “是1314不是1414”。陆时随手在纸上写上答案—— 【104.02628×5=520.1314】 哇噢—— 小冬枣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同学们先嗷嗷地狼嚎起来了。 “520一生一世啊！我爱你一生一世！！” 一堆同学又尖叫又拍桌子，简直闹成一团！ 小冬枣这才发现这道算式的真正意义，顿时间脸孔一下子就涨得彤红！ 瑶瑶脸都红透了，转过头忿忿地对着“出歪题”的任帅妞，任意却笑得一脸灿烂的，还故意挑挑眉好像在说“你还不感谢我”！ 感谢你个茄子！ 她羞得都快要挖个地缝埋起来了好不好。 而且出这种题目给数学天才，简直是摆明了送分给学霸。瑶瑶抬眼偷瞧面前的陆时，却没想到小男神居然丝毫没有一点羞涩，只用他漆亮亮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小冬枣。 陆时：“不如我来出最后一道题吧。” 简瑶：“什……什么题？” 他要敢来道奥数竞赛，她转身就跑了！ 陆时看着面前的小冬枣，用平静的声音问：“NASA在2016年发现的新的土星星环，直径有多少公里？距地球有多少光年？被命名了什么样的名字？” 简瑶赫然愣住。 她完完全全，没有想到，陆时居然会问出“土星星环”这样的问题！他不是从来没有对天文学有兴趣吗？不是从来没有看过土星的星环？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星环？还会知道，NASA在2016年，通过卡西尼号探测器，又发现了土星的另一重巨大的星环？ 陆时看着完全愣住的小姑娘，他认认真真地回答出：“NASA通过卡西尼号探测器发回的照片，于2016年发现了土星新的巨大的星环；这片新星环的直径约为1.2亿公里，距离地球大约420光年，这片新的星环，被命名为‘菲比环’。” - 在全班同学们的欢呼声中，小冬枣简瑶同学，光荣地输了。陆时不仅不用回去实验班，而且还可以坐在简瑶身边的座位上。 吃瓜群众们一片欢呼，终于心满意足的散去。 但是小冬枣简瑶的心里，却是一片混乱。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陆时所说的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问土星相关的问题？为什么要问星环？他为什么又会知道那些关于新星环的数据？ 难道…… 不，他已经清清楚楚地跟她说过了，他不是她的小哥哥，所以他根本从来都没有看过土星的资料。 那他现在又这么清楚地说出和新星环相关的问题，难道他真的为了她，去仔细读了土星的资料吗？ 简瑶心头猛地一颤。 握在手里的水杯也跟着一震。 正在接水的热水水笼头哗哗地流淌，差一点点就要烫到她出神的手指。 忽然，不知道是谁突然从旁边伸手，一下关掉她正在接水的笼头。 “小心点。”他的声音传过来，“会烫到。” 哈？ 简瑶一下抬头。 没想到，陆时拿着自己的水杯，就站在她的身边。 瑶瑶一下子怔住了—— 他……他这个冷冰冰的冰山校草，说了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她的校草，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又去真的读了土星的星环资料？她……她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陆时接好水，转头看她：“怎么了？” 简瑶一下醒来，摇头：“没什么。我走了！” 她狠狠甩头，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准备都甩在身后。 没想到迎面，宋圆圆噔噔噔地跑过来。 “哎哎，瑶瑶，姜楚跟我们说今天中午午休时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有个特好吃的酸辣粉店……咦，陆时你也在？” 宋蛋宝看了陆时一眼，突然小脑袋一歪：“陆时，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小冬枣一瞬间魂都要飞了！ 简瑶捅蛋宝一手肘：“你说什么呢，他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去！” 蛋宝撇嘴：“他怎么不能，他也是要吃饭的呀。” “可是他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呀。”简瑶看透小蛋宝，“快说，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蛋宝被好基友看穿，只能吐吐舌头：“好嘛，是我想请姜楚吃饭，但是只有他一个男生好像怪怪的，我让任意拉上了林振国，你就带上陆时呗！” 你-疯-了！ 简瑶用着口型对着宋蛋宝说，“他不会去的！” 冰山大校草，你邀请他，他就会跟你去？！别作梦了！ 瑶瑶捅咕着蛋宝就想赶快走回教室去，没想到身后忽然飘来陆时的声音—— “几点钟？地点？” 宋蛋宝差点尖叫起来！ - 中午的时候。 宋蛋宝把任意、林振国和简瑶都拐到了一家离学校不远的“重庆酸辣粉”店里。 小冬枣抱怨为什么来吃这种东西呀，宋蛋宝同学特别得意洋洋地回答“姜楚想吃”。小冬枣差点想把宋蛋宝同学的小脸蛋给掰歪。 “你现在是一切向姜楚看了是吗？”小冬枣撇嘴。 “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好姐妹！”任意反问。 宋蛋宝同学把辣椒罐子拉过来，清清楚楚地高声答：“没、有！” 小冬枣一个失手，真想把辣椒罐罐洒她一头！ 全天下有了异性没人性的，她宋蛋宝敢认第二，谁还敢称自己是第一！ “行了，不跟你们闹，”蛋宝特别认真地说：“我对姜楚是认真的。” 小冬枣和任意同时翻个大白眼。 “我说真的！”蛋宝急了，“从今天起，我连一切零食、可乐、高油高糖高脂肪的食物全都戒了！我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把体重减到最标准的重量！” “你？！”小冬枣撇嘴。 任意插刀：“大白天的，别作梦了！” 蛋宝急了，金桔蹦出：“你们要相信我！” 任意和简瑶差点笑喷。蛋宝这句“你们要相信我”简直每天能说一百遍，上到“我今天肯定早完成作业”，下到“我再也不打王者了”，小到“我明天肯定开始减肥”，她们两个每天听她说，说到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相信她？ 母猪都能上树！ 宋蛋宝难以取得好友们的信任，只好自动先转换话题：“先不说那个了，瑶瑶，你和那个陆时，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简瑶伸手撑住自己的脸，自从陆时突然出现在他们班里，又要跟她同桌，好像一下子所有事情全都乱了。今天更是夸张，他居然还答应出来跟他们吃饭？ 那明明是个在食堂吃饭，都对她视而不见的“神仙”啊！ 宋蛋宝皱皱眉：“该不会是……陆时暗恋你了？” 噗—— 简瑶才喝一口茶，差点被蛋宝呛死。 “他上个学期怎么无情地拒绝我的，你是忘了吗？我就差点被挂在附中最惨‘拒绝史’头名了，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他暗恋我？是我吃错药还是他？” 蛋宝：“也别说的那么绝对嘛。你们两个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说不定这一年间，他心意改变了呢？又不愿意跟你说，只好用这种方式来找你呀。” “行了，我可受不了。”简瑶拒绝再讨论陆时。 不是她不想和圆圆聊这个话题，而是当她听到圆圆说起，“说不定陆时暗恋你呢”？她居然觉得自己的心，痛了一下。 不是说好早已经把他忘记的吗？不是说好了绝不再想起他，已经被他拒绝了，就不要再来一次的吗？为什么听到好朋友说这样的话，还是会觉得心脏很疼？ 蛋宝不死心：“要不然，我替你试试他吧。” 宋圆圆搅了搅手中的辣椒罐。 “你又要搞什么？”小冬枣奇怪地问。 宋圆圆没回答，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时，店门开了—— 33.酸辣粉 陆时踏入店内。 高高大大的少年, 清澈如风, 长直的黑睫, 漆亮的眼眸。他一踏入这街边小店时, 仿佛连店门外清澈的阳光都带进了店内。一丝清新而温暖的风, 迎面抚来。 坐在店面门口的几桌同学, 女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飞向陆时。 坐在店内的小冬枣, 在看到陆时的一刹那, 也瞬间失了神。 他还是……那么好看呀。 他还是……那么男神。 就算在心底发誓了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 在看到他的这一刻，竟还是觉得心底里拼命建起的一切，瞬间崩塌。 顽皮的宋蛋宝看到陆时，立刻说：“等下，我帮你试试他。” 瑶瑶：“诶？” 宋蛋宝热情地朝着陆时挥手：“陆时, 这里！” 陆时走过来。 漆亮的眼眸看了大家一遍，然后在简瑶的对面，大大方方地坐下。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小男神开口。 向来都是冰山校草的小男神向大家解释，一瞬间亲民得让大家都有点受宠若惊。 “没关系，我们刚刚正在玩游戏呢，瑶瑶输了个大的。”蛋宝把桌面上一大碗红红的酸辣粉, 就往简瑶面前一推：“她现在要不把这碗放了十勺辣椒的酸辣粉吃掉，要不就找个黑骑士, 帮她把这碗吃了！” 小冬枣表情一跳, 搞什么啊宋蛋宝。 蛋宝甩开瑶瑶的手：“而且如果有人愿意给瑶瑶当黑骑士呢, 我们瑶瑶就可以答应他一个愿望！” 她什么时候说过了？简瑶伸手去掐蛋宝，蛋宝反手又掐回她。 正当小冬枣疼得嘶嘶哈哈的时候，陆时抬头，看着简瑶。 漆亮的眼眸，像是白昼里依然明亮洞察一切的星星。 “我替她吃。”陆时开口。 简瑶一下子吃惊了！ “太好了！”宋蛋宝则兴冲冲地，一下把碗推到陆时面前！ 这碗酸辣粉，是店员刚刚送来的。宋蛋宝特别狠心，不仅往碗里倒了一大勺醋，还放里放了足足十勺小辣椒！这店面里的小朝天椒本就特别正宗，经过腌制、炸椒之后，简直大大加重了小朝天椒的辣力，一般人放上小半勺就要崩溃了，宋蛋宝居然放了十勺！ 丧心病狂啊！ 简瑶还想制止一下，陆时已经低头，拿起筷子。 吃下去了。 ！！！ 一桌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时。 小男神吃得姿势那么优雅，筷尖轻挑米粉，吃得姿势那样优雅，筷尖轻挑米粉，汤汁和着红彤彤的辣椒面，从透明的米粉上滑滑地坠下去，落进冒着油花花的面碗里，看起来就酸辣得吓人！ 但是小男神认认真真地吃着，连一丝油花都没有溅出。 宋蛋宝简直傻眼，难道陆时吃得和她们的不一样吗？她舀了半勺小辣椒在自己碗里，才吃一口——呕，辣到爆炸！ “我吃完了。”陆时把碗放下。 小男神面不改色心不跳，居然只是鼻尖上微微渗了一点点汗珠。 “我可以，提我的要求了吗？”陆时望着对面的简瑶。 小冬枣忽然觉得心头砰砰直跳。 陆时漆亮的眼瞳，声音像风般清澈：“我希望，你转去文科。” - 陆时走出酸辣粉店。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过来，陆时忍不住微微地闭了闭眼睛。 从口腔到鼻腔再到额顶，一片燃烧了样的疼。 他从来没有想到，吃多了辣椒，原来是疼！ 这几乎是他十七岁的人生中，第一次吃到这么多的辣椒；毕竟他家的饭菜，向来清淡，除了妈妈那些奇奇怪怪的外国菜，哥哥为了保持身材，也不会吃重口味的；爸爸是五星大厨，当然更不会……刚刚那一碗加了十勺辣椒的酸辣粉，简直已经是他生命的极限！ 第一筷入口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一股热量，从舌尖窜入喉咙，滚进胃里……一路烧下去。原来真的是疼的！ 陆时按住燃烧的胸口，难受的扶住墙。 忽然，一瓶冰凉的冰水，横在他眼前。 陆时愕然。 抬头。 亮晶晶的小冬枣，用着她乌溜溜的杏仁大眼睛，奇奇怪怪地看着他。 陆时接过冰水，拧开。一饮而下！ 清凉凉的水花淌进少年微薄的唇边，偶有一两粒淘气的水珠，滚下他的脖颈，淌过少年微突的喉结…… 小冬枣忽然就脸红了。 她猛收回目光，低头：“陆时，你是傻的吗？她们叫你吃，你就真的吃！” 陆时停下手里的水。 垂眸看她。 少年毫没掩饰，径直说：“我想换你的愿望。” 哎呀……这话……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暧昧？陆时……那个冰山小男神，怎么会是说这种话的人？但是小冬枣忽然回想起他刚刚说的那个“愿望”，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下子就抬起来了。 “所以，这才是你从实验班，三科挂零都要来我们班，还要和我坐同桌的原因？！”小冬枣瞪着他。 “嗯。”他就回答一个字。 小冬枣却差点被这耿直boy气死了！ “陆时，你不觉得这样做，实在太任性了吗？选文科还是选理科，我也是仔细考虑过的，并不是随便选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转去文科呢？” “因为你适合。” 陆时放下手里的水瓶，认真地说：“你的历史、文综成绩，比你的数理化要很多，去文科你可能会节省很多力气，争取到一个最好的大学。但是如果你执意留在理科，我觉得你明年高考，不仅考不上你想要的天文学系，可能连一个好的大学，都考不到。” “学文还是学理，我认为除了考虑兴趣之外，还要考虑清楚自己的优势。” 瑶瑶以前不太了解陆时，还会觉得他这番话，是在教训她；但是这几天他和她同桌相处，她居然发现自己也渐渐理解他一点。他真的是个耿直、认真、不会拐弯的小男神人设。 在他的世界里，考试、升学、人生，都是摆在第一位的。他虽然任何成绩都可以做到，但是对待高考这件事，比谁都要认真。他是真的认为她做错了人生选择，所以才不惜一切，宁肯三科挂零的成绩，也要来高二九班，劝她重新选择的。 小冬枣也不想再和他皮，认真地回答：“我知道自己的选择要负出什么样的代价，一次考不上，我可以考两次、三次……总之我只要肯努力，一定能考到我想要的学校的！” 陆时：“……三次你可能也考不上。” 小冬枣：“？？？” 陆时：“你物理只考了……59分。” 还能不能聊天儿了！ 小冬枣快被他气死了：“反正，我是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的！你要么就早早回去你的实验班，要不，你就在我们班呆着吧！反正，我绝不会转文科！” 小冬枣被这耿直boy气绝，转身跑了。 陆时拿着冰水，无奈地怔住。 - 这时，姜楚刚刚从巷口走过来。 就看到小冬枣简瑶瑶，像是一阵小冬风一样，咻地一下跑过他的身边，瞬间不见了…… “哎，那个……”姜楚没来及开口，小冬枣就不见了。 姜楚微微耸了耸肩膀，只能继续往巷子里走去。 但是，他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回头来。 小姑娘像风一样消失的背影……怎么莫名的，竟有些熟悉…… - “酸辣粉事件”之后，陆时并没有离开高二九班，反而继续留在普通班，就坐在简瑶身边。 小冬枣对他的“任性”十分不满，所以就算是当年的“小男神”，也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小冬枣同学先是在课桌中央画了一条长长的“三八线”，用着很不客气的声音向陆时表示： “这条线，就是我们两国的边境线！谁敢过线一分——罚十块钱！” 同桌陆时，看了她一眼。 小男神微微清冷地说：“你这条线，好像并不在桌面的正中间……” 哈？？ 小冬枣眼睁睁地就看着小男神从书包里摸出一卷随身携带的卷尺，从她的课桌这头，就量到他的课桌那头！ 然后，非常清楚地用铅笔在课桌底部标上一点印记—— “你，差了五毫米。”陆时微冷的说。 “还有，”小男神居然还有话说，“你上下的线画歪了……” 小男神掏出三角板，直接量线与课桌的夹角！ “上下差了1.5度。”学霸小男神，下结论！ 沃特？！ 差五毫米，1.5度！ 妈也，快来个晓姐，把这倒霉小男神拖走！划个三八线而已，他以为要造卫星吗？！ * 小冬枣同学决定放弃三八线。 中午放学的时候，她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偏偏宋蛋宝这家伙要减肥，说要和她去小超市买两根黄瓜充充饥。 什、么！ 她这么美好的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居然要她小冬枣大中午吃黄瓜充饥！万一她长不高怎么办？万一她不长了怎么办？万一她平……那个啥怎么办？！ 小冬枣同学气呼呼，抬手拿橡皮：“哼，就让我扔个橡皮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不会长胖！” 橡皮咻地一下丢上去。 忽然从身边幽幽地传来一声：“……吃土。” 噗！ 前排的宋蛋宝差点一口笑喷出来。 小冬枣简直还没回过味来，叭唧就被丢上天的橡皮活生生砸了脸！ “陆时，你——” 小男神已经……已经……走了！ 小冬枣气疯。 * 又过了快要一周。 晓姐宣布物理要月考。 小冬枣一大早就跑来教室，在物理课本上竖了个小纸人儿，在那里念念有词。 蛋宝跟着后面走过来，一见就奇了：“瑶瑶你这又是搞什么？” 小冬枣眨眨大眼睛：“拜考神啊！让它保佑我这次物理月考得满分！” 宋蛋宝一下就笑了：“拜个纸人就管用？我看呐，你还不如拜拜你的同桌大人更管用呢！” 拜陆时？！ 小冬枣大眼睛一瞪，没想到这时陆时恰好走进班里，往她身边一坐。 小冬枣撇嘴，抱着物理大纸神扭到一边去了。 隔天物理测验就发下卷子来了。 晓姐叫了陆时去他办公室里拿试卷。 陆时抱着整班的卷子，第一个先走到简瑶身边。 手里捏着简瑶的卷子，递给她—— “下次拜我。39分小姐。” 哈？！！ 瑶瑶一拿试卷！39！！！比上次的59，还少了二十！！ 34.小饼干 就算陆时再怎么毒舌, 他, 终究还是坐到了简瑶的身边。 这对曾经的小冬枣来说, 好像梦一样。 回想高一, 她第一次见他, 一杯热乎乎的豆浆, 直接砸了陆时一脸一身；再接下来她拼命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努力追赶他的脚步, 不顾一切地向他告白…… 不管最后是个什么酸楚的结局, 但是当时的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有，和她同桌的一天。 他，就坐在她身边啊！ 那么近。那么近。 她几乎趴在桌上，就能嗅到他身上, 衬衫被阳光晒过之后，清新的味道。 她几乎只用微微侧脸，就能看到身边，坐得笔直笔直的他。 他依然像高一时一样好看。 那么完美的侧脸，线条无比的纤秀而清晰，从饱满的额际，到挺直的鼻梁, 到微微抿起的薄唇，到明晰的下颌。他的眉眼, 一直是淡淡柔柔的模样, 长长的眼睫, 如同骨扇一般根根分明。那漆黑的睫羽轻落在他的脸庞上，印出一片淡淡暖暖的阴影…… 他漆亮的眼眸一直在静静地看着课本。 专注和聚精会神的样子，特别迷人。 小冬枣不由自主地，又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狂跳。 如果再多看他一分钟，不，一秒钟！她简直又要控制不住自己，重新爱上他…… 陆时忽然微微侧脸。 小冬枣咻地一下，猛地闭上眼睛！ 天啊，千万别让他发现，她居然又在偷看他！ 忽然，手肘上传来被圆珠笔轻戳的感觉。 小冬枣假装刚睡醒地张张眼睛，故意不耐烦地对他：“怎么了？” 陆时：“你过界了。” 噗—— 小冬枣同学差点一头呛在课桌上。 她真的是高看陆时同学了啊！他根本还是当年的那个冰山大校草，他一点都没变啊！指望他能对女生好一点，8021年吧！ 小冬枣忿忿：“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三八线已经取消了！再说，昨天你数学课本都放到我书上了，我都没有收你钱！不服气的话，先买包饼干还我！” 陆时瞪着她。 小冬枣被他看着。看着。 突然有点怂包。 她……她是不是又有点过份了？她最近好像很容易对他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气他掉下实验班？气他太任性？气他……总之，好像一直很气他。 陆时：“哦。” 小男神说完这一个字，居然就转过头去了！转过头！ 瑶瑶差点崩溃。 - 正当九班里还一片闹哄哄的时候，黄仙女又来了。 这一次黄仙女带给大家一个更吃惊的消息—— 因为师大与北大建立了兄弟学校关系，下周周末的时候，将会有清北的校长参观团，来他们附中指导参观。师大的总校长向附中提了一则要求：希望在参观团莅临时，选出一位附中的代表，在参观团面前发表一则三分钟的校园演讲。力求用最简单、最快速、最清晰的简讲，向参观团阐述附中的校风校训、校园风采。 大家开始都没有把这消息当回事，可是黄仙女的下一句话，让同学们都大大的吃惊了。 黄仙女说：“这次来的都是北大文学院、财经学院、法学院、外文系等等文科学院的院长和校长们，所以如果谁能在三分钟演讲中给各位领导留下深刻印象，说不定在高三的高考保送名额上，会有特别的加分哦！” 哇，突然听到可能会给“保送”加分，同学们立刻全都议论纷纷起来。 简瑶却有点意兴阑珊，趴在课桌上。 陆时忽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小冬枣立刻举手：“别看我，我可不参加！” 她把头埋进手肘里。 她可不想进什么北大的文学院，她想考的，只有天文学系，只有拥有天文学科的科技学院。 - 中午，从大餐厅里吃了饭，小冬枣捏着一根冰淇淋，和宋圆圆手挽着手溜溜哒哒地从餐厅里回来。 简瑶一直在说着班里有的没的一些事，宋圆圆的一双大眼睛，却全粘在了小冬枣手里的冰淇淋上。 “喂，我说话你听到没有？”瑶瑶推推宋圆圆。 “听……没……到。” 宋蛋宝同学哪里还有心思听小冬枣在说什么，她为了减肥已经饿到眼睛冒绿光了！眼看着瑶瑶手里的冰淇淋，她现在只想扑过去闻闻……哪怕就是闻闻味道也好啊！ 简瑶看着蛋宝同学冒着绿光的表情，痛快地把冰淇淋一递：“行了，送给你。” “不不，我不吃！”宋蛋宝坚决摇头，“为了姜楚，我要控制我寄几！” 小冬枣一下就笑了：“为了姜楚？你还真的认真了？” “我一直对姜楚特别认真好不好！”蛋宝郑重地握拳，“不过，你和那个小男神，到底怎么回事？” 话题一下转回自己身上，瑶瑶有点不适应。 “什么怎么回事，就那么回事呗。” “我觉得陆时挺好的，”上一次蛋宝在酸辣粉店里坑了一回陆时，居然神奇地对这个曾经伤害过瑶瑶的冰山小男神产生了同情感，“他就是有点迟钝，但是我觉得他还对你蛮好的。” “什么呀，”瑶瑶撇嘴，“他伤害我的时候，你们是没见到对吗？” “那不已经是过去式了嘛！现在他还不是为了你，从实验班都跑到我们班里来了！”蛋宝拼命帮陆时说好话。 “他是想让我转文科！”瑶瑶忿忿不平地。 蛋宝：“我觉得他说的对啊，你理科那么差。物理39！” 小冬枣瞪圆乌溜溜的大眼睛：“宋圆圆！你到底哪边儿的！” 蛋宝嘻地一下就被逗笑了：“我哪边儿也不是，我是姜楚那边的！你们两个随意吧，我先看姜楚训练去了！” 宋蛋宝说着说着，嗖地一下就没了人影。 小冬枣真是被她气死了。 不过，难道连最好的好朋友，也认为陆时说的是正确的，她应该放弃文科，放弃天文学吗？可是，这明明是她埋在心底十几年的心愿，她一定要去考科技学院，一定要去念天文学，一定要再去和小哥哥相遇…… 可是，为什么，连她自己，突然都有些动摇了？ 瑶瑶忽然想起了黄仙女的话，“院长参观团”前的三分钟校园演讲，也许将来高三能得到的文科保送名额…… 简瑶抬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就悄悄地走到学校图书馆来了。 - 简瑶刷了校园卡，进了图书馆。 午间的藏书馆，空旷而安静。 大大的玻璃窗，有金色的光线静悄悄地投下来，把窗下的一整排课桌椅，都铺上了一层明媚的颜色。 她还记得那年的秋日，她没带校园卡而被守馆老师追杀，一口气藏到他的桌下…… 他愕然吃惊的神色。 他被她撒娇的表情。 但，他又亲自为她买来的冰淇淋。 那几乎是她吃过的，最甜的冰淇淋。 瑶瑶低头，笑自己傻了。怎么现在还是会想起一年前的往事，不是都说，要把他忘记了吗？ 简瑶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朝着藏书架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附中广阔的藏书，书架成千上万。从上下五千年，到时间简史、地球的起源，应有尽有……简瑶附中的时候，特别爱泡在这里。她几乎看完了附中所有有关和天文学的藏书，更是把土星星环的书籍，看到翻烂。这些书的背面借书卡上，全部写满了她的名字。 现在，她轻车熟路地往书架中走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能盘算着如果要做“三分钟演讲”，她应该先找到附中的校史资料，再找到附中的优秀毕业生，然后将附中的各种传说、故事、经典全部都翻看一遍，从中提炼出最有助于演讲的资料，然后再去繁就简…… 瑶瑶的文科，真的强过她的数理。 她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找到资料架，一排一排的书脊看过去。 终于，厚厚的校史资料书，就出现在她的眼中！ 简瑶伸手，拿下那本—— 校史抽出。 却在那小小的缝隙中，透出一个清秀而精致的侧脸…… 眉眼清秀，唇色微淡，长睫细细密密地垂下来，一点淡淡的阴影。 阳光从他的背后轻柔地落在他的肩上，雪白的衬衫倒映出细腻而柔润的光环…… 简瑶几乎瞬间，心脏砰地一声狂跳！ 陆时啊！陆时啊！永远的附中校草，陆时啊！ 他只是这样隔着书架静静地站着，她就仿佛觉得……还能再爱一百年…… 忽然，隔着书架的陆时，突然抬眼。 简瑶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校史往书架上一丢，转身就跑！ 陆时一眼看到了她。 追过来。 “简瑶！”他叫她的名字。 瑶瑶不敢回头。 她明明已经在他面前咬着牙说绝不参加“三分钟演讲”了，现在又被他发现自己偷偷来看校史资料，他该怎么看她？她还有什么脸，再面对他？ 但是，陆时走过来了！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时竟然向她走过来了！ 陆时走到简瑶面前。 伸手，把一包小小的粉红饼干，递进她的手里。 “草莓口味，可以吗？” 35.图书馆 哼, 你以为一包小小的草莓饼干, 就能收买我们小冬枣的心吗？ 答案是……当然！ 最没骨气的怂包小冬枣, 真的被陆时递过来的一包草莓小饼干收买, 乖乖地跟他滚回藏书馆里去了。 - 正午的阳光, 明亮亮的。 清透地照进图书馆透明的玻璃大窗, 洒落一地晶莹的光芒。 少年和少女的身影, 在宽阔的藏书架中穿梭, 一排接一排的图书扫过去, 再一本接一本地从书架上抽出来。 小冬枣找到了很多校史资料，师大与附中建校时的历史。 陆时则在找附中的优秀毕业生名录，或者有特别突出贡献的人物。 以前并不怎么关心校史的两个人，忽然发现原来在附中的历史上，发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简瑶在中间一排书架上, 甚至意外地看到了一本已经绝版的《名校简史》；很久前翻过科大记录的她，喜出望外！ 有这本名校史，就能把师大和附中的简史合并起来，非常的有借鉴意义！ 小冬枣心头微喜，只可惜这本书被放在了书架的最高层。她立刻踮高了脚尖，用力地伸长了手臂去够那本书—— 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够到了！ 小冬枣依靠手指尖勾到了《名校简史》, 从书架上拉下来。 谁知，和简史相邻的那一本, 却因为被这一本的书页带动, 哗地一下突然书架上就跟着滑了下来！ 瑶瑶一惊, 连忙抬手抱住自己的头！ “啊——” 瞬间厚重的书册就要飞坠下来，小冬枣抱头想躲过那重重的疼。 却忽然—— 从她身侧突然伸出一只骨结分明的大手，直接将那本就要砸到她头顶的厚书册一握。 砖头一样的书，落在少年的掌心里。 简瑶一愣。 抬头。 清澈的少年却只是把接中的那本书，往旁边的书架上一放，又走到别的书架边去了…… 小冬枣怔住。 不知为什么，竟忽然觉得心窝里，有点烫烫的。 - 收集了整整一个小时，小冬枣终于把演讲要找的资料全部找齐。 她抱着满满的一大叠校史、简史、个人史，摇摇晃晃地走向玻璃大窗边。 这些校史、历史类的书册都特别厚重，她一个人抱了六七本，瞬间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要压断了。但是没办法，为了一次运送过去，她咬着牙抱起来，简直像只小企鹅一样的摇摇摆摆地走过来。 谁知一个不小心，没看到脚下的小矮桌，瑶瑶简直被生生砰地一下撞在上面。 怀里的书哗地一下，差点要滚下去！ 谁知，陆时突然从她身边走过。 伸手。 一下就把她怀里所有的书，全部捞走。 刚刚还笨重的小企鹅，瞬间轻松。 “就这些了？”陆时轻而易举地抱着所有的图书，问她。 小冬枣手中只剩下最轻薄的一本，有点傻乎乎地看着他，点头。 陆时抱起厚厚的书，转身走了。 小冬枣看着他的背影，简直傻眼。 - 厚重的校史资料，被叠起放在玻璃大窗边。 陆时干脆席地而坐，翻开刚刚收集好的资料。 肚子都找饿了的小冬枣，也跟着坐在地下，一边撕开小饼干，一边塞进嘴里。 粉色的巧克力脆皮一进入嘴里，立刻融出一抹甜甜的暖意：“唔，好好吃！”小冬枣几乎瞬间就眉开眼笑，马上将小饼干放到陆时的面前：“你要不要尝尝？” 陆时看了一眼粉红色的饼干。 摇摇头。 “尝尝嘛！”小冬枣吃得满心的甜心蜜意，硬是也想让他也尝尝：“我知道你喜欢翻糖蛋糕，不喜欢这种涂层饼干。但是你尝尝嘛，就一片，特别特别好吃！一片！” 小冬枣卖力地推销。 陆时看她一眼。 终于，夹起一片。 粉红色的巧克力脆皮，瞬间在舌尖融化。 “怎么样？”一心卖安利的小冬枣笑融融地看他。 陆时：“甜。” 不知道为什么，他脱口而出的这一个字，突然就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简小瑶红了脸……好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是小饼干的甜，却像是在说她的“甜”…… 她的脸颊都有点涨红了。 陆时看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冬枣连忙甩掉自己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 少年不知少女的心事，却拿起旁边的一本资料：“我刚刚找到了这几个优秀名人录，你看是否也可以放进去？” 小冬枣叼着小饼干，凑过来朝他手心里的资料看了一眼： “演讲的时间只有三分钟，校史介绍就要占掉一分，现在附中的情况也大概一分钟；留给优秀毕业生的时间会很少，我们只能从中节选一两名，还要行业特殊、成绩非常有代表性，事迹鲜明的才能放进演讲资料里去。不然演讲不仅会超时，而且也会主线混乱，表达不清晰，无法给听得人留下深刻印象。” 陆时没说话。 少年漆亮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小冬枣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伸手揉脸：“怎么了，我是把饼干……吃到脸上了吗？” “你很厉害。”陆时出声。 小冬枣撇嘴：“你到今天才发现吗？是不是……” “你的文科。”陆时郑重。 简瑶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头：“你又说这个。” “你到底为什么，坚持不肯去学文科呢？真的想为了那个人，去考天文学吗？”不肯放弃的少年，居然又问了一遍。 瑶瑶被他问得不服气，居然反问他：“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一定要我转去文科？” 陆时怔了一下。 竟然回答：“我怕你受苦。” ？？ 小冬枣倏然一愣。 清澈的少年，没有在乎面前女生瞪大的杏仁眼睛，反而认认真真地回答：“我知道你喜欢天文学，也一直想考科大，所以我去找了科大天体物理系的资料。你知道吗，以你现在的基础去学习天体物理，会是多么大的难度？那些数理公式、物理理论、天体计算和实验，对你来说，根本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高度。” “小的时候，我读过一本书；书上说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只属于每个人的天赋，”陆时的声音清澈缓缓，如沁心田，“有的人计算能力很强，心算可超毫秒；有的人微观宏观很强，驾驭设计信手拈来；而你，你的天赋明显不在数理化上，勉强去做，我怕你会非常辛苦还拿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简瑶，我知道你也许会很不喜欢我说的这些话，但是我真的认为你现在的水平去考科大天体物理系……再过三年，你也依然难以考上。不停复读的压力，我不希望你去承担。” 陆时终于把埋藏许久的话，全说了出来。 是的，当她流泪与他挥手告别，他就去认真读了所有能收集到的天文资料。 从NASA的官方网站，到科大的天体物理系，再到市面上的天文杂志，图书馆里所有与土星有关的书籍。他那么仔细、详细、认真地读过了她所关心的一切…… 他知道，这些远在遥远星空的物体，数理化的程度远远超过她所能岂及的高度。 不是努力就可以。 不仅努力就可以。 她想要达到她的目标，想去全国最高等级的天文学院与她的小哥哥再重新相逢……那种难度对简瑶来说，不亚于天上为她掉下一颗星星…… 至少以她现在的程度，她无法达到。 可是复读复读再复读的痛苦，他也不想看到。 所以，在那天他送回姜楚的资料，听到她在班里高声地喊着“我要学理”的那一刻，他便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要劝她，放弃理科。放弃天体物理。 “简瑶，我希望你再认真的考虑一下。”陆时轻声却认真地再说一遍，“就算你三年、五年后，真的考进了科大，你真的会和他相逢吗？你真的会能再见到他吗？梦想和目标，都很宝贵。但是希望你不要把人生梦想建立在……别人的身上。” 陆时望着简瑶。 简瑶望着陆时。 晶莹的玻璃大窗，投映进清亮亮的正午阳光。照在少年和少女的身上，也像轻轻地，照透了他与她之间，曾经关闭的一扇窗…… - 放学了。 瑶瑶一个人回家。 她今天没有约蛋宝，也没有再缠着任意。 图书馆里，陆时的那番话，像是窗外的阳光，轻轻地印在了她的心上。 她向来大大咧咧，活蹦乱跳。想要去做的事情，就头也不回地去做；考科大、学天文，去找她的小哥哥，这是她从小就抱下的心愿，从不曾动摇。 可是，现在却忽然被他的那句“希望你不要把梦想建立在别人的身上”，而悄然打动。 是呵。 她的人生梦想，似乎一直在围绕着“她的小哥哥”，连与陆时相遇，喜欢陆时，倒追陆时，都是为了“她的小哥哥”；虽然陆时那时冷酷的拒绝，但是他又有什么错？好像，错的一直是自己呢…… 是自己把对小哥哥的一腔感情都投在了陆时的身上，是自己把希望强加在了陆时的身上……那时总觉得陆时是对不起自己的，现在回想起来，她对陆时……又何尝是公平的？ 甚至就像她自己的文理分科。 想也没想的就选了理科，却从来不曾想想她擅长的，她的成绩，甚至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未来的人生…… 反而陆时，居然还替她去查过科大的资料，还劝她，不要去承受复读再复读的痛苦。 唉。瑶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觉得，或许她真的应该回家，和妈妈商量一下，调去文科？ 简瑶有些意兴阑珊，慢慢地走回家去。 电梯门开。 长长的走廊里，光线有一点点暗。 瑶瑶踏上走廊，才想跺跺脚踩亮声控灯，却忽然间—— 砰！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重重的物体，突然砸在了地板上！ 接着一声骇人的咆哮： “钱呢？！你的钱呢？是不是全拿去给那个野种看病？！快把钱都拿出来！” 走廊里的灯，唰地一声闪亮！ 但是站在走廊里的小冬枣简瑶，却瞬间全身冰冷！ 36.天文学 简瑶冲进家门。 大开的客厅里, 桌椅板凳已经完全碎了一地。三年来妈妈一个人辛苦赚钱攒起来的家, 被砸得面目全非, 玻璃茶几被砸得碎成几半, 满地都是飞溅的玻璃碴。 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声音从卧室的方向咆哮地传过来—— “你居然还敢躲？以为你们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了吗？！我们还没离婚呢, 你简知心现在就算是死了, 也还是我的老婆！” “是我的人, 为什么不拿钱给我？你的钱呢？工资呢？给我拿出来！拿出来！” 简知心瑟瑟发抖的哭腔：“我……没有钱……” “没钱？那这三年你们喝西北风了？钱是不是全拿去给那个野种了？我早就让你扔了她！扔了她！” 简知心大哭：“我怎么可能扔她？她是我女儿啊！” 男人抬手, 啪地一声，巴掌狠狠地落在简知心的脸上！ 简知心被打得，一下子撞倒在墙壁上。 简瑶像小火箭一样，噌地一下弹进卧室里！ 狠狠地、重重地、疯了一样地把那个男人拼命地一推！ 已经喝醉的男人，没想到从身后居然有那么大的力量, 被推得砰地一下摔倒在地上。 “不许碰我妈！”简瑶尖叫。 小冬枣突然变身成为一颗小皮球，怒火冲冲地蹦得老高，一双乌溜溜的杏仁大眼狠狠地瞪住眼前的男人，张开双臂就挡在母亲简知心的面前。 简知心一下就抱住瑶瑶：“瑶瑶，你回来干什么，你出去，快出去！” “我不！”简瑶怒火熊熊, 狠狠地瞪着，“妈, 你别怕, 有我在他不敢伤害你！” “小野种, 几年不见，你长本事了！”被推在地上的男人，一下子看到简瑶，火气腾地一下也上来了，“老子今天还没找你呢，你到蹦到老子面前来！” 男人爬起来，伸手就要抓简瑶。 简知心吓极了，猛地扑过来，一把护住简瑶：“不，别碰我女儿！” “滚开！”男人力大不比，硬是要把简瑶从简知心怀里拉出来：“老子当年的钱都被这小兔崽子花光了，老子今天非得把她扔出去不可！” “不许碰我女儿！不许碰我女儿！”简知心大哭。 男人怒极，挥手就要朝着简知心打过去！ 简瑶也急了，抄起肩上的书包，狠狠地朝着那个男人挥去！ “打死你！再欺负我妈妈，打死你！” 书包哐哐哐地砸中男人的头！ 男人双眼血红！ “妈的，老子今天宰了你！”男人杀红了眼，抄起旁边的椅子，朝着可怜的母女便狠狠挥去！ 任凭小冬枣再是什么样坚强倔强的性格，又哪里能和人高马大的粗壮男人对抗。生生地看着那竹椅被男人高高举起，朝着她和妈妈的方向，就狠狠地砸过来！ 简瑶回头，一下子紧紧抱住妈妈！ 砰！ 惊人的巨响！ 但是竹椅却并未落在瑶瑶的身上—— 简瑶抬头。 却吃惊地发现，替她挡开男人重击的……是陆时！竟然是陆时！ 清澈的少年用着那么大的力量，推开了咆哮的男人，一把住少女冰凉的手腕：“快跟我走！” 一瞬间，小姑娘的眼泪，夺目而出…… - 三个小时后。 已近午夜。 简知心被对门的于奶奶接过去，已经在于教授家里睡下了。被砸烂的简家锁上了房门，咆哮的男人也早已经被警察带走。 夜风，悄悄地吹过走廊。 纤瘦少年的身影，孤零零地坐在露天楼梯的台阶上。 他身上细蓝色的格子衬衫，似乎已经与这空空夜色，融成了一片…… 简瑶推开楼梯门。 陆时回头。 小姑娘俏生生的身影，换了一套淡蓝色的休闲装，一双雪白的小白鞋。脸孔红彤彤的，鼻尖也红咚咚的，似乎刚刚迎风哭过。 少年的眸光，漆亮地微微闪了闪。 他想开口说什么，但终究没说。 小姑娘走到他身边，坐下。 “陆时，有个故事，你想听吗？”她低低的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酸涩。 陆时点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瑶瑶开口了，“有个刚满三岁的小姑娘，爸爸在一场工伤事故中，去世了。工厂里赔了妈妈一大笔钱，希望妈妈能带着爸爸的女儿，好好地活下去。这时有一个爸爸的工友，看上了这笔钱。他假装对这个小姑娘很好很好，骗得她的好感，许诺一辈子对她好，让妈妈嫁给了他……” “但是没有想到，妈妈和他结婚之后，他就把爸爸工伤的钱全骗走了……吃了喝了，赌牌输光了……” “妈妈赚了钱，存起来给小姑娘上学，他找不到妈妈的钱，就打了妈妈……” “然后，他觉得小姑娘是这个家里的累赘……于是有一天，他对小姑娘说，我带你出去玩好吗？小姑娘很久很久没有跟他出去玩了，还以为他会像是以前一样疼她宠她，没想到他带着小姑娘去了城市里人流量最大的车站……把小姑娘……” 瑶瑶的眼睛，红了。 “扔了。” 陆时的心，忽然沉了一下。 “那一年，我好像只有五岁。”简瑶努力微笑，但是大眼睛里，却忍不住浮起层层泪水，“我从来连妈妈身边都没有离开过，但是却被人遗弃在人流汹涌的汽车站街头。” “我看着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我努力寻找着他的身影，可是我站了一整天……从太阳初升，一直站到夕阳落下，我一直在等他回来……一直……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你能想象，当年的我，是多么的恐惧吗？那么小的我，一个人站在车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一句话都不敢说，我没有水喝，没有饭吃，我就只敢站着站着……” 大颗的眼泪，终于哗地一下从瑶瑶的眼眶里，大颗淌落。 被遗弃的孩子，被最信任的，像是“父亲”一样的人丢弃；只有小小的五岁的她，心底里该是什么样的恐惧和害怕，该是什么样的孤独和无助…… 陆时无法想象。 甚至不敢想象。 “那时候，我遇到了他。”简瑶低泣，“我的，小哥哥。” “他像天使一样的出现，虽然，他只是撞掉了我的玉米，出于礼貌他才又买了一根给我。但是你知道，那个时候的我，那么害怕的我，真的觉得他像是突然出现的天使一样……” “我拉住他的衣角，不肯放他走。他问我，是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终于敢对他说话，只对他一个人说，请他，送我回家……” “那年的我只有五岁，根本不记得家里的门牌号码，只记得妈妈的名字和依稀妈妈工作的地方。但是，他却和他的妈妈，放弃了要赶的汽车，亲自送我回家。” “我还记得，他们带着我坐了一辆又一辆的公共汽车，陪着我找了一个又一个地方……” “那么长的路，我好害怕，他就讲故事给我听……讲天空，讲星星，讲土星，讲星环……” “我不再害怕。并且在终于找到妈妈的时候，我已经靠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瑶瑶低头，回忆让她辛酸，却也让她感动不已。 “他就这么离开了我的生命，我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如果没有他，可能我已经不知道被人贩子拐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还能活着……” “所以，我把他记在了生命里，我相信，这一生一定会再与他相遇……所以陆时，你现在明白了吗？” 简瑶转过头来，看着陆时：“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数理化烂得一塌糊涂，还要坚持去学理科，还要坚持去考天文学了吗？” 陆时心里，被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来。 翻看那些天文资料时，他心里想过多少多少种假定，想过那个深爱土星、深爱天文学的“小哥哥”，与她会是一段什么样的缘份。却永远都假想不到，他竟然是在那样的时间里，在她的生命中，刻下过那样深刻的印迹。 他给了她第二次的人生，也给了她永远充满希望的信念。 所以，她才在和妈妈这样艰苦的生活里，却依然还是养成了这样活泼乐观、永远积极向上的性格？她把自己背后的一切不幸、痛苦，都深深的藏起，却永远把快乐，都带给别人？ 这是一个……多么让人心疼的小姑娘。 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想要疼爱的姑娘。 她坐在陆时身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他的心头，像被她的眼泪搓揉过，一样酸楚。 一大颗眼泪，忽然从她的眼眶里滚滚淌下。 陆时的指尖微动。 竟好想，抬手替她擦掉那泪珠。 但，小男神的手，抬到半空，却又忽然转了方向—— 少年修长而骨结分明的手掌，轻轻揉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声音清澈，仿若从身后夜空中，幽幽传来—— “天文学……我替你去考，好不好？” 37.小演讲 阳光穿透乌云, 又是晴朗的一天。 距离校园“三分钟演讲”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除了上课的时光, 小冬枣简瑶和陆时, 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附中的图书馆里。他们将校史资料又系统的筛选一遍, 挑选出最有意思的建校小故事, 又选择了最有意义的特殊行业的附中优秀毕业生, 最后还将现在附中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写到最后一段演讲稿的时候, 简瑶忍不住停笔, 转头—— 陆时坐在她身侧。 正在帮她改正她的物理试卷。 少年专注而清澈的样子, 好看得让她心脏怦怦。 小冬枣笑眯眯地：“附中现在最优秀的学生，写你好不好？” 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 低头：“哦。” 小冬枣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想不到附中的超级校草，小男神还是在乎别人的称赞的呀，虽然他还是低下头帮她改作业, 但是微微抿起的唇角的弧度，还是没有逃过她的杏仁大眼睛。 小冬枣朝着他吐吐舌头：“才不写你，我写蒋大伟！” 陆时：？？ 哈哈哈哈！ 小冬枣差点被他逗得大笑起来了。 阳光清亮亮地透过大窗，照在他们的身上。 瑶瑶觉得有种暖融融的感觉，似乎从前的酸楚、乌云、冷淡，都已经远远而去。他和她仿佛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最终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不，甚至比起点还要再近一点点, 近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这样, 真好。 - 很快, 小冬枣把三分钟演讲的稿子终于写好了，神清气爽的她，把演讲稿放进课桌抽屉里，高高兴兴地就约了蛋宝和任意去大吃一顿。 任意问她不带陆时一起吗？ 瑶瑶有点吃惊地看她们：“什么时候你们关系跟他这么好了？” 当年小校草还是个冰山大美男的时候，她们看到他不都是躲着走吗？现在这打入“我军”内部的速度也忒快了点吧。 宋蛋宝白小冬枣一眼：“大帅哥谁不喜欢！要不是跟你在一起两年了，我们都想扔了你换陆时来呢！” 还有没有基友爱了！还有没有同学情！ 小冬枣笑得乱七八糟的，拉着蛋宝和任意就直接杀向了甜品店。 吃完中饭回来，小冬枣心满意足。 进教室就看到陆时坐在她身边的座位上，聚精会神的看书。 简瑶不知道为什么，心理就有种特别特别满足的感觉。 她坐到陆时身边，打开抽屉准备拿书包出来。 忽然—— 发现她自己的书包，怎么像是被人打开过的样子？她记得笔记本并没有放在最上面呀？她的演讲稿应该才在最上头，她的演讲稿……她的演讲稿…… 不见了！！ 简瑶一下就慌了，猛地把书包从抽屉里拿出来，把书包里的所有东西都掏出来，心急地翻找。 声响惊动了坐在旁边的陆时，陆时回头看她：“怎么了？” 小冬枣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下子就看着陆时：“怎么办？我的演讲稿不见了！” 陆时吃惊了一下。 “怎么会不见了？上午放学时你放在哪里了？会不会夹在课本里？笔记本里？有没有忘在图书馆里？”陆时表情冷静，条理清晰地替她分析。 瑶瑶却是和他相反的一脸慌乱，笃定地：“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把稿子放在书包的第一层，压在我笔记本的上面，但是等我回来，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小冬枣心急地把书包哗地一下全翻过来，包里的课本笔记本全倒在桌上也没有稿件的影子。 她慌得直要跳脚，今天下午就要演讲啊！她虽然已经把稿子背过了，但是那些数字、年代、名字还是会模糊，她还想在上吮台前再认真地看一遍啊！可是现在居然不见了！不见了啊！ 陆时看着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忽然伸手，把她课桌上的书本，都一下扫回了她的背包中。 小冬枣：“陆时？” 陆时：“等着。” 陆时从抽屉里拿出钢笔和稿纸，略微沉吟了一下，抬笔就写。 小冬枣一脸不解，还追问他：“陆时，你要干什么？再写一份我就来不及背了呀，陆时……陆……你？你把稿子全默记下来了吗？” 陆时：“可能会有非常微小的出入。我再写一遍，你来查资料对照一下。” 啊…… 天啊，学霸的世界！ 瑶瑶终于真正领会了他的厉害！ 陆时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简瑶的演讲稿重写默写了一遍。除了一个小小的描述差距，所有稿件中的年代、时间、地点，与资料记录的，分毫不差！ 简瑶拿回稿件，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陆时，你太棒了！”她激动地一下子握住他的手，“我现在马上去礼堂，再复习一遍就能上台了。陆时，你一会一定要听广播哦！一定要听我演讲！” 陆时没说话。 只是微微地眨了眨他的长睫。 小冬枣兴奋极了，握着稿件嗖地一声，跑出了高二九班的教室。 陆时握着钢笔。 却觉得被小姑娘用力抓过的手腕，一点点暖暖的温度。 - 下午的时候，北大的校长院长参观团终于来了附中。 师大的大校长，附中的校长和石主任全都赶去迎接陪伴，整个附中校园里也是里里外外打扫一新。同学们热情饱满，给参观团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接着参观团去了附中的小礼堂，小礼堂里不仅有附中的奖杯、奖状成绩陈列室，也有着一个不大的演讲台，可以为参观团里的各种领导介绍整个附中的情况。 高一高二年级选出了四位演讲代表，分明代表每个年级，向北大的领导参观团，介绍附中的情况。 很多同学也赶去了小礼堂听演讲，更多的同学，通过附中高高挂在枫树上的高频音响，听着小礼堂里的实况。 校广播站的小站长陈沐扬亲自传播，音响里传出同学们清晰的声音—— “各位尊敬的领导、老师、同学们，我是高二九班，简瑶。” 在九班里听广播的任意和宋蛋宝，几乎瞬间就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我们家瑶瑶！我们家瑶瑶出来了哎！” 音响里清楚地：“作为初中就进入附中的学生，我对我的学校充满了真挚的热爱和满满的深情。师大附中，建校于……” 小冬枣的声音，干脆而清冽。她说话的语序不急促，也不急燥，一颗一颗的声音，像是敲进清澈溪流中的小玻璃珠，发出清脆而又悦耳的叮咚声。 她的讲述，那么清晰而引人入胜，她的情绪，那么饱满而神采飞扬！ 高二九班里的同学，都激动地听着副班长小冬枣的清澈演讲；宋蛋宝和任意，更是激动万分地紧紧地抱在一起，一边抱还一边自豪地拍着胸脯： “我们基友！我们好基友！” “厉害不？厉害死了！” 只有陆时，坐在和简瑶同桌的位置上。 他的手里，一直握着一套奥数竞赛的资料题。 他好像一直在认真地做着那套题，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号称天才学霸级的校草，居然整整做了二十分钟，居然还没有解出一道题。 他一直在听着广播里那道清冽的声音。 听着，听着。 心底里，忽然便微妙地，似乎悄然地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 放学了。 暄晔了一天的附中校园，瞬间热闹起来，又随着同学们的离校，而渐渐安静。 高中部的教室，人流越来越少，走廊上渐渐空旷了。 夕阳像金澄澄的橘子，余晖斜着从教室外的玻璃窗悄悄地洒下来。 高二九班里，特别安静。 只有陆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他依然垂眸，聚精会神地做着手里的奥数真题。 笔尖擦在演算纸上，沙沙作响。 他有点心乱。 几处公式写下去了，又觉得有点麻烦，把公式又重新划掉。 记忆里挖出新的公式，写下几个字符—— 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呼吸。 陆时笔停。 突然转头！ 刚想捣蛋地拿着一张便签纸贴在他背后的小冬枣简瑶，就被捉了个正着！ 陆时漆亮的眼眸，看着她。 小冬枣高举着便签，一脸小尴尬。 陆时不说话，伸手。 “拿来。” 小少年一脸严肃的表情，只有两个字但却有着她不敢拒绝的威严。 小冬枣撇嘴，但还是乖乖地伸手，把手里的便签纸交在他的手上。 陆时垂眸。 便签纸上居然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 陆时：…………………… 小冬枣吐舌头。 陆时蹙眉，一脸无奈：“你为什么这么……皮。” “因为是你呀！”小冬枣居然躲也不躲地朝着陆时，“你知不知道，我每当看到你一脸严肃正经，冰山不理人的样子，我就很想……欺负你。” 什、么？？ 欺负、他？？ 少年用着漆亮的眼眸，有些忿忿，有些不满，有些小委屈还有些不太服气的表情，瞪着她。 从来没有见过样表情的陆时，小冬枣简瑶简直被他逗得，都快要笑死了！ 可偏偏对着他这张严肃的脸颊，又不敢笑出来。 简瑶终于收起顽皮的表情，站到陆时身边。 “陆时。” 陆时抬头看她：“什么？” 简瑶站着，对着坐在座位上的他，微微俯身下去—— 少女晶莹清澈的杏仁大眼，对上少年漆亮如墨的眼眸。 她轻轻微笑，声音似风：“我的演讲，得到了领导团的一致好评，文学院的院长还夸奖我将来会是学文的好人材。所以，我已经向石主任申请，转去文科。” “真的？”少年吃惊。 少女的唇边，却是那么淡淡的微笑：“陆时，谢谢。” 橙色的夕阳，金沙一般的光芒。 流泄在静静相对的一对少年和少女的身上，空气中，浮起了淡淡暖暖、融融的香…… 38.120次 小冬枣简瑶, 调往了文科高二十班。 校草陆时, 也重新申请, 调回了实验班高二八班。 教导主任石敢当把他们两个拎到办公室里, 足足训了快一个小时, 把他们从“把学习当成儿戏”到“不把学校当回事”最后到“你考不上北大的文学院”“你不给我念个清华”“你们两个就不算附中的人”给生生拍在桌上。 陆时没吭声。 小冬枣吓得捂嘴巴：“石主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考北大？除非明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石敢当把小冬枣扔出办公室。 只有陆时是走出来的。 小冬枣兴冲冲地跑回高二九班, 东西都没收, 就特别伤感地站在讲台上, 发表了一番将要离去的副班长宣言： “……虽然我要离开大家了，但是和大家两年多的同学之情，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即使我到了文科班，也一定会常回来探望大家，一定会想念大家的！” 高二九班里所有同学—— “哦”。 就“哦”？？ 小冬枣同学简直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更夸张的是, 大家居然对她的离去毫无感情，反而对正在座位边收拾自己书本的陆时，奉献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班长林振国上前拍拍陆时：“你也算我们班的临时成员了，回到实验班，记得常回来看看。” 陆时点了点头。 宋蛋宝双手支着小脸，向枝小葵花一样地望着他：“陆时陆时，我以后能去实验班找你吗？帮我补补数学题。” 陆时抬头, 唇边居然浅浅笑了一下：“可以。” 一心向帅哥的宋蛋宝简直快跳起来了：“哇太好了！校草说可以教我耶！亲自教我！” 任意手里拿着一本向陆时借来的物理笔记，放回他桌上。 “谢谢, 陆时。” 陆时抬头：“不客气, 任刀刀。” 任帅妞被他突然起的这个外号, 一下子就叫迷糊了。一脸阳光灿烂地就转过头去，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宋蛋宝抱着任帅妞，兴奋地直摇她。 小冬枣同学这下真是看不过眼了，从讲台上冲下来，一把抱住任帅妞和宋蛋宝： “喂，你们这两个小没良心的，你们到底是谁的好基友啊，是我的还是陆时的？！叛变得这么快！” 宋蛋宝：“以前是你的，现在你走了，我们就是陆时的。” 小冬枣瞪大眼睛。 “我才去个隔壁十班！” “陆时才去八班，按顺序数，也是我们和陆时比较近。”刚被校草封了“任刀刀”的同学也跟着插刀。 这基友们没法儿要了！ 小冬枣悻悻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前，拨开一众围观校草的吃瓜群众们，无奈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课桌。 陆时已经把书包和文具都收好了。 临走之前，他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笔记本，放在简瑶面前。 瑶瑶有点不解。 翻开笔记本—— 本子里全是他工工整整的钢笔笔记，清晰地记录了从高一到高二年级上半学期，所有的数学知识点和公式。 小冬枣吃惊地看他。 陆时居然微微地脸红了。 少年垂眸，轻声地说了一句：“加油。” - 短暂的同桌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陆时重回实验班。 简瑶去了文科十班。 一切，又变得神清气爽。 周一的清晨，陆时起得格外早。 依旧出门跑了个十公里回来，洗衣服洗澡，给自己做了一份丰盛的早餐。 少年独自坐在餐桌前，沐浴着清澈的金色阳光，享受着他简单的早餐。 配餐的依然是他几个月前未看完的那本英文小说——《Flipped》。 他翻到后面未曾阅读的部分，有几个句子，跳进他的眼中—— - And she's been stalking me since the second grade. - 她从二年级起就老是缠着我。 - Well， a girl like that doesn't live next door to everyone。 - 这种女孩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陆时的心里，忽然有种特别微妙的感觉，仿佛那些墨色的字符，竟也在书页上跳起舞来。 下一页，他更是看到—— -And I realized Garrett was right about one thing: I had flipped. Completely. -我意识到加利特一件事是说对了：我心动了。完全心动了。 陆时微微抿唇，拿起玻璃杯里的温牛奶，一饮而尽。 淡色的牛奶，悄悄地滑进喉咙里，竟然有种神奇而微妙的甜甜的味道。 * 不知什么时候，读书读得入神的小男神，莫名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陆时一抬头。 哥哥陆程。 他不知何时拿钥匙开了他的家门，正倚在门框边，摆出一个格外撩人的男神姿势、一脸好整以瑕地盯着即使捧着本英文小说，也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弟弟。 陆时唇角的笑容顿隐。 “哥。”陆时礼貌地叫了一声。 陆程迭着浓眉，锃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小自己近十岁的弟弟。 哥哥好像是连夜下戏赶回家，神色表情都有点低气压。 “你怎么回事？”陆程声音压低，气场迫人。 陆时站起身，收拾碗盘。 “什么？” 少年尚未长成，自然没有哥哥的气场惊人。但是相对剑眉星目的陆家老大，少年一身的清淡优雅，也有另一番味道。 陆程好像很不高兴：“昨天你班主任张晓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有点皮。居然敢在分科考试中三科挂零被分去普通班，现在又申请补考，重新回到实验班？你张老师让我好好关心关心一下你的个人情况……说吧，坦白点你哥我可以考虑不告诉爸妈。” “哦。” 小少年听完哥哥的话，非旦没有紧张，反而依然收拾着桌上的碗盘，并且把盘子放进洗碗机里，按了一下按扭。 陆大程对着弟弟这种永远淡然的样子有点心急，这小家伙明明才十七，为什么整天比他还老成。 “哦是什么意思？你一会实验班一会普通班到底是……” “陪我女朋友。” 小少年洗完所有的碗，转身就走。 这下，换陆家老大怔住了。 陆程简直目瞪口呆，怔了足足二十秒才反应过来。 刚刚还一脸的低气压，在听到弟弟这句话之后，瞬间换了一副表情。 陆老大眉开眼笑，漂亮的剑眉舒展，星辰般的眼眸里，全是好奇的表情。 陆程一下凑到弟弟身边，八卦地追问：“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有的？开始交往多久了？有没有互相表白了？女孩子知道吗？什么时候领到咱们家里来看看？我上次听你嫂子说了一句，但是我最近真的拍戏太忙了……” 陆时走进书房，整理书包。 陆程居然就好奇地跟着弟弟。 陆时走到门口换鞋，陆程居然也跟着陆时。 而且操碎了老父亲心的陆哥哥还在唠叨：“但是作为老哥我还是非常关心你的，你看我刚下了戏就飞了三千公里来看你……” 陆时站直身体。 少年看了哥哥一眼。 没说话，但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哥哥的衣领：“哥，下次把嫂子的口红印擦了再说自己刚下戏。” 陆程：？？ “诶，这不是你嫂子的口红印……不对，这就是你嫂子的……诶诶……你这小家伙！” 发现自己掉进弟弟陷阱的陆程，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 但是小少年微微抿着嘴唇，开门，关门，把唠叨的老哥关进门里。 陆时仰头。 阳光美好。 - 附中的校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叮铃铃的上课铃声，又穿透阳光清澈的枫林大道。 高二八实验班里，紧张如常。 刚刚上过物理课的自习，只听见沙沙作响的笔尖声。 陆时的新同桌是个年级排名二十几名的呆萌男生，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正在跟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较劲。几乎做了快二十分钟了，居然还是无解。同桌只能回过头去，求教永远排名年级第一的天才学霸—— “陆时，这道题你帮我看看呗？” 陆时在看书。 也不知道看进没看进，手里的书页反正好半天都没有翻过一页。 同桌把题推过来，陆时也没有拒绝。 但是拿过来读了一遍题，同桌就发现陆校草的眼神，微微地移向了教室的前门—— 扫了两眼。 低头。 又写了一行公式。 接着，陆校草的笔尖停住。 同桌还以为他有什么疑虑了。 没想到陆时微微侧了一下身，居然又朝着教室的后门，望了过去—— 同桌奇怪地推推自己的眼镜：“陆时，你在等人吗？” 陆时赫然回头：“没有。” “没有？”呆萌同桌眼睛都瞪大了，“别骗我了，你今天向教室前门和后门都快看了120次了，还敢说没有等人？！” 是、吗？ 他今天居然已经朝教室门望了一百多次了？ 陆时抿唇，哑然失笑。 - 终于熬到了放学。 高二九班的同学们，轰然拥挤出教室。 林振国第一个走出教室后门，忽然一抬头，就吃惊地发现—— 校草陆时，不知什么时候刚好站在了高二十班的教室门外。 林振国好吃惊：“陆时？你怎么在这？” 这才刚刚放学铃打过吧？他得是什么样的速度，才会一下子从八班跑到了十班的前门？ “我来找……”陆时停顿了一下。 但他还没有说完，林振国就抢先：“你还不知道吗，今天师大有校际联赛，任意、圆圆还有简瑶，都去师大四季操场上看姜楚比赛去了！” 姜楚，比赛？！ 39.我参加 师大的四季大操场上, 已经被“校际联赛”的热闹沸腾声, 完全淹没。 这场联赛是包括师大在内的十所大学于每年春季轮流举办的校间比赛。原意是锻炼各校体育生的应赛能力, 举办数期后各校开始提拔刚刚进入附中的特长生, 不仅让他们提前适应节奏, 也为自己学校储备后绪人材。 当然, 联赛也吸引了几大体育学院的老师, 不少体育生在联赛中就提前进入了体大的法眼。 姜楚, 就是这一界体育特长生中, 特别突出的一个。 他十六岁参加中学生运动会，已经一枝独秀拿下过三枚短跑金牌；高一之后，不仅个子蹿升了十公分，体重和肌肉配比也渐渐达到了最佳比例，爆发力、速度、成绩突飞猛进。这场联赛他被师大田竞老师硬是弄到了一张“外卡”, 把他拉进大他三四岁的学长们之间，同场竞技。 可是站到了跑道上，姜楚面对着人高马大的学长们，脸上却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 裁判员宣布运动员各就各位，学长们纷纷脱下外套，走向自己跑道的起跑器。 操场上安静下来，大家聚精会神。 谁知,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下，突然从跑道侧方的看台上, 传来一个清脆无比, 却又直达云宵的尖叫声—— “姜楚, 加油！姜楚，第一！” 大家才在准备阶段，所以这一声叫声，引得踩中起跑器的学长们也纷纷转过头去看，谁知这一看，数名高校学长差点一头栽在跑道上！ 看台之上，居然正是刚刚减肥成功，从圆圆鹅蛋脸刚变成V字小尖脸，却穿了一件超短超窄超小的露肩一字领上衣，搭了一条五彩缤纷、亮片闪闪的小裙子，还头戴了一只晃瞎人眼睛的孔雀小头冠的宋蛋宝同学！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蛋宝同学活像一只全身闪闪发光的小孔雀，雀毛闪闪，露颈、露肩、露肚脐，手里握着两大团亮闪闪的啦啦花，在所有学长看过来的时候，她突然一摇小裙子，露出减肥成功的——纤细长大腿！ “姜楚，加油！姜楚，第一！姜楚，我爱你！” 哗擦—— 跑道上的数个学长差点被这小花孔雀闪了眼睛，刚刚绷得紧紧的肌肉，一瞬间全垮了。 小蛋宝同学辛苦饿了三个月，要得就是这效果！她不仅自己的小裙子摇起来，还一把拉起身边的任意和简瑶： “你们干什么呢，快来啊！陪我喊呀！” “姜楚，第一！姜楚，我爱你！” 任帅妞和小冬枣被好基友拖着，两个人满脸的不情愿，额头上简直清清楚楚地写满了六个字： 我们不认识她！ 蛋宝却一脸的激动和热情，不停地摇简瑶和任意：“快叫啊！快陪我给姜楚加油啊！快！” 这时跑道上的姜楚抬起头来，终于也看到了看台上的小姑娘们。 他抬头，向她们挥了挥手。 宋蛋宝同学立刻就陷入了疯狂，摇着拉拉团狂喊：“姜楚，第一！姜楚，我爱你！” 身边的任意和简瑶被蛋宝狂摇，两个人也只好—— “姜楚，加油！姜楚，第一！姜楚……” “我爱你”这三个字，还没出口。 被蛋宝摇得山响的小冬枣，忽然在无意间转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陆时，站在离她们不远的走廊上。 少年倚着高高的扶栏，侧身，漆亮的眼眸，看着她。 “……” 所有所有的叫声和欢呼声，仿佛刹那远去。 只有少年漆亮的眼神，和周身清淡的光环，映入她的眼里。 发令枪砰地一声响了。 小猎豹一样的姜楚，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只听到看台上一片海浪般地呼喝加油声，追风少年姜楚，就像是一阵奇快的旋风，闪电一般超越所有的高年级的学长们，一路遥遥领先，迎风撞线！ 蛋宝在小冬枣的耳边疯狂地喊：“啊啊啊啊——姜楚，我爱你！” 但是小冬枣在被陆时的目光注视下，那句“我爱你”，却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来…… - 两天后，校际联赛结束。 姜楚连拿三块金牌，直接爆成了十大名校的黑马。中午吃饭的时候，大餐厅里到处都听到有人议论“姜楚”的名字。 蛋宝拉着瑶瑶和任意进餐厅，听到大家的议论，笑得像是姜楚已经归了她一样的阳光灿烂。 “好吧，今天我就小吃个双份……”蛋宝心情无双灿烂，自说自话就打了两份肉菜。 小冬枣震惊：“你不是才刚减肥成功，又吃这么多？” “怕什么，等姜楚下次比赛，我又减下来了。”蛋宝美滋滋的，“到是你，应该少吃点，下次好陪我一起露大腿。” 小冬枣瞪大眼睛：“凭什么姜楚比赛，我要减肥露大腿？” “为了帮姜楚消灭敌军呀！”宋蛋宝同学不由分说，直接把瑶瑶盘子里的红烧肉全倒回餐盘，捧着一盘素菜就拉她和任意找了一个餐桌。 可怜已经足够瘦的小冬枣被迫吃“草”，对着一盘子绿油油的她小嘴巴撅得老高。 陆时和蒋大伟本来坐在另一边。 随意回头，陆时就发现了三个小姑娘。 陆时用筷尖轻敲了一下蒋大伟的餐盘：“任刀刀。” 蒋大伟饭塞进嘴里咻地一下就回头！ 端着餐盘就往任意和简瑶的餐桌边飞过来了。 “哎哟我亲爱的同学们，吃饭呀！”蒋大伟蹭到任意身边，一屁股挤下来。 “不吃饭来餐厅逛街吗？”任意扫了蒋大伟一眼。 蒋大伟也不气，笑嘻嘻。 陆时端着餐盘走过来。 坐下。 在简瑶身边。 小冬枣整个人都意外得不得了了，转头看陆时。陆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副“我同学太不争气，我只好过来陪他”的淡然。 好吧，小冬枣也没办法，嘟着嘴对着一盘子“草”生闷气。 蒋大伟忽然敲敲餐盘：“喂，你们听说了没！” 几个小姑娘都奇怪地转头看他。 蒋大伟：“体育老师说下周举办高一高二年级的花式篮球赛哦，听没听说？” “花式篮球赛？那是什么？”瑶瑶平时也不怎么玩这些运动，一下子有点好奇。 但是她一转回头去，忽然发现自己的餐盘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卤蛋。 咦？ 小冬枣不太记得自己被迫打了一盘素菜后，是不是多夹了一颗蛋？ 那边蒋大伟又哗地拍了一下桌子：“花式篮球就是不是正式的篮球比赛，而是什么扣篮啊，三步上篮啊，三分远投篮什么的。据说这次可能是高二年级最后一次举行集体活动了，下半学期咱们就要准备升高三，进了高三后更是什么活动都没有了！” “哇噢，”小冬枣有点激动地感叹，“那这次比赛有什么奖励？” 蒋大伟嘿嘿一笑，朝着身边的任意看了一眼：“篮球比赛还要什么奖励？你初中都在附中，难道不知道附中的传统吗？” 小冬枣眨了眨眼睛，“你是说——球赛后的——送水大战？” 蒋大伟更大声地嘿嘿嘿地大笑起来！ 附中的传统保留节目，无论是篮球赛、足球赛，各种运动项目结束后，女生们都会抢着为自己喜欢的男生送一瓶水；如果那男生收了水，就代表男生也对女生有好感；如果男生没有收，那女生以后也就不用再努力了。 当然，往年内也有很多男生比较惨，有可能连一瓶水都没有收到。 小冬枣若有所思，又转回头来。 忽然发现—— 咦，更神了，她的餐盘里，居然又多了一根大鸡腿！ 哇，附中餐厅里出神明了？这是听到了她内心疯狂呼喊地不想吃草的祈祷，给她从天下掉鸡腿了吗？？？ 坐在瑶瑶对面的宋蛋宝，哧哧地笑了起来。 - 正在这时，刚刚和几名体育生一起吃完饭的姜楚，看到这一餐桌的同学，走了过来。 宋蛋宝前两天的加油，让他印象深刻。他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三个小姑娘，看到她们正一起吃饭，就走到餐桌边。 “嗨，前几天比赛，多谢了。”姜楚对着宋圆圆，轻眨了一下眼睛。 宋蛋宝立刻像被电了一刀，手抖得都快握不住筷子了！ 小冬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蛋宝一眼，抬头对姜楚笑：“没事儿，她说了，下次你再有比赛，我们还会替你去加油的。” “是吗？”姜楚看着简瑶，微微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那下周我参加花式篮球，你——你们，都会去替我加油吧？” “你要参加花式篮球赛？”瑶瑶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是扣篮还是三分球远投？我最喜欢看男生远投三分球了！我一定会替你去加油的！” 姜楚微微一笑。 小姑娘兴冲冲的模样，让他觉得格外有趣。 但是，坐在小姑娘身侧的，低头吃饭的那个男生—— 姜楚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觉得他的气压有点低。清眉秀眼，长睫微垂，但周身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让人感觉冰冷。 姜楚忽然想起他在跑道上，看到的那一幕画面。 少年倚在扶栏上，一直侧身看向小姑娘的表情。 而小姑娘对上他的目光，两人僵在看台上的样子。 姜楚心头，玩心大起。 姜楚挑了挑浓眉，朝向陆时：“喂，学霸先生，你参加花式篮球吗？” 陆时还没回答。 坐在他前面的小冬枣抢先一步：“他，他不参加！他从来都不喜欢任何流汗的运动的。” 陆时抬起头。 黑直的长睫微微抬起，漆亮的眼眸直对向表情玩味的姜楚。 全餐桌人都在下一秒，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从来不参加任何流汗运动”的天才少年的声音—— “我参加。” 40.三分投 “简直匪夷所思！” 晚上的时候, 小冬枣盘着腿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 一边叼着薯片一边翻着天文杂志, 旁边的手机里传来宋蛋宝的微信语音。 “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那位别扭先生参加体育活动, 没想到他居然参加这次的花式篮球！小瑶瑶, 坦白吧, 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 “关我什么事！”小冬枣卡嚓卡嚓地咬着薯片, 拒绝蛋宝同学把陆时的“意外”栽脏在自己身上。 “怎么可能和你无关。”宋蛋宝不放弃地：“你没看到昨天陆时在餐厅里, 和姜楚对视的那个眼神吗？” “什么眼神？” “男人的眼神。”蛋宝意味深长地。 噗—— 小冬枣一口薯片喷出老远：“得了吧, 你这个万年单身狗，还懂得什么男人的眼神？” 蛋宝同学立刻抗议：“喂，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好好好，我错了，蛋大人饶命。”小冬枣连忙求饶。 宋蛋宝：“好吧, 暂且留你一条狗命。不过我总觉得，陆时最近对你……挺有点意思的。” “我谢谢你了。”小冬枣继续吃薯片，“一年前你这么说，我还会心花怒放，但是现在我心里已经没有这件事了。” “那你心里有什么？”蛋宝追问。 小冬枣倏然抬头，一双漂亮的杏仁大眼睛里，满是闪闪红星放光芒：“我的心里现在只有——学习！” “PUEI~”这次换蛋宝同学笑喷。 “行了, 不和你废话了，总之一句话, 我觉得陆时这次参加比赛很有点不一般。”小爱情顾问给简瑶下结论, “你要是信我, 就等比赛完送水的时候试试他，看看你把手里的水送给别的男生时，他会有什么反应。” 送水？给别的男生？ 小冬枣嚓嚓嚓地吃薯片。 宋蛋宝意味深长：“瑶瑶，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宁肯走过路过，也不要错过！” 语音挂断。 - 很快，明媚的周六到了。 时光刚刚入了秋，正是运动的好时机。周六下午又逢各个年级全部休假，一时间篮球场上到处都围满了各年级的吃瓜群众。 高一年级的花式分组先进行，刚刚入学的少男少女们还是热情饱满，一场扣篮大赛打得是热火沸腾。高一年级的学妹们也个个热情洋溢，喊口号、跳啦啦操，叫得是热火沸腾。 二年级的男生们看着小学妹们都一阵阵的眼热，再回头看看蔫在树荫底下的一群二年级的女生们，各个都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咦，这群男生，这是什么表情！ 正和蛋宝她们蹲在树下的小冬枣简瑶，一眼就看到了高二男生们失望的眼神，向来不服输的小冬枣一下子就蹦起来。 “来来来，大家不要丧，打起精神来！也得给高一年级的学妹们，好好打个样儿！” 一群蹲在树下懒洋洋的学姐们，也就低低的“哦”了一声。 小冬枣同学发现刺激不了这群丫头了，立刻拍手：“喂，大家都快点振作起来，我们给每个人都备好了最新款的运动饮料哦！等到比赛一结束，你就可以拿到饮料去送给你……想送的人了！” 声音一落，一群刚刚还蔫了得茄子般的小女生，蹭地一下全都蹦起来了。简直像蜜蜂一样，嗡地一下全都蹦到简瑶的身边，扒开她脚下的纸箱，从里面就开始疯抢运动饮料。 刚刚催了半天都没人起身的宋蛋宝，对着简瑶竖起大拇指。 要说附中谁最会“忽悠”女生们，除了小冬枣瑶瑶，可没再有第二个了。 简瑶等大家都把饮料拿完了，自己也弯腰拿了一瓶。还没直起身，身后突然—— “冬瓜哥！” 瑶瑶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 但是不用回头，她就知道这是谁。 天底下除了那个笑眯眯的姜楚，还有谁敢叫她“矮冬瓜”还加个“哥”的？！ “姜楚！”小冬枣有点不高兴地回头，“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冬瓜好不好？” “那就叫你……冬枣哥？枣哥？”姜楚笑眯眯的，一双浓眉都微微地弯了起来。 简小瑶简直有想捏碎他的心，但没……捏碎他的劲儿！ “枣哥，你的饮料是送给我的吗？”姜楚故意一伸手，就要捞她怀里的运动饮料。 哪知简瑶眼疾手快，身子一闪就躲过他的手：“我可没说要送给你。” “唔，害羞了？”姜楚大笑，“我知道，你是打算等我比赛结束后……” 爽朗的少年故意笑着靠近她，一副越欺负她，越开心的模样。 * 陆时刚刚走到篮球场。 清朗的少年少见地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运动服。 所有人平时只见到穿着校服纤瘦而清秀的校草，没想到他换上了运动装，露出的手臂和长腿，居然也有着非常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 真真正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蒋大伟跟在陆时身后，本来说好了到场就帮他把身后的号码牌挂上。 蒋大伟才刚刚掏出布号牌，忽然被陆时从手里一拿。 “……有人帮我。” 陆时大步就走过去了。 * 姜楚正对着简瑶笑。 陆时忽然从姜楚的身边擦肩错过。 “可以帮个忙吗？”少年走到姜楚和简瑶中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半挡住姜楚。 小冬枣正被姜楚“欺负”，忽然被陆时一挡，还有点懵：“什么？” 陆时转过身，“帮我把号码牌挂上。” 白色的布号牌，亮闪闪的曲别针。 简瑶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的，竟忽然觉得这一幕这么的熟悉……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了他一个字：“好。” 陆时侧身，把号码牌交到她的手上。 然后，转回身，面对姜楚。 一个是清淡冰冷，眸光漆亮。 一个是姿意张扬，眼若星辰。 两个男生突然就这样正面对视，目光撞上目光。 陆时对姜楚，直直而不闪躲的。目光微冷中，还带着三分防备，又有着七分的胜利。 姜楚没有陆时的内敛，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昭昭之心，简直都要写在脸上了！ 姜楚忽然抬手，对着陆时比出一个手势，转身走开去。 陆时没有回应，也没动声色。 * 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背对着简瑶。 身后的小冬枣瑶瑶，却已经有些意乱神迷……这一刻，他转过身来的这一刻，画面熟悉得让她全身发紧……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天，在秋季运动会上，她湿掉了号牌，他却愿意为她画在背上的那一刻…… 现在，仿佛一切掉转，她要为他，挂上号牌了？ 少年的脊背，一如当年，挺拔而线条流畅。身上甚至还微微拂来，当年阳光清澈的味道。 为什么她看着他的脊背，竟然会有种想要拥抱的感觉……想要……想要伏上他的背……叫他，陆时……陆时………… 察觉到身后没有动作，陆时微微侧脸：“怎么了？” 傻怔怔的小冬枣，这才一瞬间惊醒过来：“没，没什么！你要……帮你挂号牌是吗？好的……” 她手忙脚乱地把饮料放下，拿起号牌打开曲别针。手都忍不住在微微颤抖。 “陆时，你再……再下来一点……” 他的个子还是有点高，她努力去帮他，但还是有点够不到。 陆时微微地欠身，腿微弯。 她拿着针去帮他挂……手指头一抖就…… “呃！”陆时轻叫了一声。 简瑶吓得一下子停住：“对不起对不起扎到你了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 挺疼的。 陆时蹙眉。 但是，他低头，轻声：“我就知道，你会扎到我。” ？？？ 他知道还让她来帮忙？ 陆时回头。 唇边竟然微微宠溺地笑了一笑。 “没事。等我。” 他抱起篮球，转身就朝着赛场上走了过去。 小冬枣简直整个人傻眼—— 他，他，他刚刚是笑了吗？那个永远超级冰山的，永远距人于千里之外，她去年花了一整年的时间，都没有撼动的超级校草，居然对着她，笑了吗？？ - 花式篮球，三分远投！ 一左一右两个篮筐，姜楚在南，陆时在北！一共计时三分钟，每人十五球，投中篮筐最多、用时最少者，获胜！ 随着体育老师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几乎所有场地的同学们，全朝着这块篮球场涌了过来。 开玩笑，一个是为师大一口气拿下三块金牌的追风少年，一个是附中传奇学霸、天才校草，这种等级的比赛，几乎几年都见不到一次，现在还不围观，更待何时？！ 只见体育老师一声哨响，运动少年姜楚行动迅速，直奔他最熟悉的左侧定点，抄起球筐里的篮球抬手便投！ 哐！ 篮球清晰地划出一道弧线，清清楚楚地砸入篮筐！ 场地边立刻响起一阵欢呼。 但是在北场，陆时却没有着急投球。 他奔到球场边缘，先是用脚步丈量了几步尺寸，然后找到一个最佳尺寸，才开始投球！ 姜楚的南场不停地响起哐哐哐的投入声！ 陆时的北场，也一连传来少女们惊喜的欢呼声！ 宋蛋宝搂着小冬枣简瑶，紧张地站在北场和南场的正中央。 “谁能赢谁能赢谁能赢！”蛋宝紧张得说都不会话了，“瑶瑶，你希望谁能赢？是我家姜楚，还是你家陆时？” “什么你家我家……” 瑶瑶被蛋宝晃得头晕目眩，差点被她一胳膊勒死。 不过说真的，她更希望谁能赢？ 是一直叫她冬瓜哥的姜楚，还是刚刚对她神魂颠倒笑了一下的陆时？ 他为什么要对她笑呢？为什么呢？ 如果一分钟之前，她甚至还可以大大咧咧地说，她希望姜楚赢；可是为什么在陆时突然对她笑了那样一下之后，她忽然间便觉得整颗心，全都乱了…… 三分钟时间飞速！ 姜楚的速度快过陆时！ 陆时还在投第十个球，姜楚已经奔到了最后一个投球点，投入第十二颗篮球！ 陆时走到第三投球点，依然还是没有心急。 他测量了一下脚下，站定。 捞球，抬手，投进！ 十二、十三、十四……姜楚最后一投！ 嘣！ 篮球崩在篮筐上，突然弹开！ 围观的同学们立刻发出一声“呀”的遗憾声。 体育老师大声地宣布：“姜楚三分定投，入球十四个！” 北场的陆时，还剩下两球！ 十四球……稳进！ 第十五个！ 陆时用时比姜楚多了半分钟，如果这球没进，当然就输给姜楚！但是如果这球投进了……他就会以全进的纪录，赢下姜楚！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紧张地投向了北场！ 陆时从球筐里，抓起第十五颗球。 投球前的一瞬，他忽然转头—— 看向球场边的简瑶。 小冬枣一双乌溜溜的杏仁大眼瞪得大大的，一眨也没眨地直盯着他。 陆时忽然低头。 一丝笑意，爬上唇角。 他抬头，扬手—— 哐！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地、甚至空心直入篮筐！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哇”地一声欢呼起来，没想到在这么紧张这么大压力的最后一刻，陆时还能稳稳地投出一个绝对空心的三分球！ 体育老师大声宣布：“花式三分远投，高二八班，陆时胜！” 陆时回头。 正对上场边的姜楚。 姜楚微微一笑：“厉害啊，学霸先生。” 陆时淡然：“知识的力量。” 原来昨天比赛之前，陆时就已经提前来了赛场，测量了定投点的距离，也测算了三分定投需要投出的角度、弧度和力度。所以，不是他运动天赋高出姜楚多少，而是他提前做好了准备。 但是，赛场上的比赛刚刚结束，赛场下的小冬枣简瑶，就被好事的宋蛋宝，一脚踹进了场内。 瑶瑶简直想要挣扎。 可是场内场外几乎无数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场边的小冬枣。 男生比赛完，女生送水是附中的传统，也被认为是一场公认的“暗中表白”。 附中上下当然都是知道简瑶去年和陆时发生的那一场“战争”的，那么简瑶这一次是要给姜楚送水？当着陆时的面？要不是给姜楚，那是给前“暗恋人”陆时？ 不管怎么看，这都好像是一场了不得的好戏！ 被踹进球场的小冬枣，当然也知道自己处在了什么位置。 眼睁睁看着场边一堆的吃瓜群众，小冬枣抱着手里的运动饮料，认命地往前—— “你们……喝水？” 简瑶的手还没伸出来，一左一右，两个男生的手，同时伸了过来！ 41.小秘密 一边陆时, 一边姜楚！ 夹在中间的小冬枣同学, 抱着一瓶透明的蓝色运动饮料, 一双乌溜溜的杏仁大眼睛, 奇怪地瞪着面前的两个男生。 篮球场上的气氛, 一瞬间到达顶峰。 吃瓜群众们简直是不畏头顶的灼灼烈日, 不畏篮球场上令人窒息的空气, 大家全都把看一场“好戏”的八卦心理, 发挥到了极致！ 选陆时！附中超神级校草, 全国排名前十的天才少年！ 选姜楚！师大连夺三金的追风少年，未来的国家选手预定！ 但是无论选哪一个，现在站在篮球场中央被两名天才少年同时伸出手的傻FUFU的少女——小冬枣——都是令人羡慕的人生赢家啊！ 可是，站在场上的两名少年，等了许久, 都没有等到少女的行动。 只看到小姑娘微微地抬起手，捏起一直抱在怀里的那瓶透明的运动饮料——手——伸出去了——伸向—— 咦？咦咦？？ 没有伸向陆时，也没有朝向姜楚，反而从她的左手移向右手，然后—— 小姑娘力大无比地唰地一下拧开瓶盖，然后气壮山河地……一口气喝下去了！ 冰凉凉的运动饮料，顺着小冬枣红润润的小嘴唇, 淌进喉咙。 偶有几滴淘气的小水汽，冒着晶莹的水花扑噜噜地飞溅出来。 小冬枣居然就在陆时和姜楚的面前, 一口气干了一整瓶！ “哇, ”小冬枣同学痛快地用手背一抹唇角, “好喝！” 陆时：…… 姜楚：…… 吃瓜群众：……………… 小冬枣同学二话不说，趁着全场静止的瞬间——此时不溜，还待何时！ 转身，跑！ - 小姑娘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 足足留下整场的吃瓜群众，傻眼般地爆发出一阵轰笑。 场上的天才少年陆时，忍不住低头轻轻刮了刮眉骨。 追风少年姜楚，低头却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声！ - 于是，这一场“篮球场腥风血雨三角恋”，又刷爆了整个师大附中的学校论坛。小冬枣同学再一次以全校热评榜首的位置，刷新了上次她被陆时拽到操场上“冷冷的拒绝在脸上拍”的超高热度。 吃瓜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们，纷纷掏出辛苦水贴的钻石，居然就开始在贴子里下注，赌她是和陆时在一起的机率大一点，还是和姜楚在一起的机会更多。 谁知动静闹得太大，一不小心就惊动了石敢当；石主任一怒之下，直接穿上了版主的红马甲，大手一撸当场把所有人的钻石全部充公！一时间校论坛里哭天呛地，哀嚎遍野。 最夸张是吃饭的时候，任意捧着自己的手机，惨叫一声：“我的十万钻石！” 小冬枣瑶瑶差点喷饭：“不是吧，任刀刀连你都下注！” 任帅妞笑得讪讪：“随手玩玩嘛，万一我中了呢？” 中个鬼！ 简瑶差点掐住好基友的脖子，谁知她还没欺负任刀刀呢，气得嘴巴撅上天的宋蛋宝同学就痛快地杀过来了！ 蛋宝同学怒斥小冬枣“三大罪状”，以“抢姜楚”的莫须有的罪名，把她摁在课桌上就痛捶了一顿。 可怜小冬枣同学不仅挨捶，还被压迫着充当了蛋宝同学足足两个星期的司机、管家、贴身服务生，陪吃喝玩乐捏一条龙，外加包抄所有理科作业。 小冬枣同学痛呼“篮球场装傻一时爽，被基友痛揍火葬场”！ - 直到两周过后，校论坛里的腥风血雨才渐渐远去。 又是一天放学之后，姜楚早早地出了高二九班的教室。 他背了一个很大的背包，包里装满了课本和他的训练服。 随着放学的人群，姜楚没有向楼下走，反而先往隔壁高二十班的教室走去。 十班的同学们正蜂涌而出，姜楚随便找了一个女生：“请问简瑶在吗？” 女生回头看了看教室里，回头答：“简瑶今天要出黑板报，估计要晚点出来。” “出黑板报？” 女生点点头，“我们老师最近给了一个‘向往未来’的主题，大家写了一些练习作文，现在挑选了优秀地抄录在后墙的黑板上。今天简瑶和几个同学要负责出这期的板报。” 姜楚点了点头，向女生说了谢谢，女生走了。 姜楚等在十班的教室门口，等十班的同学走得几乎差不多了，他才走到十班的教室前门。本来他是想推开门，叫一声“枣哥”的，但是没想到姜楚才走到门边，朝着教室后墙的黑板上一望—— 声音停住。 平整的教室后墙，开阔而巨大的黑板。 “向往未来”的主题，并没有被小姑娘画出什么夸张的“未来城市”“幻想之光”，居然被个子小小的姑娘画出了一片辽阔遥远的未来星空…… 这星空中群星璀璨，颗颗熠熠生辉。最最正中的那颗，更让姜楚目光凝视。 那是一颗特别精致而美丽的淡黄色的星球。 星球中有山脊，有低谷、有板块，有河流，星球之外，更是被绘上了大气磅礴却五彩斑斓，但却锐利如锋的彩色星环…… 小姑娘踩在椅子上，一边画一边自言自语：“……已经画了主环、暗环、卡西尼缝……你们说，菲比环还要不要画？” 两个在她身边捧着粉笔的女生，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是倚在十班教室门口的姜楚，却缓缓站直了身体。 浓眉之下，墨色的眼眸亮若星辰。倒映出黑板上大气磅礴、辽远开阔的土星与星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 那些曾经被父亲撕碎的天文书，那些被迫要求遗忘的梦想和希望。 他曾经以为，他再也看不到幼年时最想看到的土星与星环。 却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孤寂的学校，他居然又在她的手下，看到了他的星星和最美丽的星环…… 姜楚低头。 一点点的笑意，忽然从眉间，爬上眼角，再传到唇边……渐渐的，明亮的笑意满满地从他英俊的脸庞上，绽放开来…… 姜楚，笑了。 然后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转身离去。 - 这时，刚刚从办公大楼回来的陆时，在楼梯上遇到了下楼的姜楚。 追风少年背着大大的背包，但眉梢眼角，皆是绽放的笑意。 陆时抬头，和姜楚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他没打算和姜楚说话。 天才少年和追风少年的身影，就这样在楼梯上交错。 “你有三个月时间。” 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姜楚忽然开口。 陆时怔了一下，停住脚步。 陆时已上了几阶，姜楚也踏下了几阶，两人同时回头，上下相对。 陆时的目光清淡而犹疑。 姜楚的眸光清亮而姿意。 “你说什么？”陆时有点不明白地看着姜楚。 意气风发的追风少年，眉梢眼角皆是肆意的神采。姜楚浅笑：“我今天要飞去云南冬训，大概三个月后才能回来。所以你有三个月的时间，把她追到手。如果三个月后你都没有办法办到……” 姜楚对着陆时挑起浓眉，笑意盈满的眼神里，带着一点点姿意的小威胁。 陆时瞪着他。 忽然：“你别回来了。” 哈！ 姜楚再也忍不住，噗地一下喷笑出声。 这个答案真是出人意料，但也真的好有冰山学霸的霸道风格。 姜楚没有回答，反而走上几级台阶来，轻轻地拍了一下陆时的肩膀。 “对她好一点，陆时。”追风少年的神情自然舒展，不再像与陆时是针锋相对的情敌，反而更像殷切关怀的大哥哥。 陆时没有回应。 姜楚却按住他的肩，低声说了一句话。 声音特别特别的轻，却特别特别的清楚。 陆时站在楼梯台阶上，微微一怔。 - 第二天，姜楚没有通知任何人，就独自飞往了云川高原。 宋蛋宝同学得知后，哭得死去活来，差点不顾一切直奔机场，被小冬枣和任意好说歹说才摁了下来。但是据说姜楚冬训，连手机都被没收了，蛋宝同学发微信打电话，姜楚都没有任何回音。 其实小冬枣的心里，也一直有一点奇怪。 姜楚临走的那天，她其实看到他了。虽然她在画黑板报，但是身边的女生叫了她一声。她转头看到姜楚离开，以为找她有事，就匆匆地追了出去。没想到她人没追上，只在楼梯间看到姜楚按着陆时说了一句话。 小冬枣那一瞬间，一下子停住了。 前一段时间他们三个闹得血雨腥风的，她都成了石主任的重点观察对象，实在不敢再惹出什么乱子。但是她清楚地看到姜楚说完之后，陆时的脸色变了一变。 姜楚，到底跟陆时说了什么？ 小冬枣好奇的不得了，但是她又不敢去招惹陆时。 可是她是没有去招惹他，为什么却渐渐觉得……她遇到陆时的机率，竟然越来越高了？？ 42.有点乱 冬日的清晨, 空气中泛着淡淡的薄雾。 早起的人群穿着厚厚的棉衣, 走动间呼吸出的都是淡淡的白气。 小冬枣赖了一会床, 一翻身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完了完了完了又迟到了。 瑶瑶来不及吃早饭, 几乎抓起一条单薄的小围巾, 就在妈妈的叫声中冲出了家门。 她跺着脚跑到公交站台上, 还满心以为要是能赶上这一趟的车, 就不会迟到。谁知道还没走近, 已经看到等车的人群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完蛋了。”枣枣丧气, 她今天铁定挤不上去，又要迟到了！ 一想起十班班主任每次看到她绝望的眼神，她就很有种干脆请病假翘课的冲动。 谁知，她的“小冲动”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从长长的人群队伍中, 忽然伸出一只手！准确无比地就握住她单薄纤细的手腕，向着他的方向一拉！ 瑶瑶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救命”。但是定睛一望，居然是—— “陆时？” 长长的等车队伍，少年站在最前段。 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湿冷的空气扑在他黑直的长睫上，一点湿濡濡的水光。 “上车。”他拉她的手，直接把她护在胸前, 推着她就踏上了公交车。 小冬枣整个人都傻掉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他家距她家, 至少要绕过半个东城；而且他是等了很久吗？不然怎么能站在人群的最前端？而且他的手好湿好冷, 握在她的手腕上, 冰冰凉凉…… - 小冬枣早上的事情还没想通，中午的时候她又遇到陆时了。 本来今天十班下课晚，她和任意、蛋宝说好了，餐厅里见面。于是枣枣进餐厅的时候，就先回头扫了一眼。 她看见陆时了。 一个人坐在窗边吃午餐。 于是她就一个人去刷卡取餐，结果怎么才取好了一回头，居然就看到任意和蛋宝都和陆时坐在了一起？ 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还是，陆时什么时候蹭到她们身边去的？ 陆时，主动？ 不会吧。 瑶瑶不肯相信地摇摇头。 但是蛋宝挥着小手让她过去，她只好坐到陆时的身边。 饭到是吃得蛮开心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餐盘里的东坡肉总是吃不完？！ 在瑶瑶最后一次夹起最大的一块时，蛋宝突然叫她。 简瑶一回头—— 餐盘里这次没有肉了，却多了一盒酸奶！ “咦，谁的酸奶？”简瑶好奇死了，举起那盒奶。 陆时一下就站起身了：“我吃完了，再见。” 少年话都没有答，转身就走了，走了！ “诶，你……”瑶瑶举着那盒奶，一脸的莫名其妙。 对面的任意和蛋宝，话也不说地，咬着筷子就哧哧地笑起来了。 -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走到哪里都遇到他？ 小冬枣一心的不高兴。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放学，她一个人回到家里。 妈妈又出去打工了，剩下她一个人，随便泡了碗面，趴在客厅的茶几上，一边吃就一边拧开了家里的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一个十分激烈的枪战片，几方势力追查一个坏人中的卧底；片子情节十分紧张，打斗十分激烈，枪声乒乒乓乓，一下子就吸引了简瑶的全部注意力。 小冬枣同学简直手里的碗面都忘记吃了，一边捧着面，一边就瞪大了眼睛盯着叮叮咚咚作响的电视机。 枪声越来越激烈，情节越来越紧张！ 好人要被发现了！坏人在追杀他！ 啊！ 咚咚咚！ 忽然，不知道谁重重地拍了拍她家的房门，把瑶瑶吓了很大的一跳。 砰砰！ 电视里又传来枪声。 咦，是她听错了吗？是电视里的声音应该不是她家房门…… 瑶瑶回头，又想吃一口面—— 砰！ 忽然，她家的房门被人重重地拍响了。 这次瑶瑶听清了，的确是她家的门。她放下手里的面，走过去：“谁呀？” 这么晚，这么冷的天儿，谁会没事来拍她家的门？ 门外沉默了两秒。 接着，传来一声又有点微冷，又有点小委屈的声音：“我。” 简瑶一愣！ 一下子拉开房门：“陆时？” 高高大大、清秀纤瘦的少年，站在她的门前。 在她拉开房门的一瞬间，少年侧身，朝着她家的客厅里，望了一眼。 陆时：“你在看电视？” 小冬枣乖乖点头：“是呀，怎么了？” 小少年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花花绿绿的。 一步就踏进门里，直接啪地一下按断她家电视机的遥控器，一下拉住她的胳膊，拽出门去！ 瑶瑶被吓得目瞪口呆：“喂，怎么了？怎么了陆时？诶……别拉我……门！我家的门！” 少年拖着就穿着家居服的少女，走出简家，然后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 - 小少女就活生生地穿着一套家居服，被少年拽到了隔壁于教授家。 于教授看她的眼神老奇怪了，但是又看了看旁边的陆时，低头笑了笑。 小冬枣简直被这小冰山弄得莫明其妙了，被摁着坐在桌前却转过头来轻声问他：“陆时，你到底要干嘛？” 陆时垂眸。 视线落在书桌上的试题上，望也不望她：“学习。” “学习？”小冬枣的眼神扫过书桌上各种奇里八怪的奥数辅导、奥数试卷，一脸的莫名：“你来于奶奶家辅导，为什么要把我也拉过来？我可是数学废柴，90分都考不到的，为什么要我也来参加你的……诶？” 小冬枣说着说着，忽然发现陆时铺在书桌上的奥数真题试卷上，居然有一张被红笔大大地画了一个“98”! 小冬枣简直震惊了：“不是吧，陆时你这张才考了98分？！” 对于超神级的天才学霸，未来要代表全国出战的奥数代表，120分的卷面考出98分，就完全等于“不、及、格”！ 像陆时这种随随便便就坐稳年级第一，三年来无人能撼动学霸校草的人来说，考出这个成绩真的太羞耻了！ 陆时哗地一下把那张试卷扯了过来。 两下团成纸团。 “我刚刚，心里有点乱。” “心里有点乱？你乱什么？你在想什么？”小冬枣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时，忍不住就想逗他。 陆时低眉，唇角抿成一条淡淡的线：“想你家的动静。” “我家？” “你看电视把声音开那么大干嘛？”陆时抱怨，声音中居然有些小委屈。 小冬枣差点把牙都要笑掉了：“我看电视关你什么事，声音开大点那些枪战听起来才……” 小冬枣的声音忽然一哽。 他是听到她们家传来奇怪的声音，才心乱做坏了题？他是听到她家里的奇怪动静，才跑过去拉她？他是害怕她的后爸又偷偷回来欺负她和妈妈吧？他是害怕那一晚的痛苦，又再来一遍…… 简瑶忽然就不说话了。 盈盈的大眼睛，望着他。 陆时微微侧身：“我很快要全国奥数竞赛的集训选拔了，所以在那之前，我可能会常来于教授家里做辅导。我来的时候，你就过来陪我吧。” “我？”瑶瑶吃惊地瞪大杏仁大眼，“我……我为什么要来？陪……陪你？” 这理由怪怪的，不是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理由又暖暖的……好像窝在人心底里，淡淡的，软软的。 陆时望着她。 少年清澈的眼神里，有一点点的小抱怨，一点点小委屈。 但是，很快他便收了回去。 转头，有点小倔强地：“要你来学习。你不是和宋圆圆说，你的心里只有学习了吗？” 哈？宋蛋宝这个家伙，又出卖她！ 但是——神一样的学习！ 简瑶转头看陆时。 陆时又垂下眼眸去了。 少年的全部精力，又聚精会神地都放进了他手上的试卷中。 少女就趴在书桌上，侧着脸看他。 书桌上洒落金黄色的灯光，映在他清秀笔挺的侧脸上，淡淡而绒绒的光。 一刹那，她竟觉得这光芒如此温暖，仿佛把窗外的冬日寒冷，都暖暖的驱散；在他身边的这一刻，竟是如此的踏实、安心、放松……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她就这样一直望着他了…… 少年在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之后，浮躁的心情也终于稳定下来。 不再担心她独自在家，不再担心她再遇到危险。 他忽然觉得几日来的烦乱，在她坐在身边之后，拨云见日。他的情绪一下全部稳定到试题中，平时需要五十分钟才能完成的试题，在她的身边，他只用了三十分钟便完成了。 把所有的题目做完，他又拿起答案对了一遍。 居然，一题都没有做错。 陆时有点兴奋：“诶，这次……” 身边已经没有声音了。 回头，只穿着一件珊瑚绒家居服的小姑娘，已经伏在他身边的书桌上，沉沉睡去。 曾经俏丽的小短发已经长长，卷曲而柔软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浓密而微翘的长睫，在淡黄色的灯光下打出柔柔的暗影，像是两扇轻轻的羽毛般落在她娇俏的小脸上。 陆时忽然觉得她有点变了。 不再像当初的张扬而任性，她变得有点柔软和美好。 当她执意地追着他跑的时候，他觉得她有点固执和一厢情愿，但当她真的离开他、放手的那一刻，他却又觉得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 瑶瑶，真的希望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我该多么好。 她的发丝从额头滑落。 他忍不住抬起手指，终于……滑过她的脸庞…… “瑶瑶……”他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43.瑶瑶啊 宋圆圆忽然发现, 最近小冬枣十分不正常。 这一天附中公开课, 是已经考入大学的前校友们回母校传授高考经验, 石主任在广播里通知高二高三的全体班级参加。宋圆圆特意跑到十班, 叫了简瑶一起走。 这种大公开课, 同学们基本混坐, 所以小冬枣也好不容易扎回九班, 可以和以前的同学们坐在一起。 可是没想到, 简瑶才和任意圆圆走到大礼堂门口, 脚步忽然一停。 宋圆圆手里拎着袋妙脆角，正一边和任意说话一边转头要分给小冬枣：“这新口味你尝尝……诶？人呢？” 一回头，刚刚还走在她们身边的小冬枣，一下子就不见了！ 任意眼尖，看到不远处的走廊石柱后, 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瞪大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在朝礼堂门口张望。 任意朝石柱后面一指——不是小冬枣，又会是谁！ 宋蛋宝玩心大起，一下子蹦到简瑶身后：“怎了怎么了？真人吃鸡吗？枣枣小心，对面五把98K！” 蛋宝拉着简瑶快闪，卡嚓一口咬掉自己手指头上的妙脆角。 小冬枣简直都快要败给蛋宝同学的大脑洞了。 “别闹了, 你们快点挡挡我！”小冬枣小手一抓，拉住宋圆圆和任意就挡住自己。 大礼堂门口。 随着实验班进门的陆时, 忽然停下。 他回身, 朝着进入大礼堂的人群张望了一下。 全是身着附中校服的各年级的同学, 如山似海。 蒋大伟：“陆时，你等人？” 陆时：“没有。” 少年回头，跟着蒋大伟走进大礼堂。 一直躲在石柱后面的简瑶，终于看到陆时走进了礼堂内，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蛋宝终于发现她的小秘密：“你在躲陆时？！” 蛋宝声音又大又清亮，吓得瑶瑶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小嘴。 “你就不能小点声吗？” 蛋宝一脸不解：“怎么，你们又吵架了吗？” “没有，”瑶瑶的脸上有点小懊恼，“如果和他吵架了还好，但是你知道陆时那个脾气，我能对着一个冰山大冰块吵起来？” 蛋宝点点头：“说的也是，好像从高一入学，我就没见陆时对谁发过火。除了那次和你在操场上……” 蛋宝嘴快，差点一句话就说溜了。 简瑶的脸色一瞬间有点难堪，那一次在操场的记忆，也是她特别不愿意提起的。 任意打了个圆场：“先进去吧，不然等会开始了，我们又被老师抓包。” 蛋宝和瑶瑶都点了点头。 - 于是三个好朋友摸进大礼堂，礼堂里同学们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三个人摸黑挑到了最后一排，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很快公开课开始，学长、学姐们在台上发言妙语连珠，所有准备高考和接近高考的同学们听得聚精会神。 只有坐在角落里的三个女生，明显心不在焉。 简瑶想了好久，最后用手挡着脸，轻声和宋圆圆说了几句小话。 宋蛋宝反应激烈：“什、么？！陆时叫你……” 蛋宝这个大嘴巴，差点一声吼得整排的同学都回过头来。 瑶瑶眼疾手快，一下把蛋宝按在座椅底下。 其实，简瑶也不确定，那天陆时是不是真的亲昵地叫了她。 她那晚很累很困，陆时在她身边聚精会神地做题，她看着看着就无聊地趴在桌上睡着了。依稀朦胧间，她好像感觉到有人轻轻撩动她的发丝，有人轻轻为她盖上毯子，她好像闻到了他身上清新而温暖的味道，她想要张开眼睛，但是梦好沉好沉……她看到一丝遥远的光，然后听到他轻声的呼唤…… 是陆时吗？ 那么温暖而轻柔地叫着她的名字……那声音让她有着那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多年前在那个最让她害怕的下午，她也曾听过这样温暖的呼唤…… 好像做梦一样。 那个永远都绷着脸的冰山少年，真的对她露出了这样罕见的温柔……是她在做梦吧，是她曾经被他狠狠地拒绝，难以放下的那颗心吧…… 可是，为什么又那么渺茫地希望那是真的…… 宋圆圆被按在椅下，却一脸的坏笑：“陆时叫你瑶瑶？我看，离他叫你小甜甜……不远了！” 简瑶气得差点要掰她的小脸。 但是—— “蛋宝，我认真和你说，”小冬枣有点犹豫：“我觉得，陆时最近……该不会真的……对我……” “诶呀，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小冬枣话没说完，自己先打断了自己。 宋圆圆真的再也忍不住地，拉过简瑶：“我的小枣枣，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吧？” “诶？”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陆时喜欢你了！”蛋宝简直恨铁不成钢！ “怎……怎么可能……”简瑶还是有点不能相信地捂住自己的脸，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可是，可是她也渐渐觉得，陆时是常常在她身边出现了……难道，是真的吗？真的吗？ “我是真的拿你没办法了。全高二都看得出的事情，也就只有你这个木头还在傻乎乎了！”蛋宝说着就抽过简瑶的手机：“寒假第一周，是你的生日吧？” 瑶瑶点头。 “生日就是最好的告白日了！你就给陆时最后一次机会，看他到底会不会向你告白！”蛋宝啪啪啪按在瑶瑶的手机上，一下子短信就发了出去。 简瑶根本来不及阻止：“可是，寒假他要奥数集训……” 话没说完。 坐在很前排的陆时，忽然转过头来。 简瑶的心，吓得扑嗵一大声。 少年漆亮的眼眸，穿过千山万海的人群，朝着她的方向，直直而来。 小冬枣一刹那像是被定住了。 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和当初她大叫着“一见钟情不够味，天生一对是绝配”的时候，完全完全不同。仿佛他们跨遍了千山万水，绕了好大好大的一个圈，才终于相遇。 他望着她。 眼眸像她最爱的星星般明亮。 她也望着他。 像隔了千山万海，终于相逢。 - 很快，高二的寒假来临了。 任意去了英文培训班，宋蛋宝说她飞出去旅行，谁知道是不是偷偷跑去了云川高原。不过就算是去了，估计她也是见不到姜楚的，田竞队的冬训可比在学校里严格多了。 简瑶留在家里勤工俭学，在隔壁街的一家漫画店里帮店长看店。 陆时作为附中的数学代表，进了奥数国家队的集训营。每年一次的IMO全国选拔就在春节过后的三月。这是陆时最后一次进入国家队的机会，也将会是最后一次代表国家出战的机会。 日子就像水一样的平静。 学习、生活、打工。偶尔手机上跳出朋友们的消息，但都是寥寥数句。 瑶瑶在整个寒假里读完了一本描写远征土星的卡西尼号探测器的书，当读到围绕土星、超期服役了二十年的卡西尼号，在最后回望了母星“地球”一眼，壮丽地投入土星的怀抱时…… 瑶瑶的心像是被用力地撞了一下。 也许生死，都是每个人必须的经历，那么她希望生命依然在的时候，能像卡西尼号一样，过完灿烂而壮丽的一生……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叮咚轻响了一下。 瑶瑶拿起手机，竟然是姜楚发来的微信。 【海天楚阔：生日快乐。】 诶？？ 小冬枣拿着手机，居然愣了一下。 她自己都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是居然姜楚会记得？而且身在冬训营的他，怎么有机会拿到手机发微信给她？难道……蛋蛋见到他了？他们在一起吗？ 瑶瑶拿起手机就想要微信问回去。 却忽然想起，放假之前，在附中的那堂公开课。宋圆圆当时发了短信给陆时，告诉他今天是她的生日…… 陆时还记得吗？他也进了冬训营，应该回不来吧？早就忘记了吧？还是真的像蛋宝说的，他真的会选个她生日的时候…… 小冬枣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弄得乱七八糟的。 不过还没来得及拿手机再发消息，店长忽然叫她过去搬新到的漫画。瑶瑶来不及再看手机，应了一声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 一忙，天都黑了下来。 小冬枣终于下班走出漫画店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了。 天空有点阴沉沉的，乌云压着整个天空。空气中刮着细小的北风，呜呜地呼啸。 简瑶穿着单薄的小外套，围了一条小小的围巾。本来以为家离得不远，走几步就能回家，所以她今天穿得格外少。但是一出店门，就觉得寒风扑面，小刀子一样地刮在脸上，细细小小的疼。 瑶瑶不禁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小棉衣，朝家的方向走过去。 一边走，她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翻看着消息。 居然除了姜楚发来的那条微信，那些没良心的家伙，居然一个记得她生日的都没有！ 宋蛋宝，没有！任意，没有！蒋大伟，别提！林振国，OUT！ 陆…… 小冬枣的手指，停在陆时的微信头像上。 小姑娘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硬是把他的微信头像拉出来，再用两只冷冰冰的小手指放大再放大，忽闪着大大的杏仁大眼看清再看清…… 她，她眼花了吧？ 这，这是陆时的头像？ 寒假前，那位性.冷淡的冰山校草，不是还用着什么远山海景的微信图的吗，怎么她才几天不跟他联络，居然发现陆时的微信图——换成了一个只露了半边脸的女生！ 她一眼看到的时候，还惊得汗毛都要倒立了。 冰山校草，用短发女生当头像多让人惊恐啊！但是当她把头像放大再放大——差点吓得把自己的手机丢出去了！ 头像——是自己！ 哎哟我的天！ 小冬枣这一刻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简直觉得像是从头浇下她一盆冷水，又突然兜头来了一盆沸水！一会冻得她快要僵住，一瞬间又热得她简直就要沸腾！ 陆时的头像——是她！是她！是她自己！ 难道……难道……难道…… 瑶瑶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扑嗵扑嗵，怦怦地跳个不停！ 却在这时，她身边的楼道拐角处，传来一声清澈的声音—— “瑶瑶。” 简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44.雪中情 陆陆陆, 陆时！ 天光已暗, 空气透薄而湿冷。楼梯转角, 亮着一盏淡黄色的灯, 黑铜色的灯罩在微冷的北风里摇摇荡荡的, 但静静洒落的光芒, 却荡着淡然的温暖。 少年, 就站在这微黄的街灯下。 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外套, 围着一条毛绒绒的淡灰色羊绒围巾。软软的毛线围住他清秀的脸颊, 更衬出他乌发如墨，眸如星辰。 淡暖的光芒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线条，直挺的鼻尖，纤薄的唇角。 他仿佛是从漫画中走出的清澈少年，干净清透, 像一颗冬日里晶莹的水滴。 “陆……陆时？”瑶瑶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走到她面前。 眸光清澈，却不知怎么，有点腼腆。 “我等了你很久。”他轻轻地说。 不知是不是在冷风中站得久了，声音有一点点的发抖。 “那你怎么不进去？就算我不在家，去于奶奶家也好……”简瑶伸手就去拉陆时的手。 手指才触到他的手腕，就觉得他的手特别冰凉。 显然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陆时垂眸，居然羞赧了一下：“我是从冬训营翻墙出来的。不想让于教授看到。” “翻墙？！”小冬枣更加吃惊地瞪大眼睛了, “你？你居然还会翻墙？！” 少年被小姑娘的惊讶弄得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然低着头乖乖地说：“我还翘了课。” “哈？” 这下换小冬枣再也忍不住了, 拧着小眉头看着面前的陆时, 笑得一双漂亮的杏仁大眼睛都亮晶晶的。 她淘气地盯着他漆亮的眼睛, 捉弄道：“原来学霸陆时也是会翘课翻墙的哦……” 当初，是谁责怪她翘课？当初，是谁训她还敢翻墙？ 结果到了现在，陆校草还不是跟她一样！ 陆时被她笑得更有点不好意思，漆黑的睫微微闪了闪。 他在微瑟的北风中，轻声说：“因为今天，是某个人重要的日子。” 这一句话，说得简瑶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陆时转身，从他刚刚坐着的楼角凉椅上，拿过一只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玻璃盒子，盒子用特别漂亮的墨绿色丝带扎起，里面放着一枚非常漂亮、非常精致的翻糖小蛋糕；蛋糕的顶面上，居然是用白色巧克力和黑巧绘成的，她的头像！ 陆时捧着这枚漂亮的翻糖蛋糕，轻声说：“瑶瑶，生日快乐。” 一刹那间…… 小冬枣简瑶的心里，就像是听到澎湃的山海轰轰汹涌而来，那海潮滚滚，冲涮向她的全身……她一刹那都有点听不到陆时的声音，却又觉得站在面前的他，忽远又忽近…… 像梦一样。 真的像梦一样。 那些她曾经拼命追着他跑啊跑的日子，那些她为了他，翘课翻墙只为买一只他喜欢的翻糖蛋糕的日子；她都没有奢望过，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那时候的她，喜欢他喜欢得像是要低进泥土里，却又在泥土里开出一朵小小却灿烂的花…… 那时候觉得，他只要对她笑一下就好了。 那时候希望，他只要记得她的名字就好了…… 那时候的企望，是那么渺小而卑微，更从来没有奢求到有一天，他会亲手捧着翻糖蛋糕，来跟自己说一句“生日快乐”。 这种不真实却又像泡沫一样的感觉，让她全身战栗却又感动。 “陆时……”简瑶望着面前的陆时，嘴唇微抖。 “什么？”他抬头，看到她有点泪光的眼神，居然有点慌。“怎么了？你……你不喜欢翻糖蛋糕吗？” 简瑶快哭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快要在他面前哭出来了。 但是倔强的小冬枣，咬着小嘴唇不肯掉眼泪：“嗯……蛋糕……” “蛋糕，有点小。”小冬枣硬是抿着嘴唇，换了个话题。 陆时忽然一下，笑出来了。 简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时，唇间眼角，都是那样淡淡暖暖的笑意。再看不到他身上的冰冷，他的笑，明明是暖的呀。明明是那么宠爱的，那么宠溺的笑容。 “是我自己做的。”他低头微笑，“下一次，给你做一个更大一点的。” 简瑶一下捂住自己的脸。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样暖暖的、涩涩的、轻轻的却又软软的。好像心尖都发着颤，好像有一股暖流，从心头缓缓地灌进心底…… 忽然，她觉得额际凉了一下。 抬头，竟然看到半空中，有雪花缓缓地落了下来…… “呀，下雪了！”小冬枣有点兴奋地伸出手，想用双手去接住那一片片飘落的雪花。 忽然手指被轻轻地捧住。 少年冰凉的手指，轻轻地，触到她的手…… “你的手太冷了！我帮你暖暖……”她伸手握住陆时的手，居然就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简瑶的本意就是想帮他暖一下手，却没想到一触到自己的脸孔时，她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大胆了！ 可是没有想到，陆时轻轻捧住她的小脸。 脸颊轻轻抬起，朝向他的方向。 小姑娘个子差了他有点多，只能随着他的手掌，轻轻地仰望向他。 他漆亮的眼眸。 撞上小姑娘像星星一样的漂亮大眼睛。 他的眸光里映出她漂亮的小脸庞。 她的眼睛里，也倒映出少年清澈的表情。 空中，飘散下朵朵如棉絮一般的小小雪花。 雪花擦过他的头发，又飞过她的小脸颊…… 时光仿佛凝滞。 时空仿佛遥远。 这里的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他微冷的掌心，就贴在她烫烫的小脸蛋上；她暖暖的小手，就扣在他的手掌上。 陆时轻轻俯身。 少年的气息，微暖地扑向她。 “瑶瑶，等我。” - 啊…… 啊啊啊啊…… 小冬枣狂奔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扎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整个人几乎扑嗵一声扑进被子里，然后还抱着枕头整个人在床上扭了一个圈！！ 陆时啊！陆时啊！那真的是，陆时啊！！ 她曾经梦里也想过，夜里也想过，白天追着跑的陆时啊！ 怎么都没有想到，高一时被他拽到操场上，“公开处刑”当众拒绝的校草陆时，居然在转过了一个高二学年之后，竟然……竟然……竟然喜欢上自己了！ 这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居然在今天，她生日的当天，真的发生了。 小冬枣激动得手都要抖了，哗地一下按开微信里的和任意、宋圆圆一起建的闺蜜群，啪啪啪就视频语音发过去。 两个小姑娘显然都很闲，瞬间视频马上接通。 简瑶还兴奋得手都要颤抖，开口就问：“亲爱的亲爱的，你们是不是我最要好的好基友？” 任意反应秒速：“哎呀，我英文远程网课要开始了，改天再吹牛！” 宋圆圆马上跟进：“我压岁钱刚花完了，债见了朋友！” “喂喂喂！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瑶瑶立刻扒住手机，“我又不是找你们借压岁钱！” 任意奇怪：“那你找我们有什么正事吗？” 宋圆圆：“对呀，难道姜楚打电话给你了？！” 呸……这两个见色忘义、见利忘友的臭家伙！ 瑶瑶决定不跟这两个家伙计较，鼓足了勇气：“陆时来找我了！陆时真的来找我了！他……他好像……真的喜欢我！” 任意和宋圆圆开始还以为她有什么大事要说，一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居然都同时摆了个无聊的表情。 任意：“这还用说！” 宋圆圆：“从他文理分班到我们班，我们就知道了好不好！只有你这个傻乎乎，我和你说了几次你都不肯相信！” “我不是不想相信你，”简瑶现在还觉得脸颊滚烫，“是……是他以前那么郑重的拒绝我，我根本不敢相信，他……他会喜欢我呀……” 任意看了视频里的瑶瑶一眼，认真说：“其实，我一直觉得陆时没有对你那么差。瑶瑶，你想想上一次他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你喜欢的人，不是他吧！没有男生愿意做别人的替代品的。” “但是他一直都对你还不错，你要他补课，要他帮忙，他都没有拒绝过啊。而且在分班时，你故执的选择了不适合你的理科，他还宁愿三科挂零都要劝你回文科；瑶瑶，只有你自己不知道，他对你有多好吧！” 啊…… 任意的话，才真的让小冬枣怔了一下。 回首过去，的确那个时候的她，固执地把陆时当成救她的小哥哥，一直坚持地说着“喜欢你喜欢你”，但从心里却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对陆时来说，是多么不公平的一件事。可是她却一直觉得是他伤害了自己，但其实，她才是伤害他的那一个啊！ 尤其她想起那一夜，后爸跑回自己家，把一切都砸烂，她将自己的故事告诉陆时的时候—— “天文学，我替你去考好吗？”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陆时的那句话。 这句几乎用他自己的未来，烫进她心底的话…… 瑶瑶忽然觉得心里被塞得好满好暖，暖得几乎要满溢出来。 宋圆圆看到小冬枣泪眼有点朦胧，突然问：“瑶瑶，陆时今天来找你，向你表白了吗？” 诶？ 简瑶到这个时候，才突然一怔。 好像……没有诶！ 陆时虽然远远地从冬训营里跑出来，亲手做了翻糖蛋糕，跟她说了生日快乐，却最后一句话留下的是—— “等我。” 不是表白诶！ 蛋宝一看到瑶瑶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 “坏心眼”的小蛋宝，立刻挑着眉毛出主意：“既然陆校草憋着不肯表白，瑶瑶你也别太便宜了他！别忘了他以前是怎么虐你的，这次他动了心，你一定要好好地虐回来！” “对！”任帅妞同声附合，“一定虐他让他好好追你，逼他一定要轰轰烈烈地向你告白！就像当初……你在礼堂讲台上，向他告白一样！” 哈？？ 像她……当初一样？！ 45.一辈子 陆时从冬训营回来, 高二下半学期开始了。 冰山小校草忽然就发现, 他开始越来越少见到小冬枣了。 每天早上预备铃响, 小冬枣同学才匆匆忙忙地经过八班门口, 踩着铃声进教室；下午放学不等陆时从八班出来, 她就已经不知道跟着谁跑掉了。 校草陆时一周第五天还没见到她时, 有点心情不太美丽地皱了皱眉。 终于, 当他走下楼梯时, 忽然看到简瑶和任意站在一楼门口, 看样子像在等另一个小基友宋圆圆。 陆时微微蹙了一下眉。 踏下楼梯。 “简瑶！”陆时叫她。 小冬枣正拉着任意的袖子在眉飞色舞，突然听到楼梯上的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哎哟妈也，小冤家陆时！ 小枣枣来不及和好朋友打招呼, 拉住任意连蹦带跳地就往任帅妞身后一躲！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任帅妞都想当众翻个大白眼了。 枣枣同学你能不这么自我催眠吗？他都叫了你的名字了，你还躲起来，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时从楼梯上走下来。 走到任意面前。 任帅妞忽然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表情面对陆校草，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陆时垂眸，声音压下去：“出来。” 出出……出什么？ 小冬枣被他有点低低的声音叫得不满，但是又没办法, 只能抓了抓头发，慢吞吞地从任意身后蹭出来。 “嗨！陆时这么巧！”小冬枣扬起小白手, 咧开小嘴。 她打定了主意要抻小帅哥几天时间, 让他也尝尝当初自己总是被他拒绝的好滋味。 谁知陆时站在面前看着他。 目光清澈但带着一点点微冷。 这算什么表情啊？她就不过才躲了他几天, 他用得着用这么埋怨的表情看着她吗？知道的，明白他在抱怨自己躲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欠了他五百块钱呢！ 小冬枣把心一横，咬牙道：“哎呀陆时好久不见呀，你最近是不是准备竞赛太忙了呀？不过真是不巧，我今天刚好约了圆圆和任刀刀，我们三个准备去环球影城看一部新上映的大片哎。你今天晚上还要去于奶奶家里补习吧？唉做学霸真的太辛苦了，我们都等着你为国争光，所以你肯定没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去的是不是？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学习了，你一定要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bey！” 小冬枣抢着一口气说完，拉住任意转身就想跑。 陆时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她细细的小手腕。 陆时：“等一下。” 呜呜呜……小冬枣一步都没跑出去呢，就被陆校草生生拖了回来。 “干……干嘛？”小冬枣委屈地撇小嘴回头。 不该是这个套路呀！明明是她要虐他的呀，怎么一下子被他拽住手腕，她就小心脏扑嗵扑嗵直跳，跑也不敢跑了？ 瑶瑶忽然想起那年运动会，她摔伤了脚踝，却被他按在楼梯间。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将来一定是“她皮得没天没地，却被他一句话摁回家里”！嗯，果然如此。 陆时：“今天什么片？” 小冬枣：“《恋心》。” 奇幻都市爱情片哟？怎么，冰山学霸也有兴趣吗？ 陆时忽然低头，轻声笑了。 诶，他笑什么？他几个意思？ 小冬枣特别奇怪地看着陆时。 陆时忽然抬头：“这电影里你喜欢谁？陆程，还是林渺？” 小冬枣奇怪地瞪大了杏仁般的大眼睛！ - 小冬枣同学被诱惑了！ 她居然轻信了陆时校草，抛弃了她最心爱的小基友们，跟着冰山校草回、家、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陆时的话，相信他的亲哥哥是影帝陆程？嫂嫂是少女团的小仙女林渺渺？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从来没有听说过陆时的哥哥会是那帅帅酷酷的陆影帝呀！ 陆影帝可是长得又高又大，帅得能将整个世界照亮；陆时纤瘦清秀，永远都像是附中的清冽小白杨，他怎么会是陆影帝的亲弟弟呢？ 可是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相信陆时，又或者，她真的想留在他身边吧…… 推开陆家大门的时候，瑶瑶忍不住转头：“你可不要骗我哦！我可是来看你哥哥的。” 陆时微笑：“我怎么会骗你。” 他推开公寓的大门，让小冬枣走进去。 自己却落在后面，一边换鞋，一边按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跳出来的是陆家老大的微信： 【阿时：今天晚上别回来。】 陆老大秒回： 【老大：？？】 陆时唰地一下，收起手机。 小校草把淡淡笑意，都收进眉间眼角里。 - 小冬枣已经走进了陆时的公寓。 公寓非常宽敞，而且布置清澈和简单。几乎只用了白色和极淡的淡蓝色，家具多是清爽的原木色。 家居的摆置也特别的干净简单，杯盘碗碟都是纯净的白色，书房和卧室，都是极简单的陈设。 小冬枣几乎感觉到一抹扑面而来的清爽海风，温暖中带着一点点的清冽；仿佛在一杯冰冻的柠檬水中洒了一丁点儿盐，那些小盐粒化进透明的柠檬水中，便有争气恐后的小水汽，从杯中噼噼扑扑地迸弹出来。 “你一个人住吗？”小冬枣敏感地从家居布置里，感觉到这里并不像一个热闹的家庭。 陆时微微点了点头。 “我爸爸平时要管理酒店，所以不太回来；妈妈在国外，哥哥……”陆时笑了一笑：“所以基本上从小学开始，我都是一个人住。” 小冬枣吃惊地瞪大眼睛：“那你不会寂寞吗？” 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陆时，一直都以为自己单亲和妈妈住在一起，却突然发现，原来陆时才是真正一个人生活长大！是因为这样的家庭环境，他才对人陌生，有距离感，而并不是冷漠和无视吗？ 陆时笑笑：“不会，我可以看书、看电影，做数学题。” 小冬枣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学霸都是孤单磨出来的吗？ “我以为单身自己住的男生，都是看动漫，打游戏的。你居然爱好是做数学题……” “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寂寞。”陆时微笑。 小冬枣：“为什么？” 陆时想了想，终于说出：“因为有你。” 小冬枣：“……………………” 简瑶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时，不知不觉的，脸颊上忽然就渐渐开始飞起一朵红云……接着……接着，就觉得脸孔越来越火烫，羞得小冬枣一下子转身。 “你……你哥呢？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你哥哥的吗？他不在吗？你把他藏哪里？” 瑶瑶心头乱七八糟，七上八下。 学霸平时冷冰冰，可是一旦说起情话来……真的太要命！ 陆时看出她的害羞，忍不住笑了。 他推开影音室的门，“这是我哥平时来的时候会待的房间，你先进去看看。我去帮你拿点喝的。” 红着脸的小冬枣，一下子就跳进了影音室。 一进了房间，小冬枣立刻就吃惊了。 满墙满架的陆程，墙上贴满了影帝陆程大大小小的照片，从陆程作为模特出道，再到他的第一部电影，然后到他一路获奖的照片、奖杯、各种名人的合照，粉丝送的各种各样的礼物。 书架上，甚至摆满了陆程从出道以来拍的所有电影。 从第一部到最新一部的《恋心》，摆得整整齐齐，并且每一部都贴好了时间。 这肯定不是陆程自己做的。而是弟弟陆时辛苦收集，并一一整理好的。 看着这架上的一切，瑶瑶才真的觉得，陆时真的不像他表面上的那样冰山和冷酷的小少年。他不会像一般人一样，张扬地向人宣布“我爱你”，但是他却会把他珍惜的人，认真仔细地收藏在他的心底。这样的男生，比起喊满全世界的“我喜欢你”，爱得更加深沉和认真。 假如你真的走进了他的心里，他就会将你珍爱，一辈子。 瑶瑶忽然觉得莫名的感动和幸福。 但她看到墙面上挂了一幅特别巨大的“恋心”电影的拼图，于是就有点好奇地伸手戳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小冬枣同学真的太倒霉！ 那幅拼图就像故意没有在墙面上挂紧，居然随着她的小手指一动——哗啦！整个全都倒了下来！ 细碎的拼图碎片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小冬枣被吓坏了，惊得连忙伸手去捧那拼图。 谁知，这时影音室的门被忽然一推—— 陆时，倚在门口。 小冬枣特别特别不好意思，指着那满地的碎片：“不怪我……是拼图先动的手。” 陆时差点笑出声来了！ 他家这个顽皮宝宝，终于也有了害怕的时候吗？ 但是清秀的小少年，硬是压下唇角的微笑，蹙眉道：“怎么办？这拼图两万多片，是我哥上月刚拿回来的，我大概拼了快一个月才刚刚给他拼好。” “一……一个月？”小冬枣目瞪口呆，“那，那我要赔你的话，得拼多久？” 少年眉间眼梢，微笑几乎要跳出来了。 “一辈子吧。” 46.大结局 三月的春夜, 淡黄色的迎春花又悄悄地开了。 沁人的香气随着南来的晚风, 悄悄地浮满了夜空。窗外的星辰, 一点一点, 熠熠闪闪。 小冬枣简瑶踮着小脚尖遥望着对门于教授家紧闭的房门。 陆时七点就来了, 已经快要十点了, 辅导课还没有结束。 明天, 就是他即将出国比赛的日子, 有可能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他们都不能再见…… 瑶瑶站在走廊里抬头遥望星空，觉得那些星辰那么近，又那么远。 好像人生。 你以为唾手可得的时候，它悄然离你远去；你以为再也握不住的时候，它又悄然回到你的身边……生命或是情感, 似乎，都不应该强求呢…… 于教授家的房门，卡嗒一声打开了。 瑶瑶马上转过头去。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小冬枣马上装作抬头仰望星空不过出来透口气的样子，就怕被“那个人”发现自己是专门在等他。 谁知，脚步走远了！ 陆时，走了！ 呜呜呜……他怎么就走了！没看到她站在这里吗？没看到她等了他老半天了吗？居然就这么走了！明天可就见不到了呢…… 小冬枣不服气地马上追过去。 谁知还没冲过走廊拐角，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来, 忽地将她一拉！ 小冬枣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 挺俏的小鼻尖撞在陆时的衣领上, 差点把她的小鼻梁撞歪。 “啊啊啊……好痛……好酸……”瑶瑶捂住自己的鼻子, 差点连眼泪都撞出来。 陆时忍笑：“帮你揉揉。” 他伸手去摸她的小鼻子。 却被简瑶一手打开！ “谁要你帮, 刚刚都不理我。” “是你先装看不到我的。” “诶……”小冬枣生气了，踮起脚尖来大眼睛对上他。 脚尖却没有踩稳，忽然一晃。 陆时伸手，一下就抱住了她。 小姑娘柔柔软软的身子，一下子跌进他的怀抱。 少年很高。 很瘦。 但手臂却柔软地圈住她，把她拉近到他胸膛的位置。 她忽然瞬间便闻到了他衬衫上淡淡的清香，和他微暖的呼吸，轻轻地抚来。 “瑶瑶，我不在的日子里，照顾好自己知道吗？”陆时的声音，清澈而微暖。 小冬枣简直深陷在他漆亮的眼瞳里，乖乖点头。 “不要乱跑，不要逞强，记得吃饭，还有……”他一条一条地叮嘱她。 小冬枣皱起眉尖：“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比小孩子还要皮。” 陆时抬手，轻点她的鼻尖。 小冬枣一下子脸庞都红了。 从未被他这样温柔对待，也从未和他这么亲昵，一下子让她觉得简直像梦一样，好不真实。 陆时轻轻圈着她。 她瘦得腰肢柔软而纤细。 他忽然很想就这样一直一直抱着她，她顽皮的时候他就替她善后；她犯错的时候他就替她道歉。忽然就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把她捧在掌心的感觉，想让幼时的阴影伤害，都离她远去…… 疼爱她。 像姜楚临走时，向他说的一样。 不过，再等等。 陆时轻抚她已经长长的软发，少女毛茸茸的发顶，擦过他温暖的掌心。 “瑶瑶，等我。” 简瑶以前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在对她说“等我”这两个字，但是在这一刻，她却似乎有点明白了。 他要她等他；等他们一起步入高三，等他们把青春里最关键的这一年过完，等他完成奥数竞赛，等她能和他一起考上一间好的大学……也许现在的时光美好，但是能与他携手相依的时光，会更好…… “等我。”他说。 她就听话地点点头：“嗯，等你，阿时。” 街角的迎春花悄然绽放，在寂静而暖风习习的春夜……空气中荡漾着清澈和淡淡的甜香，少年和少女相对而望的目光，悄然却深深地，印入彼此…… - 陆时飞往莫斯科，参加IMO国际中学生奥数竞赛。 留守附中的小冬枣特别听陆时的话，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她开始猛补自己的数学和文综，一边准备高二下的期中考试，一边就为六月的会考做详细的准备。 就当瑶瑶痴迷自己的文综小笔记，一边走路一边背诵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被楼梯上的台阶绊倒！ 谁知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大手，一下抓住她的衣领就往上一拎！ “小冬瓜，走路小心啊。” 爽朗的声音从简瑶的头顶倏然传来，让瑶瑶不可相信地稳住身体，回头！ “姜楚！” 小姑娘几乎有点不能相信地瞪大了自己漂亮的杏仁大眼，乌溜溜地看着眼前瘦高的少年：“你怎么回来了？” 姜楚被她的问句逗笑：“回来，救你呀！” 咦，这说法怎么怪怪的…… 小冬枣皱鼻尖，决定跳过这个问题。 “那你是冬训结束了？不会再飞出去了？”她高高兴兴地问姜楚。 姜楚很满意她的表情：“应该是的。” 小冬枣身子立刻一转，“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蛋宝，让她24小时黏住你！” 我天—— 才刚刚从冬训魔鬼营脱身的姜少年，眼看就要一头栽进“蛋宝”的魔爪里！ 姜楚一把拉住小冬枣：“你先别着急找你的小基友，我先问你，你和陆时……在一起了？” 啊？小冬枣没想到姜楚开口就问这个问题，脸孔一下子就涨红了。 “陆时？哪个陆时？噢，那个陆时呀！”小冬枣跟他兜圈子。 姜楚抬手，一手指就敲在她的小额头上：“别跟我卖关子，我临走的时候可是跟陆时打过赌的，如果我走了三个月他都没有追到你，等我回来，你就是我的。” 哈？？ 这个变化让小冬枣吃了十二万分的惊，她目瞪口呆地瞪着面前的姜楚，话都说不出来了。 姜楚被她的表情弄得忍不住地笑，他忽然俯身向她：“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虽然她还没有跟陆时相互表白，但是也应该算是心心相印了吧？姜楚怎么能拿他和陆时赌气的一句话，说她就是他的了？ “诶，姜楚你不能这样……我和陆时……我们……我们虽然还没在一起，但是……但是……”简瑶被姜楚弄得七上八下，乱作一团。 可谁知姜楚看着小冬枣被他吓得后退，脸孔涨红，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喷笑出声！ 姜楚抬手，一手抚在小冬枣已经长长的、毛茸茸的发顶。他伸手，胡乱揉乱她的发：“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就算我真的和陆时打了赌，也要他肯把你让给我才行。你知道那天我和他说‘三个月后你追不到，就把她还给我’时，他怎么回我的？” 啊？ 怎么故事又反转，瑶瑶被姜楚弄得头都要晕掉了。 “你的学霸先生只和我说了三个字——”姜楚抿唇：“他说‘你作梦’。” 哈哈哈！ 回想起那天在楼梯上，清澈少年一本正经地回他的样子，姜楚再也按捺不住地，爆笑出声。 谁说冷冰冰的冰山校草就不会谈恋爱？谁说学霸先生心里就不会放下一个女生？ 当他真的把她放进自己心底的时候，会比所有人都爱得更真、更深、更炽烈。 姜楚忽然就安心了。 当年他那么认真救过的小姑娘，终于找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幸福。他愿意替她守护这美好的幸福，并看着她，永远永远幸福下去…… 姜楚揉揉瑶瑶乱乱的发：“去叫上你的朋友们，明晚我带你们去信号山；那里是观测‘土星冲日’的最好地点，也许你能看到最想看到的土星星环呢。” 瑶瑶被姜楚弄得有点傻，听了姜楚的话，马上转身往楼梯上跑。“好，我马上去告诉圆圆和任意……” 跑了两三步，她忽然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身！ 姜楚刚刚说了什么？ 他要带她们去信号山上看星星？土星冲日？星环？姜楚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她最喜欢“土星冲日”的星相，他怎么会知道她一直想要去看土星的星环？她只把这个心愿说过给陆时听，但是姜楚…… 姜楚？ 瑶瑶在高高的楼梯上转身，忽然看到站在楼梯之下的姜楚，浓眉星目，如当年历历在目…… 小冬枣忽然就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她噔噔噔地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梯台阶—— “姜楚！你——你——你难道——”简瑶忽然想到一个大胆的假定，兴奋得连自己的声音都微微颤抖。 站在楼梯下的姜楚，淡淡微笑。 忽然抬起手掌，掌心里躺着的，是一枚亮晶晶、却磨得微旧的“土星”书签。 小冬枣顿时怔住了！ 时光仿佛瞬时流转，她又听到了十二年前，那个虽然只有六岁，却依然还在后爸面前把她护在身后的小哥哥的声音—— “你怎么能因为妹妹有心脏病，就把她抛弃？” “你知道她一个人在车站多么多么害怕吗？” “她的病是可以治的！” “多少钱，我和妈妈可以出！” “妈妈，我可以卖掉我的天文书和土星书签，换钱给妹妹治病吗？” 妈妈温柔地低头：“你真的愿意为妹妹放弃你在西班牙买回的这枚土星书签吗？” “我愿意。”小小的他，却认真地点头，“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希望妹妹将来，能永远幸福。” …… 简瑶抬头仰望姜楚。 高高大大的少年，走到她的面前。 俯身凝望她美丽的大眼睛，轻抚她柔软的发顶：“我希望你能幸福。瑶瑶，你要永远，幸福。” - 墨空星辰，如梦似幻。 简瑶一个人站在青葱郁郁的信号山草坪上，迎着呼啸的清澈晚风，抬头仰望墨色的星空。 星辰，那么遥远，那么清澈。 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能在幼时遇到那么善良的小哥哥姜楚；又能在灿烂的青春里，遇到温暖的陆时。她这个曾经因为心脏病差点被父亲遗弃的女孩，被妈妈用了生命的守护，被小哥哥拯救，又被冰山少年温暖。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特别特别灿烂，就像天空中，熠熠生辉的星辰。 瑶瑶忍不住拿出手机来，在向陆时的微信中写下： 【枣枣：阿时，我可不可以向你告白一件事？】 【高一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把你误认为当年的小哥哥，才会喜欢上了你。但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他。】 【自从当年我知道自己是因为心脏缺陷，才被后爸遗弃在车站，我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我感谢每一天的阳光，感谢每一天的清晨，感谢身边所有的朋友；当我能好好地活着，我就会认真地活过每一天。我会认真地对待身边的每个人，认真喜欢我想喜欢的所有人。】 【所以阿时，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小哥哥而去喜欢你……那时的我，就是真的喜欢上了你……】 【喜欢永远优秀的你，喜欢永远灿烂的你，喜欢表面冰山但其实特别特别温暖的你……】 【阿时，我喜欢你。】 【我，特别特别特别……】 ……喜欢你。 简瑶的“喜欢你”三个字还没有打完…… 忽然，有人突然从她的背后伸出手臂，温暖但轻柔地，环抱住了她。 瑶瑶被吓了一跳？ 站在她身后的人，却轻柔地将她整个人都拉进他的怀里。 微暖而清新的气息，软软地将她整个人都温暖地笼罩。 陆时暖暖地抱住她。 嘴唇轻柔地贴近她的耳际：“瑶瑶……我爱你……” 无论我们曾经因为什么相遇，无论我们曾经因为什么错过，但感谢命运让我们在这样的青春岁月里相逢、信任、温暖和铭刻彼此…… 也许我们未来的路还很远很长，但是能牵住你的手，即使未来坎坷遥远，却永远充满了幸福和希望。 简瑶回身，拥住陆时。 夜风轻抚。 星辰遥远。 但星空之下，甜暖永驻。 * 一年之后。 陆时考上了瑶瑶心心念念的科大天体物理系，瑶瑶考上了传媒学院的新闻系；姜楚先被体育大学录取，但因为竞赛成绩突飞猛进，不久便入选国家队，成为了为国争光的超级国手；任意告别了林振国和蒋大伟，飞向了大洋彼岸的另一头；念念不忘姜楚的宋蛋宝，却考上了遥远的南方大学。 大家天各一方。 却始终为着自己的未来和梦想，坚韧的努力。 * 多年多年多年以后。 已荣任网台出镜记者的简瑶，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国际小行星命名委员会的信。 信件中委员会告知，一位名叫“lu”的天体物理研究员，在土星星环周发现了一颗新的超级小行星，这颗小行星遵照发现者的意愿，被正式名命为“JY”。 也许曾经错过一部分你的生命。 但从现在开始，我会用永恒，守护你。 全书完